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的妇人,前脚死了相公,后脚在丧庭之内袒露着肌肤,若是叫外男瞧见,荡/妇的骂名必然会稳稳落在头上。
谢琬瑾自知受不起,难得不接她的话,只顾伸手去整理被高高撩起的裙摆。
她的手顺势往下探,辛娆刻意使坏一般,偏不如她的意,固执地攥着不那么柔软的布料不放松,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眨焦在红艳艳的伤口上。
很快两只手挤到一起。
肌肤相互挤压,微凉的骨节抵住谢琬瑾白嫩的腿肉,能清晰感受着肌理轻微跳动。
人身感寒凉时、怕时都会瑟缩,辛娆只认为谢琬瑾是痛的。
伤者本人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谢琬瑾此刻只有把腿脚藏起来这一个念头。
“快快松手,我这、这伤只是看着可怖并无大碍,好生将养几天便可恢复如常。”说着,她手上力道又加几分,用更大力气与辛娆对抗。
闻言辛娆眉心微皱,不说话,手上力道不减。
“真的,姐姐怎会拿自己的身子话说,你看,真的只是些皮肉伤,筋骨好着呢。”
为向小丫头验证自己的说法,全力维护自己的名声,谢琬瑾心一横,曲着的腿抬起一条,悬在半空中假模假式前后摆动。
骨头和筋/肉搅在一起,不动还好,一动起来,整个人像被拎到火里燎过一圈,满身热汗往外冒,身子的自然反应压不住,牙开始打颤,口中忍不住嘶出声。
辛娆冷着脸继续不开口,看着她掩饰又掩饰不住,心里头躁得后牙咬起。
狐狸根本不理解谢琬瑾强忍的意义所在,胸口堵着口气用空在身侧的葱白指尖暗暗捏出个小光团弹过去。闪着微光的小球在接触到血肉模糊的伤处瞬间破碎成光点,细密均匀地将伤处包裹。
谢琬瑾发抖的身子骨在同一时刻停止颤抖,疼痛消散,四肢散出去的力气重新灌回。
感知到力量回归体内,她只怔愣了一刹,趁辛娆不备,蓄满力猛地夺回裙摆盖下去。
衣角从手心快速抽离隐生钝痛,辛娆保持原本动作看她事成后拍胸脯小口喘粗气,看她向来严肃的表情松动出窃喜的情绪,再看她发现自己的注视变得局促。
平复的差不多,抬头撞进双幽深不解的绿眸,谢琬瑾缓缓叹出口浊气。
她先是极少见地厚着脸皮猜辛娆因心疼自己才不顾理法贸然将她的衣物掀开。
转念想起她成亲那人的轻浮举措,一下子变得摇摆犹豫。
这丫头极有可能压根儿不知晓礼法。
作为正妻,又是年长她几岁的姐姐,谢琬瑾认为自己有必要向她传输礼数,以防日后再发生类似情形,她在婆母甚至外人面前出岔子。
“妹妹。”
被点到,辛娆单挑起一边眉毛等待接下来的解释。
狐妖一族天生媚骨,细长的眸子随眉尾上挑,万种风情扑面而来。
初见时她勾人的模样与之重合,她咽了咽口水:“自古以来女子衣长过腕,在外肌肤不可暴露更不可被外人瞧见,如若不遵守,被扣上淫/娃/荡/妇的名号,纵是不受刑罚,身子躲过去,一人一句唾沫也能把人吐废。”
手心布料被抽离空了一处,辛娆身形不动,虚捏了个拳后改双手抱臂。
规矩、规矩,就属他们愚昧的凡人规矩多,好在她是尊贵的狐妖,不受这些个条条框框约束。
不过,谢琬瑾是人。
她想获得谢琬瑾的欢心,不想谢琬瑾拖个病弱的身子和福薄短命的冯生一般早死影响她飞升,一番挣扎后,牙关总算松动些许。
“我知你重礼,方才是我心急叫你为难。”
谢琬瑾直勾勾盯着辛娆,听她话术滚圆的眸子就差喷出两团火去夸她悟性高,可辛娆下一句,如同一盆凉水把她那点希望的火焰生生浇灭。
“但你受了伤,不许我看,那我现在去请大夫给你瞧,总行了吧。”
谢琬瑾的脸颊在辛娆的话音落下后唰地失去血色,自以为自己说的足够清楚明了,谁知道那么一长串跟出了次虚恭似的,既不臭更不响亮。
她是第一次顾不上委婉,愈发直白:“你还不懂我的意思么?那我直说好了,现在你去找郎中过来,等同于告诉全镇人,我,谢琬瑾,在相公的丧庭中,当着相公尸骨的面与人通奸。”
是禁忌,旁人听到传出去便小命难保的内容。
谢琬瑾难得不顾矜持红着眼压低嗓音怒说,说完重重吐出一口气,再后,别开脸重重地呼吸。
气血上涌,头脑中两道声音争执不下,一道不断嘶吼要她和小“祸害”划清界限躲掉日后的无妄之灾,另一道在诱哄让她沉着冷静,包容一个无知妹妹的无心之言。
烦得紧!
