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身去绿雪山庄,一路上可谓车水马龙。
启显指了一圈的人山人海说:“苍蝇闻到屎,是不是就是这样?”
这话说的粗俗,要是别人说的,李渔可能也就哈哈一乐。但这是自己弟弟说的,尤其还是当着陆缜眠的面,李渔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不得劲,只想把启显塞车底下去。
李渔把他乱晃的胳膊按下来说:“你好好走路,别踩到人。”
刚说完,人群一阵拥挤,将四人推到边上。
路中间空出一条道。
八抬的青纱轿子从熙然的人群中缓慢走过。轿上坐着一人,面目生的倒是十分俊美,只是细眉细眼,有点男生女相,且神情倨傲。
他手中摇着一把孔雀羽扇,斜着眼睛看路人。
人群中响起议论声。
“这谁呀?”
“穷奇阁邵成霆。”
“原来是他呀,啧啧啧。想当初也是年轻一辈里顶有出息的,若不是因为争强好胜,被人打断经脉,自此不能修习武学,何至落得个……给人当男宠的境地。”
“谁说不是呢!谁又能料到成老阁主体格一项健壮,结果因为这个事情一病不起,几天就撒手人寰了。坐下门人四散,好好一个江湖大派,落魄成江湖笑柄。”
“要我说你们就别替人家操心了。如今这邵成霆勾搭上了绿雪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经脉不但修好了,功力更近一层,一边是美人,一边是功法,背地里指不定偷着乐呢!”
听众人言论,李渔睥了一眼坐在高轿之上的邵成霆。这些言语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依旧是那副倨傲的表情。
穷奇阁专精机关术,李渔之前和他们打过交道,对于众人所说之事也有耳闻。她正想着,忽然听见陆缜眠在她耳边低语:“此人面色不对。”
李渔一愣,再想细看之时,轿子已经过去了。
启显对刚刚邵成霆的招摇过市嗤之以鼻,从发冠、配饰、折扇、衣裳到鞋靴,全部评论一遍。
结论是:土财主装扮,不入流。
在启显的聒噪中,四人终于到了绿雪山庄门前。
五间三启门齐开,雕梁画栋,各处檐角设凤衔铃铛,看的陆缜眠微微皱眉。
大庸的建筑都是是有律典规束的,绿雪山庄非皇非王,无功无勋,用这种等级的门头,实属逾矩了。
过了门头,又走了一段鹅卵石的阔路,才到正厅。
远远的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正厅内迎客,雍容华贵,想来应该就是城主傅余珠了。
李渔:“你们觉没觉得这宅子有点奇怪?”
陆缜眠:“建筑不符合典制?”
李渔:“啊,我指的不是这个。”
启显:“是那个老女人奇怪?”他指向傅余珠。
李渔也真是纳闷,怎么哪个女的在这兔崽子嘴里都是老女人。这傅余珠看年岁也不过比启显大了三、四岁,不过也忍不住问:“她有什么奇怪的?”
“这人是太后宫里的宫女啊,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城主。莫不是糊弄人的。”
几人闻言一惊。
李渔低声问:“你确定?”
启显哼笑,说傅余珠:“你瞧她直着脖子,仰着脑袋,虽然有笑,但斜着眼睛看人,身上的首饰毫无美感可言,只顾着往身上招呼贵的,一副全天下我最美的,快来跪拜我的表情,看一次就能记住。”
陆缜眠赶紧压下他的话头:“此处人多,晚上再议。”
除了李渔,三人的样貌都有细微乔装改变,落在人群里并不算出彩。李渔则是一身男装。
几人此行假借了飞雨楼的名号。
飞雨楼在江湖上算个中等规模的门派,以这样的身份进入绿雪山庄,即不会被过分重视,也不会被太过轻视。
陆缜眠化名庄飞羽,声称自己喜静,绿雪山庄便给他们安排了间僻静的院子,正好四个房间。
管家卫蔼带四人进了院子:“这片地方比较荒凉,还请贵客们不要见外。”
陆缜眠:“哪里,多谢卫管事。”
“庄楼主客气了,叫我卫蔼就行。对了,这片靠近后山,周围有野兽,若是不小心被抓伤了,可能染上疯病,所以请各位贵客晚上没什么事最好别出门。”
陆缜眠:“多谢提点。”
晚上,几人聚在院子里。
陆缜眠问:“王爷,你上次看见傅余珠是什么情况?”
启显:“你这是审问本王吗?”
