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对决 第24章 柳希希在乎

孔雀的细心程度比宋嘉峻只高不低，又是柠檬水又是感冒药，加上早上宋嘉峻又给她煮了一碗红糖水，才过了一天，她的感冒就好了大半。

下午星河路过望江的办公室，随便一瞥，发现沙发上坐着个女孩，哭的稀里哗啦。

她脚步一顿，就看到望江坐在她对面，一脸无奈。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点同情。对男性来说，不管是妈妈哭、老婆哭、女朋友哭、女性朋友哭、女同事哭，包括眼下这种女当事人哭，都是让人坐立不安的事情。

她只能看到当事人的侧背影，足够让人看得出她很年轻，或许还在读书。

还没出社会就要来咨询律师，对她来说，一定是天大的事。

快下班的时候，她打算问问宋嘉峻忙完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回去。结果宋嘉峻秒回，“我在你楼下的咖啡厅。”

“你在等我？”星河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等多久了？”

“没多久。不要急，反正我事情已经做完了，等下我们一起回家。”

这个男人，就是有本事把话说得熨烫心肺。两人明明不住在一起，甚至隔着好几公里，偏偏被他说得仿佛是同进同出、相携归家。

结果律所临时有事，等她收拾好东西急匆匆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在他们说完话以后，宋嘉峻又等了两个小时。

星河很内疚，尤其是看到站在咖啡厅门口的身影时，更内疚了。

她小跑过去，一见面就道歉，“让你等这么久，抱歉。”

“慢点，别跑。”宋嘉峻好脾气地笑着，一点都看不出生气，冲她伸出手，“包给我。”

女生的包，不管里面东西多或少，包本身都有很大的重量。因此宋嘉峻每次都很绅士地承担了拎包的工作。一开始星河是拒绝的，但他总是温和又不容置疑地拿过包，几次下来，她便接受了这种男朋友才会做的事情。

星河把包递过去，嘴里解释，“临时有个公司的委托，很急，所里组了个小团队，有我，被拉着开会到现在。你等急了吧？饿不饿？实在不好意思。”

外面下着雨，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如果是她临时被要求等这么长时间，一定暴躁不已，因此十分愧疚。

宋嘉峻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啊呀。”

虽然不疼，星河还是下意识叫了一声，捂住额头，“干嘛弹我。”

“你说呢？”宋嘉峻佯作生气，“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我道歉？”

“可是——”可是如果是我，等了这么久，肯定会不高兴。推己及人，道歉是基本的。

他还是带着笑，语气却很认真，“没有可是，你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

星河看着他，两秒钟后妥协了，“我知道了。”

见她答应，宋嘉峻的笑变大了一分。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星河身上，像给小朋友穿衣服那样把胳膊塞进袖子，又把拉链一直拉到脖子最顶端，才牵起她的手，“走吧。”

星河眨眨眼，“不先叫车吗？”

“我在餐厅定了位置，转弯过了桥洞就是。”他摸摸她的头，“谁想到你昨天突然感冒了。不过这样走过去比打车快一点，辛苦你陪我走过去？”

星河看了眼外面依然淅淅沥沥的雨，勉强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时候她还感到奇怪，以宋嘉峻的体贴不至于让她感冒还没好就在雨里走夜路。那么几分钟后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拉着她选择步行。

无他，雨夜里的漫步实在是太浪漫了。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一定厌烦这种又湿又冷的夜路。可一旦身旁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所有曾经令人厌烦的元素就都变成了活泼的点缀。

他把雨伞深深地倾斜向她，自己也自然的贴着她的肩膀，手臂揽住她另一个肩头。雨水清凉又喧嚣，而伞下的空间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将雨声、车辆行驶声都隔绝在外，就像处在夹层空间里，明明身处一切之中，能拥抱的却只有面前的彼此。

他确实这么做了。

当他拉着她停下面对面时，她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只手撑着伞环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反复啄吻她微凉又柔软的唇瓣。

他的动作温柔又克制，踩着完全平底鞋的星河却只能感受到他的强势和不容置疑，仰起脖颈接受他的样子就像一只脆弱的天鹅。

明明两人吻过很多次，她却仍然每次都有窒息感。直到宋嘉峻放开她，只用唇贴着她的唇，喃喃地说，“小傻瓜，呼吸啊。”

他的呼吸拂在她脸上，每说一个字，每一次唇瓣开合，都在她唇上蹭动，令星河迷糊地想到耳鬓厮磨这个词。

不……她又想，或许呼吸相闻更合适。

直到他以一记轻啄结束这个漫长的吻，星河几乎要瘫在他的怀抱里。她红着脸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一脸幸福和满足。

