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烊的父亲宋至尧,有一套自己的玄妙学问,他认为最好王不见王。
所以并不住在颐城,他自从把公司大部分的公务交给儿子去打理之后,就搬去了隔壁城市山清水秀的半山庄园里。
他今年也就才刚五十,半退休的状态,在自家庄园里养养狗钓钓鱼喝喝茶,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宋泽烊回国后,才一下飞机,安顿好了陶星燃,就立即马不停蹄地带着一堆礼品来看望父母了。
他到的时候,宋至尧正在花园池塘边垂钓。
他头顶上是一面大大的遮阳伞,他的妻子林女士就坐在他旁边,身上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一边喝着冰镇饮料,一边漫不经心地帮丈夫摇着扇子。神情中,不时还会流露出一种小女孩的情态。
这对夫妻俩脚边还卧着一条刚刚两岁的圣伯纳犬,舌头吐出来半截,全神贯注地盯着宋至尧的鱼竿,紧紧地关心他究竟有没有钓上鱼来。
宋泽烊老远望见那副场景,深感他们真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不和谐因子宋泽烊走上前去:“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林女士闻声惊喜地站起身来:“烊烊!”
脚边原本老老实实趴着的大狗子也跟着一同起了身,甩着大尾巴就往宋泽烊的身上扑,欢欢喜喜地就要跟宋泽烊亲热一通。
它站起来几乎有一人高,体重也有个一百多斤,它的热情宋泽烊几乎要招架不住,林女士在旁边焦急地喊了一声:“宝宝!别闹哥哥!”
那狗挺通人性,林女士一喊,它果然就收敛了,原地坐下,摇着尾巴吐舌头,宋泽烊狠狠地揉了两把它的狗头。
这条圣伯纳,论资排辈,是宋泽烊他二弟,大名宋泽宝。
宋泽烊回来,妈妈和弟弟都很热情,只有他爸宋至尧,全程一声没吭,头都没抬一下。
宋泽烊走到他身边去,毕恭毕敬地:“爸,我刚从澳洲出差回来,给你和妈带了点特产。”
宋至尧眼睛还是盯着鱼竿:“宝宝有份吗?”
宋泽烊:“有,我给宝宝买了袋鼠肉骨棒,给它磨磨牙。”
宋至尧淡淡地一点头,表示知道,也没多说什么,宋泽烊于是就转身跟妈妈弟弟一块拆礼物去了。
中午,一家四口共进午餐,宋至尧平静地一如既往,宋泽烊坐在他边上,握筷子的手隐隐地竟有些发颤,那是他手臂上陈年旧伤所形成的条件反射。
太反常了。
宋泽烊偷偷用余光观察自己的父亲,当年宋泽烊去虞朗的学校闹事,林女士给他从警察局里保释出来,宋至尧都能把宋泽烊的胳膊打断。
宋泽烊这趟回来,也是做足了要挨打的准备的,结果他爸到现在居然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
林女士之前不是还说他气得要死?难不成是准备吃饱了,一鼓作气,给他这个亲儿子打死?
想到这,宋泽烊低头就扒了一大口米饭。
不管了,反正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要和乔乔在一起。
多吃点,更抗揍。
宋泽烊一碗米饭见了底,刚要回头招呼佣人再帮他添一碗的时候,餐桌上坐主位的宋至尧放下了筷子:“吃得差不多了吧,来,咱们爷俩今天好好聊聊。”
添饭一事就此作罢,宋泽烊把碗筷放好:“爸,你说。”
“你跟你现在那个……”宋至尧话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实在说不出男朋友这个词来,“相好,你是从新又找了一个,还是他就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
宋泽烊:“就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
宋至尧点点头:“你当年闹得进局子,就是为了他是吧?”
宋泽烊:“是。”
宋至尧得到肯定答复后笑了一下:“我宋至尧竟然养了个情种出来。”
林女士在旁边帮腔:“烊烊随谁啊?还不都是随了你!你还好意思这么说!”
宋至尧耐着性子:“你别说话,我跟儿子聊天呢。”
宋至尧转过头来:“可是我听说,就那个陶家老二,他不是个正常人!”
宋泽烊神经瞬时就紧绷了起来:“爸……”
宋至尧:“陶家前段时间,资金上出了点问题,后来是你出面帮了一把,然后那陶家老二就跟你好上了。”
“你跟爸说实话,是不是你趁火打劫?你逼着陶成蹊把他弟弟给你,他弟弟又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你利用人家的弱点引诱人家和你好的,是不是?”
宋泽烊:“不是!爸,我哪能做出这种事来……”
宋至尧瞪了眼睛:“你做不出来才奇怪呢!”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起争执,林女士赶忙帮着说话:“哪有脑子不正常,我见过那孩子,那孩子看着比谁都正常,会说会笑的,人家不是傻子!”
宋至尧恨铁不成钢:“慈母多败儿,他就是让你给惯的!你们娘俩成天就沆瀣一气!”
林女士也恼了,饭桌上骂起了丈夫来:“你个老顽固,和你解释多少遍了都不听,你是不是阿尔兹海默症前兆啊?快别聊了,我趁早带你去查查脑子!”
宋至尧:“儿子面前你不要这么说我!”
林女士委屈了起来:“是你先说我的!”