李渔直接一巴掌呼他脑袋后:“问你就说,磨磨唧唧,小心……”说着,眼睛看向他身后的虚空。
启显哼了一声:“就知道威胁我!算了,本王大度,不与尔等计较。
其实我见到她也是偶然。那天我在御花园溜达,迎面撞上一个宫女。本来也没多想,可是我看见那宫女右手腕内侧竟然有个蝴蝶型胎记!
你们是知道的,宫女入宫前都会验身,非完璧者,皮肤上有痕迹者,都不得入宫,于是我就问她是哪个宫里的,她说是老太婆宫里的,我正要接着质问,这个时候,老太婆的掌事宫女花湖就出来,把她给带走了。”
启显嘴里的老太婆,指的就是太后。
陆缜眠问:“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启显:“大概两个月?差不多吧,两个月,或者一个多月。”
和太后中毒的时间差不多。
李渔说:“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确认傅余珠手腕上是不是有同样的胎记,就能确认她是否就是那名宫女!”
白墙灰瓦,在夜空上划了一道整齐的边界。
墙上,一个、两个、三个,好半天之后,才露出第四个脑袋。
这最后一个正是启显。
陆七拽着他的腰带,好不容易把他拉上来。
启显扯着脸上的大红花布,带着些嫌弃:“我说你们到底专不专业啊?你见过谁晚上刺探蒙一块花布的!”
李渔:“我原来随行的衣服里是有黑的呀,不是你说土气,给扔了吗?现在知道叫了!”
启显:“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傅余珠躺坐在房里的寝塌上,一身纱衣,十分的清凉。
看不见她的脸,但正好可以看见她的半截手臂,右手腕内侧,确实有个胎记。
“怎么样!本王眼里过人,过目不忘,明察秋毫,那宫女就是她,没错吧!”
陆七赶紧捂住他嘴巴:“你小点声!咱们这是来夜探,不是来做客。小心被那傅余珠发现你细皮嫩肉的,收了做男宠。”
启显哼了一声:“你这是嫉妒!”
李渔:“嘘!小点声。你们看她手腕上,那是什么。”
经李渔提醒,其余三人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傅余珠的手腕上。
手腕细白,缠绕着一截青色的东西。若不仔细看,可能会认为那是个玉镯子。但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东西是活的,偶尔抽动一下,如一条青色的小蛇,缠在傅余珠手腕上。
院门开了,几名侍女带着一名男子进来。
孔雀的羽毛扇,紫金的华袍,正是邵成霆。
这次,陆七在启显还没开口的时候就捂着了他的嘴巴。
邵成霆被带到房内后,侍女全部退下。
傅余珠从寝塌上坐起来,邵成霆褪去外衣,靠坐在她怀里。
她从床头的玉瓶里拿出一颗东西给邵成霆吃了下去,接着一只手抱住了邵成霆脑袋,那小蛇般的东西蠕动,吸附在邵成霆的脖颈上。
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喘息声,约么半炷香后才停歇。
而后,邵成霆便出来了。
四人回来,紧闭院门,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启显吃着葡萄说:“想不到这傅余珠竟如此风流!大婚之际,在唐凌眼皮子底下还搞这种事情,实乃吾辈楷模。”
陆七听的直翻白眼:“不会用词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启显轻哼:“装什么蒜,你刚才看的不也来劲吗!手心都出汗了,弄得本王一脸!”
说着,拽着陆七的袖子狠狠的擦了下脸,嫌弃的陆七连连闪躲。
李渔则是下意识和陆缜眠对了下眼色,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事情似乎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
启显说:“现在可以肯定了,宫女就是傅余珠。凶手呢,不是傅余珠就是傅余珠和花湖。”
李渔摇摇头:“说不通。”
启显说:“人证物证都在,哪里说不通?”
李渔:“杀人动机说不通。绿雪山庄从明面上看与后宫并无过节,也不曾听说傅余珠和太后有什么往来,她要杀太后,总要有个动机吧。
而且花湖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先不说情谊,且就说太后死了,她便会失去在宫中已有的地位,为什么要做这么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启显疑惑的问:“你,怎么对宫里的事情这么了解?”还没等李渔想好借口,启显就自己低声嘟囔:“难道是阿姐告诉你的?”
李渔听的直想叹气,她这弟弟的脑子……算了,肯定不随她。
李渔分析:“你们想,花湖既然认识傅余珠,那么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傅余珠进宫的事情,那么她为什么要安排傅余珠进宫,是否知道傅余珠身上有毒药。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后安排的,那为什么太后最后自己中毒了,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或者说太后的中毒,是蓄意为之,还是不小心被人反噬,这些需要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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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绿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