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前,电视各大卫视轮番播放新年好的喜庆节目。走亲访友之际,众人纷纷赞叹朱妏妏出落得亭亭玉立。
朱妏妏的五官底子很好,皮肤白净。
中学时期被读书掩盖的姣好面貌,到大学才被人重视。
一趟趟亲朋好友的门槛走下来,朱父朱母表面客气摇头称不,心里不约而同地被称赞乐开花。
她才二十岁不到,便有好事的亲戚多嘴询问她的感情状况。朱妏妏以年纪较小一一推却。
殊不知顶头几位未婚姐姐,私下都朝她抱怨,三十临近被催婚催得紧。真想把几个大伯的嘴用厚胶布粘起来。
春节前一周,迎来高中班主任的生日,一中的大家伙纷纷到场为她庆祝。
饭菜还没一一上桌,众人七嘴八舌地把礼物塞进老师手心。
朱妏妏在包厢外,和赶到的蒋鹤贤碰面。见他和一个男同学重逢聊天,便挪着步子想溜进房。
那边的男同学先叫住朱妏妏:“朱妏妏,跑那么快干什么。高考考那么好,深藏不漏啊。”
朱妏妏抓在门把上的手略微松掉,回头分别打招呼,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不快到点了,以免耽误么。”
男同学嚷嚷着搂住蒋鹤贤的肩膀,尾随而入。
他是玩得开的自来熟个性,全场的氛围被他一支破音的曲子炒热。班主任感动的泪水也破了功,转涕为笑。
此人素来觉得蒋鹤贤这人神秘。他擦着唱高音逼出的热汗,坐在蒋鹤贤身旁,用牙签叉了块水果吃。
回头瞧瞧朱妏妏的所在。
这小丫头今天全程都跟她的女伴们黏腻,似乎往他们这瞄来一眼是何大忌。
男同学当年亲眼目睹,蒋鹤贤把告白不成反而恼羞成怒的男孩制服的场面。
过了一年,他才敢将心事吐露,谈起来脸色微微发臊:“大家都毕业了,我也不再隐瞒。我很喜欢朱妏妏,不过……”他笑着摇头,难以启齿地挤出后半句话,“她身边是你这么个大帅哥,我这种姿色她哪看得上。我也就不自取其辱了。蒋鹤贤,你俩在一个大学,现在有没有成?”
蒋鹤贤有些奇怪地瞟这家伙一眼,如实答,他俩是普通朋友。
又觉这词不足表达他俩更亲近的关系。
正在低头,思索更恰当的表述。蒋鹤贤看着他酡红的脸色。
原来这男孩借酒浇愁袒露心迹。
蒋鹤贤一顿,道:“她人挺好的,你不用这么怕。”
男同学哂笑,“鹤贤,我不信你对朱妏妏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既然人又好,长相又甜美漂亮,性子还娴静,你老实对我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蒋鹤贤瞅着这位越醉越深的男青年,被缠得没办法了只得含糊一通。话末又笑非笑地给他灌一杯冷水,意图使他醒酒清明。
他坐在那,后半程却没了声响。
脑子里回旋男青年艰涩出口的一番心迹。
朱妏妏面上温婉内敛,实际给爱慕她的男子的感觉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孤感。从他人目光里看到朱妏妏的另一面很有趣。
蒋鹤贤便顺着视线看向她的位置。
朱妏妏和女性朋友们八卦着大学的奇人异事,骤然偷瞄,和蒋鹤贤四目相对。
她心登时咯噔一下,匆忙回转了眼神。
曾经高中时期上洗手间也要结伴而行的女学生们,各自有了新的朋友,聊来聊去,却还离不开高中的宝贵青春。
其中绕不开蒋鹤贤的若干倾心者。遭殃的,自然还是和他一所学校的朱妏妏。
长相超群,气质出众的男人在哪都是抢手货。
