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林氏放下手中的笔,疑惑的看向身旁的房嬷嬷,起身往前厅而去。
“是,说是之前豫王殿下答应了要送给小姐补身子用的。”房嬷嬷同样想不通,怎么好端端就忽然送来了这么多补品,她家小姐的身子骨一向健朗,哪里需要补什么身子?
两人很快来到前厅,来人乃是豫王府的内侍总管—魏忠。
“魏总管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总管勿怪。”林氏端庄从容的走了进来,朝魏忠点头问好。
“不敢。”魏忠闻声,连忙放下手中刚端起的茶杯,起身朝着林氏躬身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魏总管请坐。”林氏走到上首坐下,抬手示意魏忠也坐。
“先前,我家王爷在灵云峰偶遇了府中公子小姐,见小姐身子不大好,昨日在宫中又见小姐脸色略显苍白,特意让小的送了些人参补品来给小姐补补身子。”魏忠如今约莫四十上下,眉目慈祥温和,说话谦卑恭敬,行事更是滴水不露。虽是内侍,但他声音并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尖锐刻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与常人有何差异。
他抬手示意,让人将那进贡的上好人参送到了林氏眼前,让她能清楚地看清礼盒中的人参。
林氏只略看了一眼,仿佛并不是很在意,随后便让房嬷嬷收了起来,“王爷费心了,只是我那女儿属实不争气,昨儿夜里贪凉,不幸感了风寒,如今喝了药,不便出来见客,不能亲自前来道谢,实在是失礼了。”
“哪里哪里,小姐身子重要,正好如今这些补品也能派上用场了,如此我家王爷也能稍安心些。”魏忠话里话外都显示了他家王爷对许府小姐的上心,如此林氏也越发满意了。
又闲聊客套了几句,魏忠便要起身告辞,“王府事多,底下也没几个能顶事儿的,小的这便告辞了。”他起身再次行了一礼。
“王府的事要紧,我也就不多留了,魏总管慢走。”林氏起身相送。
“夫人留步,这是折煞小的了。”魏忠出了厅堂,恭敬的对林氏说道。见林氏点头,止步于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这些东西可都是顶顶好的,怕是宫中的贡品吧。”待人走了以后,房嬷嬷拿了册子,将这些礼品一一登记造册,天山雪莲,火灵芝,何首乌,更不用说那支肉质肥厚的百年人参了,无一不是世间难寻的。房嬷嬷不由得在心中咂舌,这豫王可真够大方的。
“豫王殿下独得圣宠,更是战功赫赫,这些东西在他眼中怕是根本不值一提。”林氏同样感叹于他的出手阔绰,同时也忧心着,这样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身又文武双全,才华斐然的天之骄子,真能答应他们的条件么?月儿能够在豫王府中立足么?
林氏叹了口气,想再多却也只能是无能为力。她忧心忡忡的继续回去对账管家。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许知月在家闲的无聊,索性躲在屋里睡觉,直至傍晚,许靖远与许知潔都已下衙归来了,她才悠悠醒来。
虽然将许知柔召唤回来不至于让她昏睡不醒,但似乎也挺耗神的。
一觉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她连喝了三杯水,又风卷残云的解决了桌上的所有菜以及两大碗米饭,这才觉得又重新活了过来,若不是清霜担心她撑坏了肚子,她其实还可以再吃一碗的。
桌上虽有五菜一汤,但每一碟子装的并不很多,还不够人塞牙缝,她饿了一整天,这点饭量委实不算多,若不是她看几个伺候她用膳的小丫鬟们的眼神太过诧异,她担心将许知柔原本端庄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给毁得太过,她定是要叫清雨再添一碗饭的。
她坐在凳子上,揉着肚子,静静的看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将空盘子都收了下去。然后又去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待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去罗鸣院请安。
“月儿来啦,身子可好些了?”林氏早已得了她醒过来的消息,知她必定饿极了,便让她先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她晚些时候再去看她,没成想,她竟是自己先过来了。
“已无大碍,劳母亲挂心了。”许知月欠身一礼,随林氏一起进了屋子。
他们显然已经用过了晚膳,桌上摆了几道甜点和茶盏,许知月朝着上首许靖远以及右边许知潔行了一礼,这才在许知潔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知潔见她虽已无大碍,但脸色仍显疲惫,关怀的说道:“这来回一趟的副作用着实有些大,日后若无大事,便不要轻易的召唤了吧。”
许靖远与林氏见她脸色确实不大好,也十分的赞同。
“在你与柔儿能够确实的换回来之前,如非必要,便不要再行此事了,于你,于柔儿都不大好,也容易叫人瞧出端倪。”许靖远看着许知月柔和的说道。
“嗯,女儿知道了。”
见她如此懂事,许靖远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家人又闲聊了几句,林氏将今天早上豫王送来补品一事与大家说了,有些忧心得问道:“临渊,豫王那边如今是怎么个说法,他可愿意答应咱们的条件?”