路灯和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被折射得散碎而无处不在，她只觉得有一双手把所有星光和灯光都洒进了面前男孩的眼睛里，细碎又璀璨。

何须预订什么餐厅？即便此刻他拉着她去吃沙县，她都能从里面吃出甜蜜。

星河想，发明有情饮水饱这个词的人，真是太有才了。

*

在宋嘉峻和孔雀的悉心照料下，星河的感冒两天就好了，不用担心去酒会还要擦鼻涕的尴尬。

她选了一条墨绿色的长裙赴宴。

这世上的很多职业，努力就可以够到门槛。譬如演员，整整容就可以挤进娱乐圈，演技不好没关系，只要颜好还可以当花瓶。再比如歌手，无论是天生歌姬，还是温柔的、沙哑的、高亢的、甜美的嗓音，只要勤加练习，掌握技巧，总能找到自己的领域。

但模特这个行业则不行。体态或许能靠后天矫正，但气质和骨骼比例是天生的，做不了假，也无法藏拙。

换句话说，一个人能不能做模特，基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后天能做的，就是多喝牛奶多补钙，长高点。

除了身高只有168，星河有一副很完美的身体。这个身高想要九头身是不可能了，但八头身的比例依然好看。

宽肩细腰是衣架子的基本要求。她的腿长比例本就优于大部分东方人，又因从小练舞，双腿笔直，毫无假胯宽，反而髋骨两侧丰腴，使腿长在视觉上拔高了20公分。彭昕然常说，她这个体型真是天生的，羡慕不来。

再说体重，102斤，却不是BM风女孩。有D杯胸部，圆润但不夸张的臀部，以及纤细的小腿和脚踝。加上从小练舞，以及出身书香家庭，她的气质仪态都是一等一的。

得亏她气质冷淡，否则只看身体的话，活脱脱一个御姐。

不得不说，她不羡慕任何所谓女性绝美身材也不在乎男性凝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身拥有足够好的身体，给了她这方面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散发着荷尔蒙的身体，大片的白色肌肤和冷翠的强烈色差对冲。她所过之处，总能收到惊艳的目光。当星河穿过人群，一路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收获了多少注目礼。

彭昕然也看到了她，第一万次由衷感叹，“啧，这女二号的身材和气质。”

一个人的气质是由内而外的。如果没有内在的东西支撑，假使站得再笔直，看起来也只是端着，刻意而不自然。人体最美的骨骼和肌肉形态，都是建立在自然放松的基础之上，由内散发而出。

比如被女明星们带火的极端直角肩。干瘦的肩颈伴着高高耸起的肩头，缺失了自然流畅的线条，只能活在特定的角度和照片里，换一个角度就像耸肩驼背。更有甚者，宽大的斜方肌硬性下压，肩头突出，就像一个安在肩膀上的球，甚至有几分惊悚。

这就是为什么娱乐圈人人都瘦，人人都有直角肩，气质好的却永远只有零星几个的原因。如果直角肩天鹅颈真的那么美，那怎么不是人人都是气质女神？

除此之外，好的衣服和模特也是相互成就的关系。不仅仅是衣服要适合模特，模特也要调整自己的气质，尽力去展现衣服的美。此刻的星河，卸去了惯有的挺拔稳重，换上了一点傲慢慵懒。

她什么气质都有。

等目光移到星河脸上时，彭昕然又有点惋惜，“你要是有一张美艳的脸，简直可以大杀四方。”

倒不是说她长得丑，而是，怎么说呢，就不是很搭。

这样一个兼有风姿和性感的身体，却搭配着一张圆脸杏眼和温柔的柳叶弯眉。托这张脸的福，平时冷淡又强势的人，偶尔撒起娇来还能又甜又软。

她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同时拥有这些截然不同的特质，简直像好几个人拼在了一起。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如果风格统一，大概会更惊艳。

“大杀四方有钱赚吗？没有的话有什么用。”星河丝毫不在意被好友揶揄，身上气质一收，又变回温和无奈的模样，“我来了，说话算话，那男的叫什么？”

就算没有当初黄金凤知三当三的事件，她也厌恶极了第三者，因此连山丘秘密的名字都不想提。好像那几个字每在舌尖上滚一圈，都令人想吐似的。

毕竟当初冰河曾暗戳戳地秀恩爱，不，秀奸情，“我好像爱上了那片山丘。”

当杨柳昔昔决然爆出相恋多年的男友劈腿自己的闺蜜时，这句话就成了奸情认证金句。对冰河劈腿这件事，有人揶揄有人唾弃，还有不少男人心生向往，“不能怪冰河，山丘秘密太纯欲了，搁我我也顶不住。”

