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终章
沈宴话音堪堪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高台,呆呆的,竟都忘了言语。
两侧的兵将们挺立身姿,身上的铠甲发出沉重的响声,紧随其后,异口同声:“龙潜军恭请长公主殿下万安!”
高台之上,赵瑾棠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微风吹过,将她手中的红绸高高扬起,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原本还在拼命挣扎的袁广听见沈宴这话后,猛然看向高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他想要朝前冲去,却被沈老王爷死死禁锢着,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空气静谧得让人从中无端感受到了十足十的压迫,令人喘不过气来。
长久的沉默后,诸臣百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小王爷这是魔怔了吗?”
“那不是元大人的妹妹吗?如何成了长公主?”
“这沈家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龙潜军?这难道就是传闻中沈家手里的那支精兵?”
元则礼站在百官之中,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官员们的议论,有人往他旁边探,小声询问:“元大人,你……”
那人话没说完,却见元则礼忽然抬脚走出朝臣队伍,他只是稍稍往前走了两步,便如同沈宴一般,行跪拜大礼,朗声道:“微臣元则礼,恭请长公主殿下万安!”
袁广终于趁着沈老王爷不备,将口中的破布扯出去,扬声大喊:“什么长公主!长公主早就已经死了,这不过就是沈家为谋反找的借口!沈家,这是要走肃王的老路啊!”
“诸位难道不知道长公主的容貌如何吗?随便找个人就想代替长公主,当真是笑话!”
他还未转身面向其余朝臣,就听见利箭破空声自前方传来。
眨眼间,一支黑色尾羽长箭便直直地落在他的脚上,将他死死定在原地。
随之响起的,是袁广撕心裂肺地嚎叫声,不等他反应,祖庙外又冲进一队兵将,将奄奄一息的袁黎生随手丢在他旁边。
赵瑾棠手持弓箭,射杀之态未收,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盯着袁家父子,神情自若,眉目冷淡。
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谁再敢妄动,下场便如他二人一般。
赵桓呆愣在龙椅上,死死盯住眼前人的背影,明明长相气质完全不同。
但他在看见对方持弓射箭的那瞬间,却宛若瞧见了赵瑾棠。
他想起去年昭国使团来朝时,西川郡王想要迎元家娘子为国母的事情;想起沈宴忽然当众朝她表明心意,请求赐婚的场景;想起赵睿坚持要同天大婚,共拜祖庙的荒唐……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都想要她,原来这就是原因吗?
赵桓心中生出股戾气来,他抢了把长剑,冲破人墙,剑指高台下的百官,喝道:“朕才是大邺的天子,你们这帮废物,还不赶紧护驾!护驾!”
“小六……她竟然是瑾棠?”云妩想过元家应当与背后之人有关联,可她从没有想过,元二娘子就是赵瑾棠。
她踉跄了一下,往后退去,后背却落入身后人的怀中,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
云妩一愣,随即听见身后人冷淡却不失柔情的嗓音:“当心。”
她纠结着没敢回头,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去。
风声响动,帷幔高扬,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兵将们点着火把,在四周散开,火光冲天。
“皇兄。”赵瑾棠抬眸,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赵桓身上,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的呼呼声,万籁俱寂。
她的声音被风传带,清晰地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臣妹今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要说。”
赵桓对上她冰冷的视线,脚下发软,却仍旧强撑着没有倒下,他将长剑指向赵瑾棠,呼吸沉重:“大胆元婉仪!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唤朕皇兄!”
赵瑾棠充耳不闻,而是抬脚,朝着赵桓走过去。
每走一步,她便发出一问。
“景泰二十四年冬末,父皇旧疾复发,朝堂不稳,诸臣上书立储,实为皇兄设计,是也不是?”
“景泰二十五年盛夏,玲珑妹妹落水而亡,肃王兄被指为凶犯,实为皇兄设计,是也不是?”
“景泰二十五年初秋,肃王兄被污反叛,宸妃娘娘自缢而亡,母族被尽数绞杀,实为皇兄设计,是也不是?”
“景泰二十六年夏末,长公主奉旨下平州围杀逆党,肃王殒命,长公主失踪,实为皇兄设计,是也不是?”
“景泰二十六年晚秋,长公主明为重伤殒命,暗中却被断腿送入昭国,内奸与外敌合力,致使七万北境军覆灭,实为皇兄设计,是也不是?”
赵瑾棠短短几句话,却道出了当年所有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众人知道的,还是被蒙蔽的,所有一切。
“胡说!满嘴胡话!”赵桓连连往后退,几乎要站不住,身上的龙袍早就已经被嘴角溢出的鲜血污了大片。
他抬手随意抹去,弯下腰咳嗽几声,又强撑着将剑指着赵瑾棠:“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们为抢夺我大邺江山的谎话!朕是名正言顺的大邺天子!”
赵瑾棠神色未变半分,慢慢靠近他,抬手轻轻一挥,便将他手中的长剑打落在地。
她走过去,俯身莞尔,逼得赵桓摔落在地。
“皇兄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臣妹便多请几个人说说罢。”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被流放却死在途中的前大理寺卿李子衡忽然出现在长阶下,夜色昏暗,众人没看清。
直到李子衡走上台阶,在火光映射下,露出了那张瘦削万分的脸。
袁广徒然瘫坐在地上,如同瞬间苍老,喃喃道:“天要亡我袁家啊!”
在场众人听见这话,心中大骇,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真的?