“豫王说他愿意考虑,只还得看我们的诚意。”
“怎么个看法?”
“此事还得过些时候,母亲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林氏闻言,也只能是相信他。
许知月看着他不语,心想以许知潔的本事,这事儿大抵是不会有问题的,遂也就暂且安下心来。她一边听着林氏与许靖远说话,一边抬手捻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细细品尝,见身旁清雨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也不理会,又伸手拿了一块美味的桂花糕径自吃了起来。
她晚饭只吃了个七分饱,便是多吃几块,也无太大的关系,她如此心安理得的想着,便又伸手去拿第三块糕点,只是她还没碰到糕点,就被许知潔用他手中的折扇,轻打了一下手背。
她不解的看过去,只见他面色平静的说道:“此糕甜腻黏糯,夜间吃多了不易克化,,还是少食些为妙。”
那厢还在讨论刑部侍郎嫁女该备什么礼好的许靖远夫妇闻言停了话头,皆看了过来。
许知月脸上有些赫然,但见许知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讨巧的笑了笑,说:“大哥说的是,月儿不吃了便是。”模样乖巧的不行。若是许知炘在这儿,定要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总爱跟他唱反调的妹妹吗?
林氏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继续与许靖远讨论是送那套溢彩画壁琉璃杯盏好,还是送宣德兰釉留白梅瓶好。
讨论到最后,夫妻俩决定干脆两个都送好了,那刑部侍郎苏茂俊虽然官职比他低,但向来与他交好,他女儿苏嘉悦与柔儿关系也很是亲密,送得贵重一点也没什么。
“柔儿从前与嘉悦关系最是要好,后日她大婚,你肯定是要去的,有什么不懂的就多来问问我或者清雨她们,千万别叫人瞧出异样来。好在当天新娘子都被众人围着,你们也谈不上什么话,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等送了新娘子出门,咱就赶紧回来,反正大家都知道你也快成婚了,有很多东西要学,别人也不会觉得你失礼。”林氏温和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也是,早点睡,案子再重要,也得先顾好身子不是?我听石墨说,你这几日,每天睡得还不足两个时辰,长此以往,身子怎么吃得消?”林氏看着许知潔眼下的青黑,满是担忧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母亲不必担心。”许知潔面无表情的应承道。
林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没听进去的,她叹了口气,这性子与他爹一模一样,嘴上应的好,可就是不照做。算了,她也懒得管了。多给他炖些补汤就是了。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日一大早,清雨便将她从软和舒适的被窝里捞了起来。伺候她洗漱好,便给她换了件烟红的襦裙,既显得端庄喜庆,又不至于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许知月匆匆用了早膳,便带着清雨清霜两人一起往正门而去。
三人来到正门是,林氏已经等候在门前,她细细看了一眼许知月的衣着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也出发吧。”
“嗯”
两人上了一辆马车,一路缓缓往苏府而去。
马车上许知月坐在林氏身旁,有些心不在焉,林氏以为她是在担心害怕,偏开口安慰道:“你父亲与哥哥晚些时候下了衙也会来苏府,到时候就留他们在那儿应酬,咱们就先回来。到了苏府,你就只管保持沉默便是,能不说,就不说。无论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还是看在豫王的面上,都不会有人来寻你麻烦的。”
“嗯,我知道了,母亲安心便是。”
其实她心不在焉倒不是害怕去苏府应付那些夫人小姐们,她只是听着马车外面热闹喧哗的声音,特别想撩开帘子看一看罢了。
她来这儿一月有余,除了上回去灵山寺,她还没出过许府的大门呢,更不曾见识过这古代的街市。听着那些吆喝的声音,她的心早就飞出车外了。
可惜这古代规矩甚多,虽说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不像明清那样多,街上也有不少女子携手相逛,但她要是一直掀着帘子往外看,也是有失体统,指不定要叫人怎么议论,为了维护这所谓的名声,她也就只能是听着声音,自己想象了。可不就心不在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