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芮熠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位看着十分儒雅、甚至有些书卷气的妇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从她脸部的皱纹来看,约莫有三十多岁,最多不到四十的样子。
这也是晏信第一次见丁芮熠的夫人——宣聆凤。不过在此之前,他早就有所耳闻:丁家两位夫妻那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典范。
可谁知听客栈老板说,她们近来在闹不愉快?晏信还在沉思的时候,宣聆凤面带笑容地走到丁芮熠的身边,朝她们两个人开口。
“两位,先进府中歇息一下吧,婚事待会儿再详谈。”
丁芮熠事无巨细从不欺瞒宣聆凤,所以她知道这是晏阳宏的儿子,她也懂丁芮熠为什么犹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千千巴不得进府,她拉起晏信的手,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府。
丁芮熠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面,宣聆凤跟秦千千并行,一脸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几年生人、家住何处、家中还有哪些人,诸如此类的问题。
秦千千对答如流,谈话间,她觉得这宣夫人心性纯善,着实是个贤内助啊。
就是希望这贤内助,待会儿不要误会她才好。
最近几日没什么特别好的良辰吉日,因此,宣聆凤提议让她们在府中住两天。后天算是一个小吉日,也是能最快办婚事的日子。
况且丁家已经良久没有操办婚事了,什么东西都得提前准备,那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宣聆凤解释的一清二楚,晏信也听得认真。他心中其实是觉得越快越好,毕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突发的变故,打断他的这桩好事。
秦千千看着他眼中有些犹豫,就笑着往他肩头歪了下,开口安慰他:“放心吧,没什么能打断我们的好事的。”
晏信看着她认真坚定的眼神,就立马点头赞同。她既然这么说,
那就万万不会哄骗自己。
一旁的宣聆凤投来赞许的目光,想当初她和丁芮熠也是如此这般,看到现如今的她们,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夫人就安排她们先住下吧。聆凤,晚上嘱咐伙房多做点菜,给二位接风洗尘。”丁芮熠眉眼舒展,温柔地跟宣聆凤说。
秦千千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丁芮熠跟自己夫人说话的时候,眉眼中满含爱意。她不由得好奇,这两个人能为什么争执呢?
宣聆凤无声点头,正准备带着她们去卧房的时候,丁芮熠却伸手拉住了她。
“聆凤,我们晚上可以谈谈吗?”他的声音又温柔了一分,秦千千和晏信都不太好意思站在宣聆凤身边了。
就在她俩为丁家两口子的情谊心中赞叹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宣聆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芮郎,那事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你觉得呢?”她盯着丁芮熠,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挑眉。丁芮熠认命地点头,宣聆凤这才带着她们离开。
这下秦千千可是好奇的不行了,“那事”是什么事?她原本是想不到这两个有情人,能吵架吵到无法待客的。可经过刚刚那微妙的两句对话,她有点能想象到了。
不过比起八卦,还是生意比较重要。她悄悄收紧握着晏信的手,接收到暗示,晏信按照原来的计划惊呼出声。
“哎呀,我忘记告诉丁老爷,千万不要把我的踪迹告诉我爹了!”
宣聆凤闻言转头,脸上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晏公子放心,且不说我们不会做那种事情。就算是我们想,你爹还会跟我们来往吗?”
这……
秦千千没想到,这宣聆凤还是个性情中人啊,这摆明了就是为之前晏老爹斥责她夫君鸣不平吧?她也有样学样,护起了晏信。
“宣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只不过那是他家老头做的孽,他现在都跟家里决裂离家出走了,希望夫人不要再揶揄晏郎了。”秦千千言辞恳切,说完还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晏信。
晏信悄悄攥紧了背后的手,他现在鼻子微酸,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虽然知道这是逢场作戏,但他依旧被感动了。
宣聆凤失笑,“好好好,秦小姐放心吧。若是你们不放心,再找他说一遍就是了。”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晏公子可算是觅得了良人啊!”
这话听得晏信害羞地笑,秦千千却在心里无奈吐槽,他怎么不按照原先说好的演戏呢?明明这个时候,他要嘱咐自己去找丁芮熠的啊!
