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岫觉得陆丞霖跟郝欣然口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
沈岫看着陆丞霖。
好像...没有吧。
陆丞霖扪心自问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
沈岫没等陆丞霖回答,自己一个人拿着拖把进场。
她本来还以为陆丞霖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没想到干起活来也挺快。
方协看到陆丞霖埋头拖地,笑着拍了张照片发给陆知闲,又配文。
“少爷大驾光临帮忙拖地。”
两个人拖起来很快,陆丞霖回休息室看到陆知愿还在玩消消乐,投入到完全没发觉身边消失又出现了两个人。
沈岫本来还想趁着休息的间隙睡一会儿,结果现在困意少了一大半。陆丞霖完全就像是监工的。
“你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写。”
陆丞霖很久都没认真写过作业了,要不然就是陶烛帮忙写的。
当然沈岫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快去写吧。”
沈岫试图让陆丞霖离开。
陆丞霖没反应过来沈岫这是想赶自己走,“懒得写。”
沈岫只能换了个问法,“你一般呆到什么时候啊?”
“说不准。”
陆丞霖扭开矿泉水瓶灌了口水,“有时候待一天,有时候待一会儿。”
沈岫没了话,她本来就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不怎么会接话,就选择安安静静的闭嘴。
等到陆丞霖再看向沈岫的时候,沈岫已经靠着柜子睡着了。
陆丞霖有点不可置信,他抬腕看表,现在才上午十一点,起码还不到睡午觉的时间,而且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入睡。
他怀疑自己看错。
还是沈岫晕过去了?
陆丞霖脑中冒出毫无征兆的极端预警,就跟总是幻想教室顶上的吊灯会突然掉下来一样。
他凑近了沈岫。
沈岫的呼吸声微不可闻,鬓间的发梢松垮低垂,丸子头垂到后颈。
“啊啊啊。”
陆丞霖被陆知愿的鬼叫声打断。
“又怎么了?我的小少爷。”
陆丞霖看着陆知愿用双手捂住眼睛,手指间隙还留了个缝,悄悄地往这边看。
“羞羞。”
“想什么呢你?”
陆丞霖抬手就给陆知愿了一个爆栗。
陆知愿吃痛嗷呜一声捂住额头。
沈岫被这动静弄的睁了睁眼,看到陆丞霖正襟危坐在一旁。
她感觉陆丞霖姿势僵硬的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之后又睡了过去。
陆丞霖把空调温度调高,风力减小。
“你刚刚要干嘛?”陆知愿降低音量。
“不干嘛。”
陆丞霖居高临下,面色冷酷的看着陆知愿。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陆知愿吐舌向陆丞霖做鬼脸。
“你还管起我了。”
陆丞霖直接提起陆知愿衣领,“我怎么不能管你。”
陆知愿被陆丞霖搞得张着嘴无声的哇哇叫,好不容易挣脱出陆丞霖的魔爪,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要找陆知闲和方协告状。
终于清净了。
陆丞霖松了口气。
陆知愿真的是个难缠的小鬼。
他再回过头,沈岫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吵到你了?”
沈岫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又翻出话题,“你真的不写作业吗?”
“不会啊。”
沈岫被陆丞霖打了个直球,只能点点头。除非陆丞霖付钱,她才会帮他写作业。潜在顾客不主动开口,她是绝对不会招揽生意的。
“那你吃饭吗?”
陆丞霖看着墙上的挂钟,也该到了饭点。
“拖完再吃,你去吃吧。”
希望吃完不要再回来了。沈岫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想吃什……”
陆丞霖话还没说完,沈岫就已经拿着拖把走远。
午饭时间,场内没几个人。
一个年轻教练靠在擂台的围绳上看着沈岫拖地。
“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啊。”
沈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还在上学?”
沈岫摇头。
“那就是退学了?”
“我已经三十了。”
沈岫头也没回,继续拖地。
“真的假的?”
教练把住围绳,吃惊的看着沈岫,试图从沈岫脸上找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完全看不出来,骗人的吧?”
“真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沈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那你保养的也太好了,一点都看不出年龄。”
沈岫没接话,拖完地回到休息室。
陆丞霖拿了两个纸袋子正在发消息,听见拖把被放进桶里的声音抬起头来。
“回来了?”
陆丞霖竟然还没走,沈岫挑了个和陆丞霖对角线的地方坐着。
“给你的”,陆丞霖举了下手里的袋子。
“午饭?”
沈岫看着他手中麦当劳的牛皮纸袋不准备过去接。
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坐在这儿我总有种被监工的感觉,看我有没有偷懒耍滑。”
“是吗?”
陆丞霖走过去把牛皮纸袋放到沈岫旁边,然后又坐了回去。
“只是有点好奇。”
沈岫嗯了一声,“好奇什么?”
“好奇我有欠债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她?”
陆丞霖被沈岫堵的说不出话来。
“也不是吧……”
“那你好奇什么?没听过好奇害死猫吗?”
