心里有了别的念头,这顿饭便也索然无味,直到白汀次日一觉睡醒,仍觉得缺了些什么。
白汀开始苦恼地穷举。
人类被给予善待后该怎么办。
好像应该,回礼?
思绪似乎有所突破,可白汀又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首先,他不会做饭,其次,他也没什么能帮助到郁怀石的。
左思右想之下,他只能给宋晓薇打了电话。
那段接电话一如既往快,在听完白汀犹犹豫豫的询问后,宋晓薇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别人请你吃了顿饭吗,”她声音轻快,“你找个机会请一顿回去呗。”
思考半晌,白汀叹气:“不太好吧,他是自己做的饭,请客会不会太敷衍了。”
听到这句话,宋晓薇笑意一下僵住了,像是突然结巴了:“啊……啊?自己,自己做的啊,那,那你……”
听她“你你你”半天,白汀没听出个所以然,“我怎么了?”
一咬牙,宋晓薇堵在嗓子眼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哥,刚几个月啊,你别找嫂子啊,我嘴不严啊。”
她生怕自己被杀人灭口一样,声音越来越小,一把一把揉着手里的善良摇粒绒,小狗耐心地趴在她面前,黑豆似的眼睛湿漉漉,看得宋晓薇一阵心软。
白汀呆愣片刻,“什么嫂子,哪里有嫂子。”
“不是嫂子啊,那还好,”宋晓薇丝毫不知是白汀没跟上自己的脑回路,语气又恢复先前轻快明亮的状态,沉吟片刻,“那就做点什么小手工送回去咯,如果养宠物就买点宠物用品,应该也还算有用吧。”
说到这里,宋晓薇又有些奇怪,“不过白哥,以前也没见你有过这么好的朋友啊,是圈里人吗?”
生怕对方觉察出不对,白汀犹如做贼心虚,打个哈哈揭过不提,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旁,连后续的响声也没再关注。
心里把宋晓薇的建议又过了一遍,白汀最终选定了第二个。
好在附近的商场离得不远,白汀戴好口罩和帽子,匆匆忙忙在最近的宠物店挑出两件猫穿的衣服,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墨汁的重量,便请店员找来合适的大小,结账返回。
走回车站的路上,有不少摆摊的小贩,视若无睹地走过半条路,终于败下阵来,买了两根草莓糖葫芦,随后又加快了步伐。
他连自己的行为都难以理解,心道分明是休息日,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大概是为了还上郁怀石的人情,趁早划清界限。
这个念头猛一窜出来,连白汀自己都吓了一跳,却不得不承认,实在太过幼稚了。
他早该划清界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任由错综复杂的得失缠绕在一起,一团乱麻。
找到郁怀石的公寓,他敲敲门,随后在门口等待。
郁怀石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电子猫眼却亮了,白汀盯着那倏然亮起的屏幕眨眨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门就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不是郁怀石,而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很是面生,白汀敢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屋子里也没有墨汁的身影,估计是关进了笼子。
他皱眉:“你是……”
话语被打断了,男人似乎很怕开着门交流:“你先进来。”
白汀余光瞥见屋内没有他人,这才走进玄关。门“砰”一声关上,男人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手上的袋子。
“我找郁怀石,”白汀平静道,“他人呢?”
男人抱臂,面露一丝不屑,“连家门口都能找到,也有点能耐。郁哥不在,拿着你的东西回去吧。”
白汀见状,面色也沉下来,“你是怎么进的他家,说不出来我就报警了。”
男人没被吓到,反而轻蔑一笑:“报警?我还要报警呢,像你这种私生,天天追踪正主……哦,是你。”他说着,眯起眼睛,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周身气质更为刻薄,“白汀是吧?蹭热度红利没吃够,现在还要往郁哥床上倒贴,能做出这种事,恐怕不知道跟过多少……”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真真切切见过白汀的所作所为,哪料到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汀一脚踹翻在地。
似乎没想到白汀真敢动手,男人睁大了眼睛,“怎么,敢做还怕被人说,离郁哥远一点行吗,像你这种不干不净的人也敢……”
白汀面无表情地丢下袋子,蹲下身,补了两巴掌。他这两巴掌没省力道,眼瞧着刚松手,眯眯眼男人的脸颊就肿了起来。
“你再说两句,我听听?”