在隐蔽房顶站着的白邵禾与元德,也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蠢钝不堪。”
白邵禾对人的评价向来是毒辣客观的,而且身份使然,他很少要迁就别人的脸面什么的。
像这样的锐评,他往往都是直接当人面说的。只不过现在为了接近秦千千,收敛了自己的锋芒。
元德身心舒畅地点头,这才是他熟悉的殿下。
可他话音刚落,那边的晏信就像听到了一般,立马回过神来。他的手摩挲着秦千千的肩头,轻声细语地跟她说:“那千千,你去跟丁老爷再说一声吧。”
目的达成,秦千千心满意足地回去找丁芮熠,晏信目送她到看不见背影,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晾着宣夫人很久。他赶忙道歉,请夫人去旁边的廊亭小坐。
宣聆凤看得出来,他是要在原地等秦千千,就笑着让他放心。
“我们家仆人虽然少,但肯定会有人引她去找你的。不过你既然不放心,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你也不妨跟我说说,是怎么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的。”
他浅浅一笑,从初识开始,给宣聆凤讲起他和秦千千的故事。白邵禾翻了个白眼,示意元德跟他走,去看秦千千。
谁知两个人还没动身,那边的秦千千就慌张地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丁老爷晕倒了!”说着,她被地上的盘虬裸露在地面上的树根绊倒,往前面扑去。
白邵禾倏然身躯一震,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右手,可立马察觉不妥,立马右手攥拳背到了身后。元德质感鼻观眼眼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晏信反应迅速,立马飞奔过去接住秦千千,两个人撞了个满怀。秦千千处于紧张,双手紧抓他的臂弯。晏信稳住身形后,借力往左转了半周。
衣袂翻飞,青丝飘扬。
她如瀑般的长发不受控制地摆到右肩,鬓角的几缕头发也凌乱地贴在左脸。晏信站稳后,抬手替她拂去脸边的碎发。
或许是抬眸看到他眼中的深情,秦千千不知所措地偏过了头。宣聆凤在这里,她不好一把推开晏信,只好偏过头。
可好巧不巧的是,从宣聆凤的角度来看,她好像羞恼地钻进了晏信的怀里。
宣聆凤嘴角噙笑,这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想起她刚刚说的话,笑容又僵在脸上。可眼下,打扰人家二人又着实不好……
秦千千清了清嗓子,晏信缓缓放开她,她这才有空跟她们说刚才的情况。为了节省时间,三个人朝丁家的卧房急匆匆地赶去,边走边说。
她刚刚看到丁芮熠的身影,就喊了他一声。谁知丁芮熠刚回头,就突然晕了过去。丁二牛眼疾手快,这才没有让老爷直接倒在地上。
“然后你们管家就说让我来告诉夫人,他先把老爷带去卧房了。”
宣聆凤捂着心口大喘气,看得秦千千心惊胆战的。她立马过去搀着宣聆凤,心中狐疑不已。
没想到,夫人身体还不大好啊!不过丁家家大业大的,怎么不给夫人备两个随身丫鬟呢?
白邵禾一抬下巴,元德知道这是要回去了。至于为什么回去,他不敢妄加揣测。
他们出了丁府,就从街市上大摇大摆走回去的,顺路还买了桃花花和王老怪让带的东西。
两个人刚到客栈房间,后脚晏信就跟了进来。他神色慌张,进屋看到桌边正分食糍粑糕的众人,赶忙走到她们身边。
“哎?晏兄你怎么自己回来了?”王老怪慌忙地往嘴里塞一块儿糍粑糕,含糊不清地问他。
“不好了!丁老爷昏倒了,千千让我过来叫你们过去。王老怪,你快点过去给丁老爷看病。”
王老怪一个震惊差点没噎死,桃花花赶忙给他拍后背,只不过在手劲里加了两分恩怨。
缓过劲儿来后,王老怪赶忙逃离魔爪,扑到晏信身前。与秦千千刚刚和自己的际遇相仿,但现在眼前的人不是秦千千,而是随时会发疯的王老怪。
他双手抓住晏信的胳膊,使劲儿的前后摇晃他:“你疯了还是那瓜娃子疯了?我刚去丁府行过骗,去不久暴露了吗?”
“……放心,你去没有见到老爷夫人任何一个人,她们也不会认出你的。”
王老怪和晏信轻车熟路地带着其他人到了丁家,穿过长廊直接去了卧房。
救人要紧,别的礼数都顾不上了。
屋中的宣聆凤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她就派丁二牛出去看看。
秦千千也是慌乱之中忘记阻拦他,毕竟丁二牛是这府上唯一一个见过王老怪的人。
丁二牛刚转过回廊,就跟晏信他们一群人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