“可我也不是猫……”
陆丞霖可能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堵的说不出话。
沈岫好像只刺猬。
一遇到点动静就高高的竖起刺来进入防御状态,警戒的看着周围。
陆丞霖见过她拉着自己的手在夜幕下奔跑的样子,短暂的如同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卸下了防备。
“算了”,陆丞霖失笑,“当我没问过。”
“我撤回刚刚说过的话。”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沈岫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转而拿起身旁的纸袋,“多少钱,给你转账。”
“不用给我转,就当是还上次买药。”
沈岫没再客气,刚吃了一口香芋派,又想起要客气客气,便道:“你不吃吗?”
陆丞霖看沈岫吃了,自己也才开动。
沈岫吃完香芋派,休息室门被推开,是刚刚的年轻教练。
“又见面了。”
教练先看见了角落里的沈岫,之后才看见陆丞霖。
“少爷也来了?”
陆丞霖扬眉。
休息室和更衣室不在一起,教练拿柜子里的毛巾擦汗,然后又去门口拿订好的外卖。
沈岫吃完了一个香芋派就感觉胃被填满,没兴趣再看纸袋里的其他食物。
饭量好小。
陆丞霖暗中观察沈岫的进食。
沈岫无聊的点开手机,来自沈岳的消息占据屏幕顶端。
她早早的就给沈岳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所以也没有不间断的弹出消息提示。
沈岫粗略的扫视了一眼,又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疯话。
不定时不规律的间隔强化早已让沈岳大脑里的奖赏回路变异,沈岳为了骗钱赌博有时候会变得暴躁无比,有时候又极其卑微,两种不同的人格特质在他身上自如的来回切换。
他上一秒为了钱能给沈岫下跪,下一秒为了钱又能掐住她的脖子痛骂自己女儿是狗娘养的杂种。
梁姻无数次的想过离婚及时脱身,沈岳都以死相逼,没人给他花钱,伺候他起居,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梁姻怕沈岳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只好一次次的忍气吞声的退让。
沈岫退出聊天界面,右划选择不显示,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沈岳这次又要在家里呆几天。
陆知愿屁颠屁颠的推开门,“哥,你吃饭吗?”
“正在吃。”
陆知愿立刻垮脸憋嘴,“你竟然不给我带!”
“你也没说你要吃啊。”
陆知愿插着腰哼了一声,“可是我好心来叫你吃饭。”
“谢谢你的好心,我吃着呢。”
陆知愿很典型的还是别人家的饭更香,他看陆丞霖吃,自己嘴里的口水也快要跟着流下来了,转眼间没了刚刚兴师问罪的那股架势,眼巴巴的看着陆丞霖,“我能吃一口吗?”
“不能”,陆丞霖很快的无情拒绝了陆知愿的请求。
“就一口”,陆知愿吧嗒吧嗒跑到陆丞霖身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做出手势,“一小口,就这么一小小小口。”
“那也不行。”
“来吃我的吧。”
沈岫发声。
陆知愿笑嘻嘻又狗腿的跑到了沈岫身边,“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沈岫直接把一整个奥尔良汉堡都给了陆知愿。
陆知愿馋的狼吞虎咽。
“你不吃吗?”
陆丞霖出声。
“吃饱了。”
陆丞霖把正在美滋滋吃汉堡的陆知愿带出去了,休息室终于剩下了沈岫一个人。
沈岫从帆布包里拿出保温杯和耳机,喝了口温水,又在长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带上耳机,打开手机找到经常听的A**R触发音,很快便陷入梦乡。
方协在办公室里仰靠着老板椅玩手机,看见陆知愿把陆丞霖带了进来。
茶几上摆了一堆外面订的炒菜,几个教练也在。
陆丞霖心情好的时候就多吃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的很少,心情一般的时候则吃的不多不少,他靠着沙发玩手机,余光能看见陆知愿吃了一个汉堡还不够,呼噜呼噜的又风卷残云的吃了一堆。
“少爷,问你个事儿。”
陆丞霖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到对方。
“那个新来保洁真的三十岁吗?”
“保洁?三十?”
其他教练七嘴八舌道:“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新换保洁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阿姨看着得有五六十了吧,才三十?真的假的?”
陆丞霖一时之间没能把“三十”和“保洁”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
“就刚刚休息室那个女生”,教练回想着两人对话的场景,“看着感觉年纪不大啊。”
陆丞霖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口中说的是沈岫。
“我问她,她说她三十了,还是二孩妈。”
“她这么说的?”
陆丞霖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对啊,她亲口说的。”
陆丞霖有些难以想象沈岫那副疏离淡漠的表情,说自己已经三十岁了,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的场景。
“所以是真的吗?”
陆丞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怎么好奇这个?”
“没什么”,教练摸了摸头,“就是随便问问。”
陆丞霖也是雄性,对于自己的地盘和领域有种天生的护食和占领感,他在此刻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忧患意识。
他把刚刚沈岫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眼前人,“别好奇,好奇害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