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与尚书大人的探案日常 第13章 逐水县

启显惊的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槐花酿是他当年生病时，启昭为了让他吃药，特意研制的一道甜品。

“你……”

他想要继续问，陆缜眠却俯身将李渔挡住。他将启显扶起，唤来翎羽卫：“王爷刚刚碰到了桌角，你等速请大夫来替王爷诊治，不得有误。”

启显不想走，但想到刚刚李渔说的话，只能乖乖回府里呆着，不敢打扰陆缜眠。

李渔、陆缜眠、陆七，轮番接力，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女医的户籍信息，知晓其身份。

陆缜眠手指在案卷上扫过：“刘婉……名字有些耳熟。”

李渔：“从她的户籍资料上来看，此人没去盛京，而且身为女医，应该也没有为你诊治过，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吗？”

陆缜眠略一沉思，很快就说没有，是自己记错了。

李渔见他那样子分明是想到了什么，但不说出来……没准是艳遇！

若真是这样，那看见故人离世，恐怕也是挺悲痛的，所以也没再多问。

她和陆缜眠分坐于书案两边，陆七跪坐在中间。书案上平铺着九张纸——

第一行，三张纸，其上分别写着：铁匠、柳上梢、医女的身份、生辰八字、死亡日期、籍贯，其中因为医女的死亡日期尚不确定，所以她那张的死亡日期后画了一个圈。

第二行，三张纸，分别写着：眼睛、鼻子、耳朵。

第三行，三张纸，分别写着：城西南偏西铁匠铺、城中偏西南扎纸铺、城西南偏南荒楼。

陆七：“从身份上看这三个人没什么共同点，都是江湖九流。不过从年龄上看倒是有点关系，都是三十多岁。”

李渔看着纸上写生辰日期，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挲，然后用食指关节敲在三人出生的日子和时辰上：“有关系的不是年龄，而是出生时辰。这三个人都是阳日、阳时生，铁匠和柳上梢是阴日、阴时死，如果这是凶手杀人的规律之一，那么可以初步推断，刘婉也应该是阴日、阴时死的。”

陆七：“哦！所以说，凶手的杀人对象是阳日阳时生，且有一技之长的人。根据之前的分析，吴密是弓箭手，所以被剜去了眼睛，柳上梢嗅觉出众，所以被割去了鼻子，但这女医有什么特长呢？”

“肺病。”陆缜眠说。

陆七眨巴几下眼睛，有些迟钝的点头。

李渔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懂，于是解释道：“听村里的人说，刘婉最擅长医治的就是肺病，肺病通常会伴有呼吸音、干湿啰音等，所以她听声辨证的能力极好。”

陆七：“原来是这样！可是，还有接下来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凶手为什么要割去他们身上的东西？单纯为了杀人好玩吗？还有一个自始至终我都没明白的地方，为什么要把人绑成这个样子？”

说着，他双手背后，跪在床上，头微微低下，“绑成这个样子干嘛？如果只是要杀人，为什么不直接勒死，而是绑着，吊上去再勒死。”

李渔未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陆缜眠：“陆大人可否听过五祀？”

陆缜眠点头：“在史册上又看到过类似记载。因五官对应五行木火土金水，所以有些地方的人会用牲畜的五官进行祭祀供奉神灵，以祈求风调雨顺，此为五祀。但因其祭祀流程繁杂，且年代久远，所以现在并没有多少地方用了，而且几乎没听过用活人五官进行祭祀的。”

“不愧是陆大人啊，这么生僻的祭祀手法都知道。其实，用活人进行五祀的传统扶彦就有，略有不同的是他们用的不是五官，而是五根，眼、耳、鼻、舌、身。而且你，”李渔说着转了一个方向，对着陆七，“你，你注意这三个人的命格了没有？”

见李渔专门转向自己，陆七就知道，他家大人和李姑娘肯定早就明白其中的关窍了，李渔这是在给自己讲解。

于是盯着纸上的时辰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柳上梢是土命，铁匠吴密是木命，医女刘婉是火命。所以，如果按照五行木、火、土、金、水的顺序来讲，”他伸出手指，将写着三人线索的纸头重新调换一个位置：“铁匠第一，医女第二，柳上梢第三！”

李渔点点头。

陆七一拍手：“李姑娘，除了我们大人和殿下，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李渔干笑两声，连忙看向陆缜眠，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看他，沉着一张脸。

