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星光 第4章 第 4 章

就连陈昌也惊喜地看向萧扬：“萧扬，你很适合这次的造型啊。”

萧扬礼貌回应道：“陈导客气了，都是郑老师团队的功劳。”

陈昌哈哈大笑：“你也太谦虚了，《如意环》能找来你演宗怀衡，是我运气好啊。”

他太清楚一个有魅力的反派塑造好了能有多加分了，甚至对整个剧都是质的提升，当初萧扬试镜了三次，在一百多个竞争者里抢到了这个角色，陈昌为了他推掉了不少熟人的推荐，而萧扬也不负众望，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连这部剧的重要投资商也是他拉来的。

在无数的夸赞声中，姜明辰突然冷笑了一声：“萧扬这造型真是用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才是男主角呢。”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姜明辰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如意环》是姜明辰精心挑选的剧本，因为男主人设足够好，配置班底也很强大，女主演更是口碑人气都很好的秦娇娇，年龄比自己大，还可以炒一炒最近很火的姐弟恋cp，为此他向家里争取了几次，硬生生挤走了之前的几个男主备选，拿到了这个男主角。

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半路杀出个萧扬，光是一张脸就赢了他不少，再加上这个华丽的造型，前期男主姜序又是个隐藏身份的布衣平民，和萧扬的差距实在太大，光芒恐怕都要被萧扬抢走了。

秦娇娇眼看姜明辰脸色不好，笑着打圆场：“说什么呢？宗怀衡虽然帅，但是一看就是个坏人啊，还得是我们玉树临风的姜序好看。”

她比姜明辰大四岁，年少出道，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多年，最知道人情世故，也很善于哄好姜明辰这样的人，她特意避开萧扬的名字，只说《如意环》里的人物名，故意强调姜明辰才是男主姜序的扮演者。

姜明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故意问秦娇娇：“真的吗？”

“当然了，”秦娇娇眨眨眼，语气真诚，“我反而觉得你那身白衣是最帅的，后面入朝堂那几套太官方沉闷了，不如前面的随性帅气。”

她特意点出朝堂的造型沉闷，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姜明辰笑了出来：“要不让郑业广改改我后面的造型，换个潇洒一点的？”

陈昌身边的副导演脸色顿时有些发青：造型早就定好了，现在说要改哪有那么容易，而且郑业广一定会生气，到时候恐怕更不好收场。

秦娇娇故作思考了几秒，摇摇头：“算了，太多一样的也不好，就是要各种风格都有，才显得我们这部剧内容丰富嘛~”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姜明辰点点头，难得没有再反驳。

这件事算是就这么过去了，围读会继续，宁茉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姜明辰这脾气太难控制了，万一他刚才真的借机发难，宁茉很难想象以萧扬的性格会怎么应对。

萧扬是个看起来温和，内里却十分专一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否则也不能做到在影视学院时专业成绩年年第一的地步。

这样的人面对傲慢自大却背景强大的姜明辰，是很容易吃亏的。

围读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中间有工作人员来送晚餐，是摆盘精致的日料，看起来价值不菲，宁茉和宋依依也跟着沾了光。

之后围读会继续，宁茉听着听着，发现这些人中表现突出的有两个人。

一个就是秦娇娇，秦娇娇演戏一直坚持自己原声出演，这些年台词练得很好，发言字正腔圆，台词慷锵有力，相比之下，总是用配音的姜明辰就显得台词稍逊一筹，有些重要戏份的台词竟然还会念错。

在这一群人中，另一个比较显眼的就是萧扬了，萧扬苦练过几年台词，加上他声音天生低沉磁性，一旦进入人设，声音便变得充满压迫性，和他对戏的好几个演员都被他压的台词有些磕巴。

陈昌看萧扬的目光越来越充满赞赏，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挖了个宝贝出来。

姜明辰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了，在一段和萧扬的对场戏中，他突然爆发，“啪”地摔了台本。

“这剧情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被宗怀衡威胁？这一段宗怀衡这么强势，你让我怎么演？改，必须改！”

