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全宇宙的烟花 第10章 第10章 一切平安

出发美国前，楚溪约黎思宇来喝咖啡。错过了这么多次邀约，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喝咖啡。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美国？”楚溪轻声问。

黎思宇看着窗外，微笑道：“三天后，就走了。你呢？”

楚溪回：“下个月。”

黎思宇心想，好吧，第一次喝咖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他在我家楼下做咖啡我都遇不到。

她笑了笑，朝楚溪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走了不同的路。”

咖啡很快喝完，楚溪站直身体，慢慢走向外面，转身时回头看了一眼黎思宇：“我知道你当时发的意思，我懂得。”

黎思宇想起来了，临近毕业，楚溪发了一条视频，他在江城大桥上。

想到那个夜晚，她写下仅楚溪可见的朋友圈：

很多年之后

你的名字

和脸庞

会逐渐消失

但夏天的夜晚

温柔的晚风

沉默的江水

永远不会消失

你知道的，多东西不会消失的，比如那个夜晚的风，比如那些音乐，比如云，比如整个宇宙的烟花。

从一开始，可能我们就注定了是云，是世界上最容易聚集在一起却最容易消散的物质，是夏日的一场烟火，在最美丽的一刻消失。是诗歌永远少的那一个句号，是想开口却无数次望而却步，是乐曲末尾永远不稳定的终止。

只有楚溪可以看到。20分钟后，楚溪点赞了。

三天后，黎思宇飞向美国。

机舱外的云层翻涌，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情。她紧了紧手里的笔记本，强迫自己专注于未来的计划。新环境、新目标、新生活，仿佛一切都在向她招手。

飞机稳稳降落在纽约机场时，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过去的包袱。走到这里，她用了六年。

黎思宇在美国忙碌的留学生活中，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一切都被精准规划，逻辑分明：每周的课程表是分解和弦，每次的考试是平稳行进的长音。她习惯了这种秩序，仿佛只有精确的时间节点和清晰的任务分配，才能让她感到生活是可控的。然而，再精准的演奏，也无法消解那些偶然音符的侵入。就像那天她在整理行李时，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一本旧书，夹在书页里的拍立得滑落在地板上。

照片像一片被遗忘的树叶，轻飘飘地坠落在她脚边。黎思宇愣了一瞬，缓缓蹲下身，看着那张拍立得。照片里的楚溪低头专注地打奶泡，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他的眉眼被时间柔化成一幅模糊的水墨画，模糊却清晰。那是最后一次在咖啡厅，黎思宇带了拍立得。她说，楚溪我给你拍张照片吧，你总说我拍照好看。拍完了，其实拍了两张，黎思宇却告诉楚溪第一张过曝了。其实没有，她想偷偷私藏。闪光灯起的时候，黎思宇想到电影里看到的，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她想，是的。

黎思宇伸手想要捡起，但手指刚触碰到边缘，又猛地缩了回来。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盯着那张照片好几秒，最后选择转身离开，任由它躺在那里，仿佛它是一件被时间遗忘的物件，连触碰都显得多余。

她转身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冬日的阳光洒进来，晕出了一层淡淡的光雾。窗外的街道如常热闹，行人匆匆，每个人的步伐都带着明确的方向。黎思宇盯着那些移动的影子，心里却隐隐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她想起过去的自己，那个也曾像这些行人一样充满目标感的自己，和那个总会在目的地意外碰见楚溪的自己。

那时的楚溪，总是带着一种松弛的笑容，仿佛生活所有的重担都与他无关。他站在咖啡厅的柜台后，袖子卷到手肘，手腕轻巧地晃动着打奶泡的钢杯。他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发梢和侧脸上，亮得像是要融化掉一般。他不太擅长与她直接对视，总是低头或者微微侧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眼神里的某种情绪。

那天晚上，楚溪躺在宿舍的床上，翻开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他一页页地滑动，指尖停留在某条消息上特别久——那是他发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一切平安。” 她没有回复。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然后锁上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旁。他盯着天花板，心头被一种钝痛笼罩着，像是湿冷的天气侵入了关节。

黎思宇并不知道这些，也许知道，也许不想知道。她的生活轨迹看似平稳，甚至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但内心某个深藏的角落，依旧留着一丝楚溪的影子。商店里，柔和的音乐在空气中飘荡，混合着咖啡和面包的香味。黎思宇推着购物篮，站着挑选咖啡豆。她低头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轻轻哼着一段旋律。那声音并不响，却让她的心猛地一颤。楚溪哼过这首歌，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顾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她愣了一瞬，目光从那人身上滑开，低头继续挑选咖啡豆。手指刚碰到一袋豆子，又停住了。那哼唱声像是一个幽灵，在她耳边绕了一圈后，消失不见。但那种熟悉的情绪却没有随之而散，反而越发浓重。

走出便利店时，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裹挟着城市特有的嘈杂与安静交织的氛围。她停在店门口，目光落在地上的倒影上，那里印着便利店的霓虹灯光和街边路灯拉长的影子。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咖啡袋，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空虚。

某些东西没有完全消失。她知道的，无论是照片，还是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浮现出来，提醒她过去的存在。

而此时，楚溪的刷新朋友圈，弹出了一张照片，是黎思宇刚发的。照片上是一片空旷的湖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配文只有短短一句话：“水面无波，风过无痕。”

楚溪看着那句话，心里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他抬手想点个赞，却在屏幕上停住了。过了许久，他默默放下手机，躺在床上，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她曾经的声音。

水面无波，风过无痕。但那些风，真的只是路过吗？楚溪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些看似平静的水下，埋藏着太多未解的情感，而那些他无法说出口的遗憾，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推动他重新靠近她的动力。

楚溪的生活，也如同一首刚开头的二胡曲，音色低沉而悠远。他的学业和兼职是主旋律，而黎思宇的身影却成了每个音符间的颤音，潜藏却挥之不去。夜晚，他坐在龙城师范学院琴房的凳子上，手中的二胡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缓缓拉开第一弓，那声音如泣如诉，像是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凝成了一声长叹。

二胡的琴弦柔软，却需要极大的控制力才能将它的情绪拉至极致。他想起了黎思宇弹钢琴的样子。她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游走，总是那么干净、果决，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脆弱，就像她的笑容，总是倔强地扬起，但眉间的那点忧伤却藏不住。楚溪知道，她的钢琴是大海，而他的二胡是小河。大海深沉而宽广，小河却只能顺着既定的轨迹流淌，最终消失在彼此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那天晚上，楚溪在笔记本上写下：

“黎思宇，我一直觉得，你是钢琴谱中被反复演奏的主题，而我是那些被省略掉的小节。大部分人会忘记这些小节的存在，但没有这些小节，你的旋律就无法完整。”

他写到这里，停了笔，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酸涩。他知道，这句话他永远都说不出口，但他也明白，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