陆缜眠今天是怎么了……

陆七却丝毫没有察觉，以前他跟着陆缜眠办案，也经历过很多奇特的事情，但从未有一次是这样被人手把手教的，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陆七：“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大型的祭祀！？那祭谁呢？”

李渔：“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七：“那我们接下来要找的是阳日、阳时生的，舌头特别好的人！”

李渔：“口舌好，很多种理解，可能是能言善辩，也可能是能说会唱。”

陆七：“但每个双数日子都是阴日，那凶手下一次杀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呢？”

李渔摇头：“虽然最终还没推演出来，但杀人时间，杀人地点，肯定和他们胸前的圆点有关，如果能找到圆点的规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乌青的眼睛，对两人说：“干想是肯定想不出来的，不如现在去吃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睡饱了，脑袋通畅了，但时候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三人吃饱饭，各自回房里睡觉。

李渔是被疼醒的。

睁眼，果然已经半夜了。

她睡饱了，又疼的难受，于是干脆起来，支开窗户，围着被子，坐在那仰头数星星。不记得数了多久，直到寒意开始退去，身上的味道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才活动了一下脑袋。

转头之际撇见，窗角的那块夜幕上逐渐闪现出一串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五星相连，前三颗明亮，第四颗最为耀眼，最后一颗却若隐若现、星光暗淡，似是埋在云彩里，还未得见。五星连成一个类似勺子的形状，挂在夜幕下。

她几乎是直接从窗中飞了出去，外衣、鞋都没穿。一路奔到陆缜眠的房门，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陆缜眠，我知道了！”

动作戛然而止。

陆缜眠正在沐浴。

沐浴，自然不可能穿着衣服……

奇怪的是陆缜眠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就那么坦坦荡荡的坐着。

李渔一时没管住自己的眼睛，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将人看了两圈。直到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内流出。

伸手一摸，一手血。

她赶紧捂住鼻子，扔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风一样又跑了出去。

陆缜眠草草穿了件里衣就出来了。李渔站在院子里，手指还捂在鼻子上。

“你……”

“我没事！对了，你看！”

她指着天上的星象。

“你还记不记得院长之前收藏过一副画？”

“娄山烟雨图？”

娄山乃兵家要塞，曾经隶属大庸，后又被扶彦。扶彦占领娄山期间，请名师于娄山之上，面对大庸，画了一副画，寓意直取大庸。

这幅画正是这娄山烟雨图。

烟雨图上空有一串极为显眼的勺形星辰——五星连珠，大吉之意。

祭祀、烟雨图、五星连珠……一直孤立的各种线索终于串了起来！

“大人！哎……李姑娘，你也在啊。”

陆七抱着信鸽跑进院子，刚想汇报却迟疑了。他家大人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有些不太整齐，而李姑娘，则是外衣都没穿。

陆缜眠：“可有情况？”

被一问才回过神：“哦，对，信鸽回来了！舒太医说……唉，李姑娘，你的鼻子怎么了？”

李渔难得露出点羞色，陆缜眠接过话问：“舒正痒说什么？”

“他说这东西是石花粉，产自扶彦！”

全通了。

三人急忙去往书房。

李渔和陆缜眠同时拿起纸笔。一盏茶的功夫，桌子上赫然出现了两张图。

陆缜眠面前是一副娄山烟雨图。这图挂在院长的书房，他看了四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李渔面前的是一副逐水县舆图，虽然简单，但主要的建筑物都标记出来了。

他家大人的本事陆七自知晓，只是这李姑娘也太逆天了吧。凭借记忆徒手画舆图，恐怕就是常年行军打仗的将领，也未必能有几个人能做到！

李渔将舆图对灯提起，陆缜眠将娄山烟雨图覆了上去。

娄山烟雨图上的五星连珠，前三颗正好对应舆图上的铁匠铺、荒楼、扎纸店，后两颗对应的分别是红袖招、观音庙。

李渔：“如果星辰的位置和杀人祭祀的地点一致，那五颗星星依次显现的时间可能就是杀人的时间！”

“铛——”

钟声响

子时已过一半。此时已是第二天。

阴日、阴时，第四颗星最亮。

就是现在！

三人冲出县衙，奔向红袖招。

月光惨淡，只有第四颗星异常闪亮，如野兽獠牙上闪着的一点诡光。整个逐水县浸在墨一样的夜里，万籁俱寂，只有三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