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人生 第4章 姥姥家

昏暗的小屋子里，只有一盏几乎什么也照不清的灯坚持亮着。四周墙壁早已斑驳，混杂着霉菌、灰尘和不知多少年前孩子的涂鸦，几块破木条就拼成了一张床，被褥黑得发亮，偶尔形态各异的虫子探出头来，自成一个生物群落。

就是这样的床上，一个女人赤丨裸着下半身被五十多岁的男人压在身下，她是不是哼哼唧唧的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想给男人得意的嘴角伴奏。

“小婊子，装清高？怎么样，还不是给老子骑？”男人正是王国全，他得意地做着固定动作，说道兴奋处，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就是贱，早这么大大方方地给不就完了？”

女人对于被打没有太多情绪，她只是再一次强调着，“说好的五百，这个月工资也不能扣。”

“行，他妈的，早知道你这么便宜，老子何必费那么多心思。”王国全更得意了，“这次五百，下次四百，迟早有一天，你得乖乖爬到老子床上，免费的。”

女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打算让男人物有所值，但她还是没有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十分钟后，王国全哼着小调出来，似乎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女人衣衫不整地踉跄到房后，努力把最后一滴胃液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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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小以为今天吃不上饭了，谁知放学回来后桌子上竟然有排骨，她最爱吃糖醋排骨，可惜那有点复杂，她自己不会做，而妈妈也很久没有做过了。

“你不是没钱了？”徐小小换了鞋，问。

外面夜色正浓，徐小小晚自习八点结束，差不多刚好七点到家的张金娣能够把晚饭做好，这样二人一起吃，就不用买学校旁边那些小摊位上又贵又脏的食物了。

昨天回家后张金娣从屁股兜里拿出了最后五块钱给了徐小小，算是解决了她今天的午饭。

“找人借了点。”

张金娣回避着徐小小的目光。

徐小小没有注意到丑女人的神情，她喜欢吃排骨，所以急匆匆地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一块，两块，直到吃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排骨和两碗饭，才注意到张金娣居然没动筷子，她面前也没有饭。

“你不吃吗？”徐小小很奇怪。

张金娣摇头，“我不饿。”

“真的？”

“嗯。”

虽然徐小小知道张金娣是做力气活儿的，每天几乎从早忙到晚，而且厂里的午饭不怎么样，但她还是没有多想。也不是没有多想，或许不关心就是不关心，除了故意装出来的那么一点虚情假意，很多细节还是无法掩饰的。

“那我都吃了。”徐小小说。

张金娣点头。

“你的嘴怎么了？”徐小小认真看向张金娣，发现她的嘴红得诡异，像是有伤痕。

张金娣低头，不让徐小小再看，“没事，你吃你的。”

“这……”

徐小小已经高一了，她班级里有很多人处对象，交男女朋友，虽然还懵懂，但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不对，这不是伤。”

之前班里有对情侣分手时，那男生曾经在班里公开过，女生嘴上和脖子上的痕迹不是不小心碰到的，而是他们亲热时留下的。

“你——你不是喜欢我妈妈吗？你亲口说的！”

徐小小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也像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我妈妈才走了几天，你就喜欢别人了？那你缠着我妈妈那么多年做什么？别以为我还小就不知道，我看见过，我看见你从背后抱我妈妈，但被我妈妈甩开了。她根本不想亲近你，她一直都不想亲近你！”

“我配不上你妈妈。”张金娣甚至没有多看徐小小一眼，她话中那些尖刺，似乎根本穿不透张金娣早已结实的厚痂，“这些事你别管。”

“不对，你不是一直在上班吗？还有今天的排骨哪来的？”

徐小小跑到厨房，发现厨房里不止多了一些青菜，还多了一袋米和一袋面，满满的50斤一袋的米面。从来不用的冰箱也插上了电，里面有好几块肉。

“张金娣，你是去卖了吗？”

徐小小声音高得震慑人心，她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凄怆。

张金娣缩在宽大的衣服里不明显地发抖。

“吃完饭就去写作业吧，没有作业就睡觉，你明天还要上学。”

张金娣拎着徐小小的衣领把她扔回卧室，假装听不见她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

厨房的角落里，有一张张金娣和黄三妹的合照，不知什么时候被调转过去，现在只能看到照片背面，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上面写着：金子和三妹永远是最好的。

直到徐小小安静下来，她才进了卫生间锁了门，开了热水没完没了地冲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用沐浴露洗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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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暑假要回姥姥家。”