落到外人手里不如让朱妏妏抢到怀,于是有人推肩趣言:“抓紧呀。别让肥水流入外人田,他对你的好,咱们可都看在眼里的。妏妏你别太害羞,女追男隔层纱,轻松拿下。”
朱妏妏被起哄得脸红耳热,更不敢外露心事。只好靠着附近女同学的肩,连声求饶:“我又没有,你们饶了我吧。”
她们喜爱朱妏妏,才能理所当然地祝她美男拥怀。朱妏妏的反应显示他俩八字还未一撇。另几位外向的女生,就大胆朝蒋鹤贤走去。
蒋鹤贤是青涩学生时代最耀眼的冷星
而朱妏妏恰好沉默而低调。
将这两人强行撮合到一块,自有一番恶趣味,连班主任都起身解围:“行了行了,都大学生了还小孩儿似的。”
蒋鹤贤趁势端着透明杯盏,借着碰杯向老师道谢:“在一中的最后一年,谢谢您的照顾。”
班主任无言地举杯笑笑,借闪烁灯光,巡视蒋鹤贤的脸色。发觉他神色不错才有所安心。她身为寿星不能早退,借着身份让大家早聚早散。
被以前的学生们拌舌,说老师威严不减。
班主任想起带过的每一届毕业班,心生慨叹:“你们长大了,我也老了。”
朱妏妏跟着音乐左摇右晃,人在极度快乐兴奋的时分,不自觉地想找心仪的人分享。朝蒋鹤贤的位置望去,却不见踪迹。
她快乐依然不退,却增添两分失落。
踮脚悄悄钻出包厢,本意是找洗手间,意外却有收获。走廊的尽头站着班主任和另一人,言谈间飘来蒋鹤贤的声音。
“以前的事我没有太在乎,在大学一切都挺好的,感谢您挂记。”
蒋鹤贤虽是笑着的却分外生疏。班主任感到头疼。
她往常便觉得,和这位特立独行的优等生对话比和刺头谈心更费心神。
蒋鹤贤用亲切温和,包裹着他冰山的心。
班主任想开导都无从下手。
还是回程的途中,班主任偶遇了朱妏妏。一拍脑袋将她拉住,细问了番,得知蒋鹤贤在大学的近况便有所心安。
班主任言辞不掩遗憾:“照理说,从我们一中出去的,在你们大学里也会名列前茅的……也罢,心理状况摆在那,顺利毕业便是烧香拜佛了。”
朱妏妏愣住半晌,垂眼瞧着脚尖才狠心追问:“他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班主任念及她父母平日也多关照蒋鹤贤,想想,觉得告知朱妏妏也无大碍。何况朱妏妏是个密封嘴,懂分寸。
她便一点头:“他父母早逝,造就了有些封闭高傲的个性,在以前的高中,因为些言行惹了些争议。我一度担心他转到我们班会不会重蹈覆辙,他再三向我强调会克尽本分,我们和校方才不得已收容他。他一再不要让我们向爷爷探露此事,因为他爷爷身体不好,不知道近来健康如何?”
朱妏妏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如何作答。喉咙哽住半天才完整回了句:“上回听他提起,说最近好多了。”
又过了一周的难熬等待,春节轰轰烈烈地降临到城市上端。穿新衣裳和吃满汉全席,是所有人的翘首以望。
过了头两天,年味也渐渐淡下,更多的是围桌商谈明年春假去哪地旅游。
老一辈谈得热火朝天,朱妏妏和表姐蹲在阳台追剧。
她想起前几日,蒋鹤贤带他爷爷回市中心的屋子过年,心里生出怔忡,聊天也不过心。
表姐一看她大发春情的模样便了然于心,捏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头说:“大一好好玩儿,大二大三就要认真学习考级考证。你妈和我妈前天凑一块念叨咱俩未来的工作。我跟她们说甭操心。到了毕业季,自然而然会有机会的。”
朱妏妏抱着暖乎乎的表姐,汲取温度,一如小时候撒娇似的依偎在她怀里。
她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呐然,“你前几天发的男生照片是我未来的姐夫么?”