这头辛娆被莫名被吼了一通,无名火四窜,胸膛起伏剧烈,满目不可置信地抬眸去寻谢琬瑾的眸子。
她要盯着她,要瞧她怎想的。
怎么能连自己身子不顾,满心满眼去追随什么贞洁名声。
可是打眼望过去,没能和谢琬瑾对视读取她的心声,她气得从鼻腔里嗤出一声哼,甩手走离丧庭。
燃尽的白烛在烛台里只留下一滩蜡油,薄薄的烟雾也早已飘散在空中。丧庭内静到自己的气息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出奇清晰。谢琬瑾能听出自己呼吸有过滞涩、辛娆落脚时步子带着点幽怨。
伤得是自己,险些丢了贞洁的是自己,她生哪门子气?
许是辛娆负气离开的行为助长了一方气焰,两道声音终于只剩下其一,只不过不再有之前那样狂躁,剩了为数不多的不满和担忧。
“小没良心的。”脚步声彻底从耳畔消失,谢琬瑾嘟囔,鬼使神差向身后瞥去。
只是,方方正正的中堂再没有一抹窈窕身影。
人走远了,只留一轮孤独弦月高挂枝头,洒下亮白的光,投在枝丫、投在房檐、笼住半个她。
这几夜从未如此难熬。
谢琬瑾重燃好白烛,跪回原位不断低吟老夫人交代背诵的经文,思想却始终无法集中。
腿脚不那么痛,身边空下来,心里跟着感到空虚。吵吵闹闹的那个不在,时间仿佛被一再放缓,独身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惊到整个人自下而上抖个全乎。
等了好久好久,打更声翻过砖墙飘过来,她绷着的那根弦猝然松懈。
直挺的背脊因泄力打弯,颔首时额角一缕碎发垂落,投映入眼眸的一方青石砖被遮去一小块。
辛娆还未归来。
这样晚了,她孤身一人去哪儿了?又能去哪儿?
愤恼彻底被担忧代替,谢琬瑾低垂着头,头脑里心里想得都是辛娆。
清乐镇离皇城不远还算安生,多年未有过奸杀罪案发生,可没有不代表现在、将来没有。辛娆生得貌美,保不齐叫泥腿子瞧到,生出不轨之心......
之后的事她甚至不敢细想,浑身一震,素白的手掌撑着腿面就要踉跄着起身。
凌乱的发丝在额角晃荡,错乱的眸子找不到定处,人还没站稳当,不算清明的视线里多出一双布鞋。
布鞋以黑色粗布为面,鞋底并不软和。
谢琬瑾自然认得这双鞋,这是冯母亲自命丫鬟去采买的丧鞋,自己一双、她一双,剩一双给了辛娆。
她面上略带惊喜抬起头,对上的是想象中那张脸,暗暗松了口气,问:“你去哪了?”
辛娆见谢琬瑾眼尾染着红,面上是极少见到的担忧,心头一紧。
“这样痛?”深邃的眸子自上而下滑过谢琬瑾的身子,锁定在她的双膝,两人眼中情绪一致。
傻妹妹不顾自身安危把她放在前头想着念着,一颗心被温水泡到柔软发皱,名唤坚强的伪装破出裂缝,谢琬瑾没再压制情绪,抖动的嗓音带上哭腔。
“你可知深夜外出有多危险?外头黑漆漆,你弱柳扶风样,万一碰上个心肠坏的将你强撸去行不轨之事,日后叫我怎么活?跟着相公,跟着你一同去了罢。”
“绝不可能!”
谁敢调戏令人闻风丧胆的狐妖?
活腻了不成!
辛娆想想那画面都觉得讥讽,直接冷笑出声,一口截住谢琬瑾的话。
丫头完好无缺回来了,谢琬瑾不欲延续先前不悦,驳她的话翻到喉头,被她压下去,只化作一声轻叹。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那头没个生死大事,这头还剩一个。眼下要么二人一起再跪着,要么着一人回房歇息,谢琬瑾自个儿做出了打算,怕被拒绝,拉上辛娆的手腕要带她走。
只是,她没料到。
头一回,竟与一人目光直直撞上。
来人是个身着青绿长衫的男子,乍瞧着个子不高模样清俊,方正的木箱斜挎身侧,十足的郎中样儿。
谢琬瑾抓着辛娆的手紧了松,松了紧,身体内的先好不容易松懈顿时比之前还紧绷。
她不明白自己苦口婆心、歇斯底里说了那么多辛娆为何还违背她的意愿,至她于水深火热。
辛娆手腕被攥得发胀,人皮娇贵,她没来得及开口叫痛,攥紧她的手陡然松懈。
谢琬瑾满脸悲凉,嘴角扯出个苦笑,往后退了两步。
“你为何这般作贱我?”
谢姐姐:【不想说话,我已经碎了......】
小狐狸:怎么了?谁能告诉我怎么了?
胡:我先走一步,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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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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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