这是第二天徐小小说的第一句话，她看着张金娣做的早餐，犹豫了很久还是咬了一口，但似乎每吃下一口，都把她和这个出卖自己的人在画等号，没几口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你姥姥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我姥姥很喜欢我的。”

“你舅舅和舅妈同意吗？”

“关他们什么事？我之前每次回去，他们也没说什么。”徐小小说：“我姥姥会给我摘果子，给我做很好吃的饭，有一次还给我杀了一只鸡呢。吃得可比你这儿好，他们家有一扇大窗户，白天的时候阳光特别足。”

张金娣几口吃完早饭，准备去上班。

“你去吧，不过我没有太多钱给你。”张金娣说。

“我才不要你的钱，我姥姥会给我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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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徐小小踏上了回姥姥家的车。

张金娣不放心她一个人走，特意嘱咐要姥姥家人去火车站接她，可是等徐小小到了火车站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以前，舅舅都会骑着小摩托车来的。

“你舅舅呀？他好想去打牌了，你也知道，他整天就知道打牌。”电话里，舅妈说。

徐小小印象里舅妈是个微胖但很和善的女人，每次她来都会非常温柔地打招呼，但这次她的语气似乎不太一样。

“那，我自己过来。”

“行，不着急。你姥姥去隔壁村姨姥姥家了，你可以在镇上吃了饭再来。”

徐小小愣住了，以前她每次来，虽说不是山珍海味，但一两个新炒的小菜还是有的。

她小心翼翼地花10块钱打了一辆黑车，一路颠簸，往姥姥家去。

进门后徐小小忽然发现原来姥姥家的院子这么小，印象里小时候的她可以在这里撒欢玩，可现在怕是不行了。

“你怎么来了？”

舅舅家的弟弟黄东东，已经十岁了，胖得圆滚滚的，140不到的身高，看起来至少120斤。

“你又来我家做什么？我奶奶说了，不喜欢你这个赔钱货，除非你妈妈还能把生活费和照顾你的钱一起拿来，不然没人欢迎你。”

徐小小被一番抢白震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之前她每次来姥姥家，都是妈妈给拿了钱吗？

她不知道，妈妈没对她说过。小时候寒暑假没地方去，偶尔她会被送到姥姥家一段时间，但上初中后就很少来了。

那个时候她对钱还没有太多概念。

“舅妈。”徐小小跟舅妈打招呼。

“来了，去打桶水来，一会儿东东要洗澡。”舅妈在洗衣服，根本没抬眼看徐小小。

姥姥家其实早就通了自来水，但她们不愿意花钱没有接进家里，仍然还在用院子里那口老井。

徐小小从没打过井水。

“这么大的姑娘了，什么都不会做？真是城里长大的，好吃懒做。”舅妈没好气地说，说着指着井边的桶，“把桶扔进井里，然后再摇上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从二里外挑两桶水回来，你呀，就是随你妈妈。”

“你在胡说什么？不许你说我妈妈！”

原本愣怔的徐小小听见妈妈两个字忽然爆发，她扔了包就奔着舅妈去，“谁要做这些事，我是来找我姥姥的，不是来找你的。”

“你不许吼我妈妈。”

黄东东像个炮弹一样撞在徐小小身上，把徐小小推得后退几步，差点掉井里。

“你怎么这样！”

徐小小才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生，她可是校门口东面厕所大姐头！能被这种小孩子欺负了？

她用力推黄冬冬，黄冬冬后退几步刚好绊倒在舅妈李梅花刚刚洗过衣服的大木盆里，“哇”的一声哭出来，顿时哭声震天。

“怎么了，怎么了？”李梅花刚刚看见黄冬冬推徐小小什么都没说，现在自己儿子吃了亏倒是立刻跑出来，“小小，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我才没欺负他，是他……”

“我看就是你欺负弟弟！”

大门打开，原来是徐小小姥姥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徐小小不认得她。

“姥姥，黄冬冬他……”

徐小小赶紧过去找姥姥，以为姥姥会给她主持公道，谁知到姥姥身边，就被扇了一巴掌。

“没爹没妈的扫把星，你敢欺负我孙子？”

说着，又一巴掌打在徐小小另一边脸上。

“姥姥。”徐小小惊诧得说不出话，仿佛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姥姥，她明明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怎么会……

“你妈当年就是赔钱货，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怀了孕，彩礼才要了两万。”徐小小姥姥嘟哝着，一点也没有女儿刚去世的哀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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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