现场一片死寂，陈昌阴着脸没有说话，就连秦娇娇一时间也有点愣住了。

宁茉瞬间攥紧了手里的剧本，抬头看向萧扬，眼眸里满是担忧。

萧扬的神色却十分冷静，淡淡开口：“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回宫，在宗怀衡眼里是个随时可以被除去的皇子，这样的态度很正常。”

姜明辰瞪向萧扬：“我一个武功这么厉害的大侠，还会怕你？！这段都快把你写上天了！”

他声音大到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回音，语气尖锐，明显是冲着萧扬在发火。

“……不是怕，而是有所顾忌，”萧扬神色没有一点恼怒，声音也很平和，“第一，宗怀衡是当朝重臣，养尊处优，气场强是正常的，否则没有说服力；第二，这里宗怀衡是拿整个明光谷作为威胁，姜序武艺高强自然不怕，但明光谷上下一百多人，哪怕因为姜序死了一个他都不能接受，姜序要顾及自己身后的人，才会这么妥协。”

他说话有理有据，对剧情的分析也头头是道，连每个人物的人设都分析地很透彻，让人再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陈昌开了口：“是啊，你这个时候不厉害，才显得你后面厉害嘛，欲扬先抑。”

秦娇娇也笑着应和：“而且他虽然强势，不代表你就是弱势呀，要看你发挥的嘛，《如意环》里每个人物都有亮点，这部剧才好看啊。”

大家也笑着缓和气氛。

“就是，这段也很正常嘛。”

“确实憋屈，但没事，后面我们虐回去！”

“明辰那么帅，演点脆弱的戏才更有魅力啊~”

姜明辰一腔火没处发，众人又纷纷附和，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姜明辰的一个年轻男助理捡起被他扔了的剧本，重新翻到那一页放到他面前，姜明辰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语气急躁：“滚开！”

男助理脸上却没有太大反应，像是习惯了这样，转身退到了后面。

宋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凑近小声说：“天哪茉茉，以前我看那些艺人欺负助理的新闻都不信，以为是营销号乱说的，现在才知道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亏他在外面形象那么好，怎么私底下……”

“嘘！”宁茉迅速抓住宋依依的手，制止了她的话，“别说了。”

宋依依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周围都是工作人员，轻咬了下舌头，小心翼翼地坐直身体，不再讨论了。

宁茉又看了一眼萧扬，确认他是真的没有生气，才将目光重新移到剧本上。

在公司上班的那两年，姜明辰这样的人她也见得多了，站在高位的人，通常是很难对底下的人有同理心的，他们做事总有人助力，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其他人也该和自己一样。

不过萧扬这次的表现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她印象中的萧扬很少会因为什么原因忍耐，在片场会因为戏不合理而据理力争，会因为接到的代言产品是三无产品而拒绝代言，会因为不愿意喝酒而推掉不少酒局，因此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连粉丝都吐槽萧扬是个“绝不屈服”的人，谁也别想让他低头。

也许是出道的这五年让他成长了，又或者是这次机会对他实在重要，让他可以忍下这些挑衅和恶意。

茶室内摆着钟表，此刻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茶室内却没有一点要散场的痕迹，今天要读的剧本内容也才读了三分之二。

宋依依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她头上下点了几下，又被自己的动作晃醒了。

宁茉眼看周围不少人都开始离席，轻轻推了推宋依依：“依依，拍几张照片，然后找个地方休息吧。”

宋依依困得有些茫然，扭头看向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起身，找了个角度又拍了几张萧扬工作照，随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出去了——周围的茶室没有人，垫子又软，可以暂时躺一会儿。

宁茉又看向萧扬，他的状态看起来很精神，宁茉记得王墨说过萧扬昨晚是忙到了凌晨四点才回来，可他竟然没有一点困倦的样子，也不知道萧扬是怎么保持精力的。

这时，萧扬却突然回头看向了她，宁茉微微一怔，下意识倾身向前，以为萧扬是有什么要求。

可萧扬却只是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不远处的男女主正在对台词，声音盖过了萧扬的，宁茉没有听清。

于是她悄悄起身，走到萧扬身后蹲了下来，认真问道：“什么？”