许久没有这种血液冲上头顶的冲动,白汀低头,瞧见指甲似乎尖锐了些。
男人似乎也瞧见,面露惊恐,连续“你”了好几声,却哆哆嗦嗦说不完整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似乎不满意听到这样的用词,白汀慢条斯理站起来,踩在他手指尖碾了碾,听到身下杀猪般的嚎叫,这才收了力道,嫌弃地在地毯上蹭了蹭。
“没学过人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比你好得多。”
他从男人掉出来的证件上收回视线,“你叫李朝是吧,记住了。是助理就好好干活,别东猜西猜,到头来活不会干就算了,人也不会做。”
他面露嫌弃,话音刚落,便无比娴熟地抽了张纸巾擦手,“揍你都算我脏了手。”
李朝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脸颊却还红肿充血,一时有些滑稽。他慢慢向后挪了几米,嘴硬道:“那总比你好,不人不鬼的怪物,你离郁哥远点。”
白汀扬起一个和善的微笑,踱步似的向前靠近,惹得对方连连后退,“你再说一遍?”
“不是我说的!”他生怕再挨打,有些瑟缩,“是,是钱姐说的。”
白汀在脑子里对上号,“钱瑶?”
“是,钱姐说,说你影响了郁哥的口碑,”李朝吞吞吐吐,“说他为了拍你的MV推了很重要的片子,白白耽误一年。”
说到这里,他像是找回了底气,又恶狠狠道:“所以你别想着再巴结他,钱姐一定会盯着你的。”
听到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白汀面上闪过一丝惘然,似乎找不出能说的话,哪料到趁这个机会,李朝提起一口气,抓着水果刀就刺来。
白汀猛地回神,堪堪侧身躲过,却还是在耳侧留下一道血痕。第一下失了准头,李朝便再也找不到机会,立刻被他拧着手腕放倒,哀嚎连连。
“你都知道我不是人了,还敢干这种不光彩的勾当,”白汀眼底的灰色一片肃杀,像无机质的物质,“不怕我杀了你?”
他僵持几秒,眨眨眼嫣然一笑,眼底的冷意却没褪去半分:“开个玩笑,我怎么会呢。”
然而这副神情看在李朝眼底,却更为恐怖。
白汀见状,也没了兴致,转身离开。
回家后他习惯性反锁了门,四肢百骸的脱力感才后知后觉翻涌上来。
也是,毕竟是人的身体,用力过度的确是会麻木。
可他现在到底能算什么。
李朝恶毒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畔。
人?大概算不了,虽然他已经在习惯人类的生活,时常忘记自己的不同。
鱼?大概也算不得了,他在水中会有隐约的窒息感,也不再依赖那一隅碧蓝。
这么算,他好像还真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白汀失笑,内心一丝隐约异样的酸涩却怎么也遏制不住。
这么看来,郁怀石不找他的麻烦,他还得感恩戴德了。
那,就这样吧。
白汀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把郁怀石拉进黑名单,这才解脱般地长舒口气。
做完一系列动作,他才看见联系列表里亮着的红点。
大部分是来自宋晓薇,还有一条是。
晓薇:白哥,你怎么挂电话了!我还没说完呢!
晓薇:这里有几个商演安排,你看下,过两天有的忙呢,好好休息。
晓薇:哦哦哦忘了,具体内容徐姐说她等下发。
晓薇:对了对了,今天跨年,晚上记得看大群,有红包!
耐心地看完消息,白汀敲好回复信息,还随赠个小猫的表情包。
宋晓薇立马发来同系列的表情包,看得白汀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他打开许久不用的电脑,按照文档完善好自己的未来日程,又耐下心检查一遍。
他眉头皱起来,连忙给宋晓薇打了电话。
“是不是发错了,为什么会有电影拍摄安排。”
似乎早料到他要问,宋晓薇连忙解释,“没有,这是徐姐发过来的,我已经确认一遍了,没有问题,这才发过来的。”
她端起杯子灌了几口热水,继续道:“这是前两天那个导演,谭桐,他说白哥你很适合他新电影的一个配角,让你过去露个脸就行,另外还要负责电影的主题曲。”
像是担心白汀拒绝,她马上补充:“哥你放心,谭导说了,价绝对满意。”
白汀在电话这端摸了摸鼻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疑虑也全部打消了,只能干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只是这么钱多事少好干的工作,应该轮不到他吧,为什么偏偏天上掉馅饼,砸中他了。
正想着,宋晓薇又雀跃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说了白哥,群里来红包了,快去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第 5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