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早就想到陆景桓会有这样的反应,淡定道:“将军,且听我说完。”
话音刚落,凌玉发现陆景桓的嘴唇有些干裂,便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个崭新的杯子,倒了杯茶,递到陆景桓面前,“消消气,气大伤身。”
陆景桓瞪了凌玉一眼,接过茶杯一口饮进。
茶水的甘甜瞬间化解了陆景桓口中的干涩,让他感到舒适许多。
陆景桓冷眼看着陆夫人,面容凝重,语气坚定:“今日若不能有个说法,我绝不罢休。”
他的声音不带半分温和,仿佛寒风呼啸,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
陆夫人被陆景桓那如冷刀锋般的目光所震慑,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景桓。”陆夫人的喉咙微微浮动,佯装镇定,“事已至此,不如先听听凌玉有何要说。”
凌玉察觉到陆夫人已经开始示弱,立即接过话,“将军何不在我说完之后再做定夺。”
陆景桓眼神微眯,一道寒光掠过眼眸。
他冷冷地看着凌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眼中尽是不屑,似乎已经猜到了凌玉要为陆夫人解围。
“你果然还是她的一条狗。”
“我......”
“够了!”陆景桓没等凌玉解释,接着说道,“凌玉,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说的不能让我满意,我就送你俩一同下地狱!”
凌玉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着陆景桓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臭脾气。
“还请将军放心,你会知道我忠于谁。”凌玉语气坚定,看不出半点欺骗。
他开始解释道:“按照祁国礼法,男子成年后,每月都需往主家交一笔钱,以此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将军自幼从军,多年征战塞外,不曾回家,也不曾将部分钱交于家用,仅凭这一点,将军便有失人子之责。”
凌玉话音刚落,陆景桓立即从陆夫人的脸上看到一抹得意。
他刚要开口反驳,凌玉就打断他,说道:“将军,且听我说完。”
凌玉转身看向陆夫人,目光凌锐,“纵使将军有过,然陆夫人私拿将军府中财务,更令人不齿。”
这下,那抹得意洋溢在陆景桓的脸上,而陆夫人的脸色瞬间铁青。
凌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接着说道:“但这件事毕竟是陆家丑闻,若真闹大了,只怕会遭人笑话,我想陆夫人也不想如此丢人吧。”
陆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
若是应凌玉的话,那就默认了陆夫人贪拿将军府的钱财。
若是不应,以陆景桓的脾性,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最后只怕会难以收场,说不定锦绣庄一事会被牵扯出来。
到那时......
陆夫人不敢想这个后果有多严重,很有可能她会因此命丧黄泉。
不行!
陆夫人轻咳一声,挺直着腰板,依旧保持着高傲地模样,“为了陆家颜面,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凭什么?”陆景桓瞪着眼睛怒视着陆夫人,刚要开口,就看到凌玉伏在自己耳旁,轻声说道:“这件事还不足以弄垮此人,相信我,她早晚会遭报应的。”
陆景桓狐疑地看着凌玉,心中犹豫不决。
他已经不在乎凌玉究竟心想着什么,只是胸口一直堵着一口气出不来,让他感到十分难受和窝囊。
凌玉见状,继续劝说着:“等会儿我会解释清楚的。若你还不信,任由将军处置。”
陆景桓俯视着凌玉,目光闪过一抹寒光,心想着,既然凌玉执意如此,不如顺了他的意,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
至于陆夫人,陆景桓早晚会跟她算清每一笔账目。
陆景桓尝试着张嘴,想要说出这件事就此打住。
可尝试几次后,都未能说出。
陆夫人所做的事情,虽不能对陆景桓造成严重影响,但总让他感到像被硬生生地塞了一口苍蝇。
不咬人,膈应人。
凌玉察觉出陆景桓的态度有所转变,也知道要让他放低姿态,绝无可能。
于是,凌玉替陆景桓对陆夫人说道:“婆母,将军刚才已经表态,为了陆家声誉,此事到此为止,那些钱就当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说罢,凌玉来到男人面前,将其扶起,拍去他膝盖上的灰尘,“你所做之事,按照祁国律例当被流放。然将军宅心仁厚,也不愿陆家因此留有污点遭人非议,故而此事就此作罢。”
闻此,男人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版的喜悦。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陆景桓不断磕头,带着哭腔感激道:“多谢将军!”
陆景桓沉默着。
凌玉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你应该贪了许多钱。你拿着这些钱离开都城吧,这辈子都别再回来了。至于这件事,你就算死也不准对外人说起,不然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凌玉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染上一抹狠意,吓的男人连连磕头。
“行了。”凌玉收起眼神,再次将男人扶起,“走吧。”
男人看了陆景桓一眼,生怕他反悔,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陆景桓见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也要起步离开。
就在这时,凌玉拦住了陆景桓。
“将军且慢,还有一件事没做。”
陆景桓不耐烦道:“你还要干什么?!”