萧扬一顿，看着眼前突然靠近的宁茉，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丝毫没有已经等了一晚上的不耐。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累的话先去休息吧，这里没什么事。”

萧扬今天也喷了那种宁茉觉得好闻的香水，混合着雪松和檀木味道，还带着柑橘香气，若隐若现，宁茉分神了几秒，才回答了萧扬。

“没关系的，我不累，”她摇摇头，又追问了一句，“你喝咖啡吗？我去给你买。”

她看萧扬喝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茶，总觉得自己嘴里也跟着发涩。

“不用。”萧扬看她拒绝休息，也没有再坚持，回头继续看自己的剧本。

宁茉左右看了看，在场的工作人员走了不少，导演陈昌出去接电话，暂时没对场戏的演员们也出去休息了，屋子里相对刚开始的氛围要轻松一些，她来时坐的位置角度不好，一直没怎么拍到萧扬的正面，这会儿是个好机会。

宁茉悄悄起身，移动到了萧扬斜对面的一个角落，举着手机调试角度。

萧扬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了几秒，宁茉心虚地移开目光：被萧扬发现自己一直没怎么拍视频这件事了。

萧扬则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宁茉的手机壳上，宁茉的手机壳是粉红色的，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色彩了，手机壳顶端有个小兔耳朵，看着十分可爱。

萧扬定定地看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分神了，又将目光垂下。

宁茉将画面放大，萧扬的正脸就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她呼吸一顿，暗自感叹真是好上镜的一张脸，萧扬坐的也端正，即使大家已经累了一晚上、不少人都趴下了，萧扬却始终端端正正地坐着，挺直脊背，连脖子都没有前倾一下。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的手机晚上感光不好，拍的不是很清晰，宁茉试图调整参数，对着屏幕点了半天，却突然听到一声突兀的“喂！”。

整个屋子安静了一瞬，宁茉略带茫然地抬头，意外地对上姜明辰怒气冲冲的双眼：“你在拍什么？谁允许你拍了？”

她愣了几秒，意识到姜明辰以为自己在拍他，立刻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在拍萧扬，你没有入镜。”

姜明辰却眉头皱紧，声音更大了：“剧都还没拍，谁让你拍这些台词内容的？再说了，你说没有就没有？”

宁茉脸色迅速地开始发红，她猝不及防地成为了全屋的视线中心，就连两个副导演和秦娇娇也在看她。

姜明辰完全是在找茬——刚才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在拍照，门口架了不少摄像机，这场围读会明明是可以拍的，却被姜明辰说成她不懂规矩、私自拍摄物料。

而且他是看准了时机的，屋子里唯一能制衡他的陈昌出去了，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火。

宁茉温声解释道：“姜老师，我是萧扬的助理，我全程都在拍他，您放心，我保证这些内容在剧播出前不会流传到网上，我也保证这些视频里不会出现您的任何身影。”

姜明辰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只是冷哼一声：“阿仁，你去看一下。”

旁边立刻有一个男助理走上前，要看宁茉的手机。

宁茉脸色发烫，捏紧了手机退后了两步，姜明辰实在太过分了，连翻别人手机这种事情都觉得可以随便做。

那男助理见她拒绝，表情不耐烦地伸手要抢她的手机，宁茉还要拒绝，屋子里突然响起另一道满是寒意的声音。

“她是我的助理，”萧扬沉声道，“你干什么？”

男助理一愣，动作一停，下意识扭头看向姜明辰。

姜明辰眉头竖起，看向萧扬：“萧扬，你什么意思？”

和之前几次避让不同，此刻的萧扬目光如炬，冷冷看着姜明辰，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演员拍围读会内容再正常不过，你为什么说她有问题？而且手机是私人物品，谁允许你看的？”

“啪！！！”姜明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萧扬！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找茬？”

萧扬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你找了一晚上了。”

现场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房间里寂静无声，温度仿佛也跟着瞬间下降了不少。

秦娇娇的目光好奇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宁茉，她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女孩，有些意外萧扬忍了姜明辰一晚上，竟然会为了维护这个女孩而发火。

姜明辰眼底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他难以想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怒气冲红了他的脸，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扬语气冷静，一字一句道：“我说你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