高台上,原本跪在地上的徐松石也起身,走到李子衡身边,二人并排重新跪下,扬声道。
“罪臣徐松石恭请长公主殿下万安!”
“罪臣李子衡恭请长公主殿下万安!”
一片混乱之中,沉默不语的太傅程实甫忽然往前。
赵桓如同瞧见了新的希望一般,眼底迸发出期望的光芒来,拼命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太傅,太傅,您是朕的老师,您快说,快说这一切都是沈家的阴谋!您快说!”
程实甫甩了下手中的拂尘,随即撩袍下跪:“微臣程实甫,恭请长公主殿下万安!”
言罢,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便立刻呼啦啦地跪了大片人。
有人神色迷茫,有人恍然大悟,还有人是被周围人拉着下跪的。
一道又一道“恭请万安”的跪拜行礼声响起,一点一点击碎了赵桓的心防。
赵桓重重跪倒在地,发冠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墨发散落在肩头,面容苍白憔悴,没了所谓的天子威严。
他捂住胸口,长久以往积累的所有不满和难堪在赵瑾棠的步步紧逼之下,终于爆发。
“就算一切是真的,那又如何?又如何!”赵桓猛然起身,身体跟着晃了晃,他双眼充血,胸口剧烈起伏着,哈哈大笑起来。
“朕只要想到多年的努力被你一个小娘子踩在脚下,朕就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安寝!”
“肃王也就罢了,你又凭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只会抡枪杀人的乡野村姑,凭什么要被考虑,朕早在五年前就同你说过。”
赵桓重新捡起长剑,摇摇晃晃走向赵瑾棠,周围的兵将瞬间围上去,严阵以待,被赵瑾棠拨开。
她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过来。
赵桓连抬剑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底却仍旧是布满凶狠无比的情绪,他走过去,气若游丝。
“朕……说过,你不可能是皇太女,不可能成为同太祖一般的女子,这大邺的天子只能是朕……只能是朕!”
赵桓话音落下,便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他伸手抓住赵瑾棠的裙角,手中的血迹染上喜服,看不清痕迹。
赵瑾棠稍稍往后退了两步,而后俯身,捡起赵桓手边的长剑,高高举起。
在场所有人屏气凝神,仰着脑袋,视线紧紧地锁在泛着冷光的长剑上。
赵桓大笑起来,费劲坐起身,双手撑在地上,微微抬眸,看着赵瑾棠,嘴角露出挑衅般的笑意,道:“来,杀了朕罢!你如今就算杀了朕又能如何?他们就能活过来?有那么多人在黄泉路上陪着朕呢!”
赵瑾棠握着长剑,毫不犹豫地往下挥去,许多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只听“哗啦”一声,是衣袍布料割破的声响。
原是赵瑾棠将沾染上污血的喜袍裙角割断了,她捏着锦布,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将它往旁边丢去,嗓音冷淡,平静道:“脏了。”
赵瑾棠站在原地,抬眸看向悬挂在半空的冷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映照出所有人的影子。
原来流光之下,所有人的影子都是黑的。
她重新垂下眼帘,将视线落在身边早就已经晕过去的赵桓身上,眼前渐渐变得恍惚,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现,重叠在她跟前的无尽光圈里。
没有人回头。
赵瑾棠微怔,似乎想要抬脚追过去,握着长剑的手忽然传来一阵温热,身边人带着熟悉万分的气息,她慢慢回过神,扭头去看,对上沈宴含笑的眸子。
她问:“天是不是要亮了?”
沈宴抬手替赵瑾棠将散落在耳边的青丝拢至耳后,随后俯身向下,与她额头相贴,眼眸深邃,回答道:“嗯,天要亮了。”
——全文完。
关于本文的碎碎念
——
这是我的过签文,大概五个月的时间,尽管写的非常不好,可以说是差,但断断续续的,好歹终于写完了,也让我看出了许多问题,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会过签,当时在家里无聊,一直在下雨,然后就随便取了个笔名,哐哐哐地写了两三万字,头脑一热,然后就跑去申了,再然后,遇见了心软的编编,把我收了。其实一开始的故事里应该还有一个棠棠的事业线(个人感觉编应该是瞧上这个了,但后边被我删了),我没有写具体的大纲,也是第一次尝试剧情流,所以写到后边,很多东西开始力不从心,甚至我开始各种删减,角色不饱满,剧情稀碎,我知道这个文有问题,但实在不知道怎么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改才不会更加稀碎,所以只能逼着自己硬撑着写。甚至总想着,写的什么鬼东西,弃坑算了,但夜里点进去看见收藏我作品的几个为数不多的小宝,我又想着还是有人看的,再坚持坚持吧。一坚持就到现在,终于打下“全文完”几个字。也告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要谨慎触碰。
这个故事就暂且先这样吧,也许就这样放着,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一点,再回头看,我应该就能有点修文的头绪。
我应该不算是新人了,之前在另外一个平台写了几个故事,加起来将近有80万字吧,有完美落幕的,有稀碎烂尾的。可惜,到头来还是没有摸到点门路,我不喜欢写大纲,本着写到哪儿算哪儿的心态,瞎搞。
现在,我终于告诉自己,下次开文前,做好笔记,写好大纲,不能再脑子一热就随便莽了。
其实,也不知道在说点什么了,只能告诉自己,都坚持到这了,那就继续吧,开心就好[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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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番外应该是随机掉落,我还没想好写啥,所以再说罢[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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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