表姐长叹息以掩涕兮,禁不住哀悼家里最后一根纯洁独苗也将被爱情污染。
见朱妏妏急得面色发红。
表姐才正了正色,和她掰扯自己的爱情观念。
“我和他不是交流爱情如何伟大,歌颂男女之爱。而是在进行头脑和思维的灵魂碰撞。你把他简言论为世俗的姐夫,也太侮辱我俩的关系了。嗯……下次来我家你就叫他姐夫吧。”表姐嘿嘿一笑,“妏妏,老实交代,你爱上谁了。”
朱妏妏攀缘在她身上的手顿时一松,往后连退两步:“我哪儿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胡说八道,我好好地读书呢。”
表姐比朱妏妏大几岁,看她从豆丁大点出落到如今的成年人模样。她眼里对哪个男生的心思,表姐一清二楚。
朱妏妏自以为隐藏得无人知晓的单恋,若非表姐没瞧见过蒋鹤贤,恐怕当即能把她拆穿成红脸猫。
手机在兜里嗡鸣,朱妏妏见是蒋鹤贤的来电也不敢轻易原地接起。
蹭蹭地跑到楼下洗手间,反锁了门。
生怕表姐那千里耳,能顺着偷听到她每一分掩饰不住的喜意。
蒋鹤贤的嗓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波澜起伏,平淡里透着两人相熟的懒散。朱妏妏感觉他没起床,也许还趴在床上才能那么悠闲散漫。
“待会来我家一趟,我爷爷有几件东西给你们。他近来腿脚不便,不能多走动。”
朱妏妏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捂着听听筒小声反将他一军:“怎么要我跑一趟,我不嫌累的么。”
蒋鹤贤微微一停,问:“那我亲自到你家拜访?”
朱妏妏这才发觉伶牙俐齿的坏后果,脑子跟着嘴跑,果然不是她擅长应付的事。
恨恨挂了线,抬头一瞧,朱妏妏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已快咧上耳根。
她连蹦带跳地坐地铁到了蒋鹤贤家。
他们中心路一带的独栋楼房,建立在喧闹的市中心。难怪蒋爷爷费尽周折,搬到远离市嚣的地方居住。
蒋鹤贤穿着条纹针织蓝白衬衫毛衣,正站在门口,目送一辆名车远去。
他的皮肤在冬日的温阳底下,白得亮眼。
薄薄的嘴唇棱形分明。唇色被淡漠的眼神衬托得格外鲜红。
朱妏妏鲜少见他穿得如此清新脱俗,乖巧干净。
等意识到多看了几眼,有些失态。
蒋鹤贤拎着两袋东西朝她走来:“这是我爷爷几位学生从国外带来的,他吃不了,你们拿着吧。”
朱妏妏一眼瞧出这些东西价格不菲,有些甚至名贵上万,抬着眼:“我这些不好拿,要不你收回去吧,太贵重了。”
蒋鹤贤盯着她:“我爷爷给的,你也不能不收了吧。”抬起银白色的腕表,扫了一眼。他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又拿回袋子说,“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朱妏妏想不出拒绝的理由,顺着他的脚步,一前一后上了车。
两人窝在车的后座,距离格外的近。她一伸手,似乎随时能将胳膊肘,杵到蒋鹤贤的胸口。
市中心开出去的路途堵车严重。朱妏妏好几次不受控制,撞到他皮肉。尤为担心把这么个漂亮人儿撞得散架。
在一个紧急红灯前,蒋鹤贤却将她一把护住,然后抬眸吩咐冷汗连连的司机:“往下面开吧,这儿红绿灯太多。”
朱妏妏从他怀里钻出来,满脸不好意思地抿唇:“谢谢。”
蒋鹤贤也若无其事地把眼移开到窗外。冷冷清清的线条,从他的耳根子蔓延到下颌线。
他沉着稳定地回道:“没关系。”
在她们小区门口停车,直至朱妏妏拎着袋子消失在视野,蒋鹤贤才嘱咐司机开车回家。
蒋爷爷打电话来问他怎么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他便将自己送朱妏妏到家的事相告。
蒋爷爷心生奇怪,好端端的蒋鹤贤怎么想得到送礼给朱家,嘴上却夸赞他礼尚往来的好作风:“做人事要知恩图报。别人对你好,你也要时时念着她们。”而后又咳咳地笑起来。
“我忘记跟你说,我还想把这些东西送给你大伯呢,他最近肺也不好。但是你既然有主动想送的人,那也是好的。毕竟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