林女士成功地转移了父子俩之间的矛盾,后来宋至尧果然顾不上宋泽烊了,他和老婆顶了几句嘴之后,林女士扭头就走,宋至尧追在后头就去哄了。
宋泽烊谨慎地跟着站了起来,远远地跟过去,多年父母之间闹小别扭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一定要远远地,不然他爸哄不好他妈很容易迁怒他。
宋泽烊候在房门外头等,他身边有宋泽宝陪着。
宋泽宝啃过哥哥带给他的袋鼠肉骨棒后,显然是更爱他了,从自己的豪华狗窝里叼出了最心爱的狗玩具,快乐地邀请宋泽烊陪它一起玩。
宋泽烊心不在焉地陪着大狗子玩了一会,他爸终于开了门,板着张脸出来。
宋泽烊站起身,父子俩对视半晌,宋至尧先开的口:“我不能光听你们娘俩的,今年中秋,你把人带过来我看看。”
宋泽烊应着,宋至尧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别觉着我老了,你要是还敢干当年那种事,我给你腿打折!”
宋泽烊笑而不语,目光溜向宋至尧身后,跟林女士交换了个眼神。
林女士抿着嘴朝他笑,那神情俨然一派:“我说什么来着,这家就是我说了算。”
宋至尧后来很快就给他儿子撵走了,宋泽烊前脚刚走,林女士就挽着丈夫的手靠了上来,温柔小意地帮他顺气。
宋至尧满腔火气根本就没发出来,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往脸上一盖:“活冤家,讨债鬼!”
想半天还是不忿,转头和妻子发牢骚:“怎么就想不开找个男的呢?我们老宋家,往前几辈子都没出过同性恋!民国那阵,老太爷那么大家业,连小戏子都没包过,到他这辈换了天地,真新鲜,想娶个男的!”
研究了二十多年植物的林女士安抚他:“基因突变呗。一种树,代代开白花,忽然有一天就腻了,就想开个红的,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宋至尧很不甘心:“你就这么接受了?”
林女士:“我有什么接不接受的,他找男找女,那是他的事,又不是跟我过日子,我懒得管那么多。我天天管我试验田里那些开花结果,管得够够的了。”
宋至尧朝她竖大拇指:“你还真是豁达!”
林女士微笑着:“那当然了,你对着树研究个一二十年,你也会和我一样,什么都想开的。”
宋至尧简直要背过气去:“你不想要孙子了?”
林女士依旧淡定:“我只管我生的,他生不生,我管不着,反正又不跟我姓。”
宋至尧转移了话锋:“我怎么就把你给娶回家了呢?你们娘俩天天就没一个省心的!”
林女士秀丽的眉毛一挑:“我怎么知道?我当年眼看着都已经跟别人订婚了,你自己跑出来横插一杠,一个大男人哭天抢地说没我都活不下去,硬把我的婚事搅合散了嫁给你。你现在问我?你后悔了?”
“宋至尧你真好意思说我,烊烊那浑身的臭毛病,还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
宋泽烊回到陶星燃身边的时候,陶星燃刚打开外卖盒,是去常吃的酒楼点了几样炒菜。
宋泽烊看了眼时间:“都一点多了,怎么才吃午饭?”
陶星燃:“鼓捣账号的事,忘记吃饭了。”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玉米虾仁喂给宋泽烊:“尝尝,这家的虾仁特别嫩。”
宋泽烊一口含下吃掉:“嗯,确实好吃。你鼓捣的什么账号?”
陶星燃把筷子小心对齐:“就那天你跟我说的,建一个社交账号,把我画的画发上去,让网上的人也能看到。”
宋泽烊很关心地问:“现在有粉丝吗?”
陶星燃呵呵地笑:“没呢,刚创的号,哪来的粉丝。不重要,先吃饭。”
宋泽烊抿了抿唇,方才咽下去的那一勺玉米虾仁鲜甜味道犹在舌尖:“你就只点了一份米饭吗?”
陶星燃诧异:“你不是回家了吗?你爸妈不管饭啊?”
宋泽烊朝他诉苦:“我跟我爸关系紧张,我在他跟前就吃一碗饭,都不敢去添……”
陶星燃大受震撼:“你爸怎么这样?”
他大伯都那么对他了,也没不让他吃饱饭。
宋泽烊看上去委屈又可怜:“是啊,我爸怎么那样。他还打我呢,我刚成年的时候,打碎一块玻璃,他就把我胳膊都打断了。”
“我现在只要一看见他,我就胳膊疼……”
陶星燃睁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他就你一个儿子,他为什么对你这么狠心啊?”
宋泽烊垂下眼睫:“可能是我不符合他内心对完美继承人的期待吧,他觉得我很差劲。”
陶星燃:“并没有,我觉得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宋泽烊唇角朝上弯:“这话能不能留着,中秋的时候,去跟我爸妈见面的时候说?”
陶星燃后知后觉,似乎隐约觉察出了其中的幽微玄妙,便轻轻笑开:
“没问题!等我见到你爸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你在我眼里好得独一无二,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想要在一起的人,我非常的喜欢你,我死心塌地要跟着你。这样可以了吗?”
宋泽烊果然好哄,陶星燃一下就能给他哄得心旷神怡:“行,你到时候就这么说。来,吃饭,菜都要凉了。”
陶星燃用筷子将一份米饭中间划了条线:“这一整份我吃不完,这半边分你。”
今天在想一个问题:
假如陶星燃和宋泽烊结婚,宾客只能邀请一个,请问会邀请谁?
陶星燃这个还真不好说,可能会在大哥与小弟之间抉择很久
但宋泽烊这个宾客名单就很好定了
哪怕是他亲表哥都不来,他也一定会邀请虞朗的
可怜的虞朗,本文陶宋爱情最大受害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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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