星河对此不予置评。不知道这些说着向往的男人，肯不肯、敢不敢在现实生活里公开发表此类言论？还是只敢躲在乌龟壳一样的网络后面，兜售自己肮脏贪婪的梦。

而剩下的那部分，则是讨伐冰河的大多数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顾忌地撤掉脸皮、不顾礼义廉耻。但在这些讨伐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只是人云亦云，他们发表言论、猛烈抨击的背后，很可能不是处于正义、理智的分析，追求的也不是真相和理性，只是简单的盲从和狂热。

他们只想凑热闹吃瓜而已。

假如他们恰好站在了真相那一方，他们就是正义的。而万一站在假象那边，他们简单又极端的感情就会变成一把刀，偏执、残忍，成为施暴的帮凶。

他们随时会因为剧情的翻转，对上一秒还维护在身后的人捅出利刃。

网络立法尚不完善，杨柳昔昔作为完全的受害者，都被一些人冷嘲热讽过无数次。那些消息颠覆三观的留言堂而皇之地留在她的主页，每一条都是一把刀。

星河一条一条留言翻看的时候，无法想象那个女孩经历了怎样的恶意。

这场乌合之众的狂欢，不是某一个人能阻止的，甚至不是某一个团体、某一个机构能阻止的。它像山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途经的每个人。

她制止不了。

在这场令人作呕的事件里，群众在乎的才不是真相，他们只想快乐地吃瓜，哪管当事人的痛苦。

可就是这个所有人都不在乎的真相，柳希希在乎。

而她唯一能做的，恰恰就是还原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对有的人来说，法律只是一个职业，真相和对错都不重要，只要能打赢官司，名利双收就可以。但对有的人来说，法律是良知的拐杖，哪怕磕磕绊绊，也要尽力走向更多的正义。

律师谈不上是一个伟大的职业，毕竟一切向钱看的律师不在少数。比起律师，星河更看重的，是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就算她不是律师，碰到柳希希这样的事情，但凡有能力，她也愿意施以援手。

她没法帮助每一个人，但在力所能及之内，她愿意努力为别人带来公平。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一能证明存在过的，就是人生里留下痕迹的每件事。有人求权势滔天，有人求名动四方，也有人甘愿奉献，舍己为人。

星河既没有前者那么势力，也没有后者那么伟大。她求的是问心无愧。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辜负一人一事，不欺凌一草一木。不包藏祸心，不作假失信。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她没有高尚到令世界变得更好，却也不会让世界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更差。她所求不过让自己像地球上每一个普通的生命那样，随生而来，伴死而去。

她从不浪费食物，不乱丢垃圾，不伤害动物——除了打蚊子。倘若举手之劳可以帮助别人，便毫不犹豫地会去做——陆泽说这是她与自身气质最违和的地方。明明看起来冷淡冷漠，做事也冷静果断，却有一颗堪称柔软的心。

但这样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因为做每件事都遵从本心，她便能格外坚定——信仰必须发自内心，才能恪守得无怨无悔。

陆泽其实很佩服她这一点。

人们喜欢高看逻辑自洽的人，认为它往往出现在精英或者逻辑思维优秀的人身上，比如律师，再比如辩手。在辩论和陈述中，他们都是典型的逻辑自洽者，逻辑缜密、环环相扣。但实际上，逻辑自洽完全有可能是建立在错误的底层隐含假设之上，得到根本错误的结论。

比如高智商犯罪者、偏执狂，他们完全有可能、甚至绝大多数都是听起来相当完美的逻辑自洽者。

可一旦剥下逻辑的面具，他们的人格平凡又普通，也会有自私卑劣的内心，有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他们和“非逻辑自洽者”没有任何不同，丝毫不比他们高贵，不值得因此得到尊重。

星河也是逻辑自洽者，但她最珍贵的，是内心和行为的自洽。她做她认为对的事情。如果她的认知和她的利益相冲突，她可以做到放弃利益，选择做对的事。

不是一件两件，而是百件千件，贯穿整个人生。

如果说逻辑自洽是思维上的闭环，那么星河则是内心、思维、行为的共同闭环。她对道德的敬畏、对自我的忠诚，从未动摇过，也从未行差踏错，表里如一得令人惊叹。

正因如此，她才会出现在这场酒会，探听这场背叛的真相。

她可以收了钱之后努力帮柳希希减少违约金，这已经尽到了最基本的职责。但她觉得真相对柳希希来说更加重要，那是唯一能为她所遭受的背叛和亏欠，带来慰藉的东西。

就如柳希希所说，她付得起违约金，她想要的是恶心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