凌玉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转过身,亲自倒了杯茶递到陆夫人面前,故作恭敬地说道:“祁国乃是礼仪之邦,礼数不可废,还请婆母品茶。”
陆夫人咬着牙,一脸想要把凌玉扒光的表情。
凌玉目光涌出一抹凌光,走到离陆夫人不到一步的距离,轻声说道:“就不怕我将如何将这件事告知将军吗?”
“你敢!”陆夫人低声威胁道:“此事一旦暴露,陆景桓岂会饶你,上面岂会饶你。”
凌玉故作无辜地说道:“你我任务不同。若真到那时,我就说是你导致的任务失败,你猜上面会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陆夫人怒视着凌玉,眼中充满愤怒。
陆夫人心里清楚,若是上面的人动怒,比起惹怒陆景桓还要可怕,说不定会连累九族。
她不能冒险,便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啪的一声,将茶杯摔得粉碎。
“这下你满意了吗!”
“陆夫人还没有向将军道歉。”
嘭!!!
陆夫人左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猛地站起身,愤恨道:“让我跟这个逆子道歉,简直是痴心妄想!”
陆景桓望着站在面前,为自己说话的凌玉,心中五味杂陈。
凌玉厉声道:“身为陆家主母,毫无主母风范,如此羞辱自家孩儿,亵渎逝去之人。这一切,岂是一位主母所能为之事。”
“你别太过分了。”
“也是你逼的。”
凌玉来到陆景桓的身边,牵起他的手,目光犀利地警示陆夫人,“陆夫人,请你记住,无论我和将军未来如何,此刻他是我的夫君,没有人可以侮辱他,包括你。所以,请你道歉。”
“休想!!!”陆夫人愤怒地丢下一句话,甩袖转身离开。
始终沉默不语的陆父见状,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看陆景桓,跟着陆夫人离开大厅。
此时凌玉用力地吐了口气,脸色变得稍稍轻松。
凌玉看向一旁的陆景桓,见他还在发呆,便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陆景桓收回思绪,松开握在手中的手掌,沉吟片刻,“算了,走吧。”
另一边,强势的陆夫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碾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吃哑巴亏。
她心中的怒火无处宣泄,只能不断地砸东西。
一时间,地上全是贵重瓷器的碎片。
陆父唯唯诺诺地站在角落,看着陆夫人如此生气,只觉得心中一阵害怕。
“去,把陆星河叫来!”
陆父闻此,心里一惊,刚要开口劝说,就被陆夫人瞪了回来了。
陆父是倒插门进入陆家的,也因此改了姓氏。
从一开始,他就被强势的陆夫人压制着。
后来因为陆景桓生母一事,陆夫人对陆父的压制变本加厉,甚至时而出言羞辱陆父。
陆父深知,现在他能享受这样雍容华贵的生活,全都依靠于陆夫人。
他又怎敢顶撞陆夫人。
可是陆星河......
“夫人,一会儿还请你手下留情。”
说完,陆父立刻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镣铐的男人站到了陆夫人面前。
陆星河身材消瘦,面色如玉,眼如迷鹿,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清秀俊朗之气,又带着未经尘世沧桑的纯净。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蝶翼般轻柔,眼神明亮,清澈如春水,让人忍不住上前,想一探究竟,却无人能探寻春水中的那抹悲凉。
陆夫人看着面前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皮鞭,气愤的双眸中,尽是鄙夷,“跪下。”
陆星河麻木地跪在地上,认命般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来阵阵鞭打声,络绎不绝。
渐渐地,陆星河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残酷的鞭挞染上了一层惨淡的红色,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刻在他身上的印记,映衬着他苍白的面庞。
他的双唇因痛苦微微颤抖,额上的汗珠顺着颤动的额发滑落而下。
而他依旧是麻木地模样,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陆夫人冷笑着,看着陆星河那一张被鞭打而越发苍白的脸庞,心中没有半点怜惜,反而越发用力。
没过多久,陆夫人累了,气喘吁吁地将手中的皮鞭丢在地上。
陆星河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叫了声娘。
“闭嘴!”陆夫人骂道:“我没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说着,陆夫人弯下腰,用力捏住陆星河的脸颊,语气极为冰冷地说:“今晚给我好好表现,否则你知道后果。”
听到这话,陆星河的瞳孔瞬间紧缩,想要张口,却只听啪的一声,脸颊瞬间滚烫,而后传来无尽的疼痛。
“陆星河,你听好了,这就是你的命,是你活着的唯一价值。”
听到这话,陆星河感到胸口一阵窒息,他无力地跪在原地,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陆夫人无情话语如同利刃一般深深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他闭上双眼,试图让泪水不要流露出来,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痛苦。
在母亲冰冷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具没有生机的傀儡,只能被操纵着走向毁灭的深渊。
陆星河垂下头,眼神再次空洞,愣愣地跪在原地,颤抖着启唇,苦涩道:“娘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