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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枝高挂 第70章 第七十章

作者:挠狂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9-20 10:41:19 来源:文学城

蒋鹤贤拿着镜子,瞄了眼侧脸那一带已然微肿的巴掌印,顺手把这女士小化妆镜还给朱妏妏。

朱妏妏刚拧干了压缩毛巾,见蒋鹤贤坐在老位子上低头看手机回紧要讯息。她拿着刚从护士站要来的冰块袋,直接坐到蒋鹤贤旁边,给他贴着敷上。

朱妏妏一面还用那毛巾在他下巴上擦拭。看他眉毛都没怎么皱,不自觉放软了手下的动作,免得他疼。

刚刚目睹蒋鹤贤被亲手打人脸极具侮辱性的冲击画面,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何况下手的人,还是她刚昏过去才苏醒的父亲。

蒋鹤贤似是觉察到朱妏妏心间无法倾诉的翻涌,用手指捏了捏朱妏妏的下巴。

他手趁势在她鼻子上勾了一下,便立刻放回去,一点也瞧不出颜面尽失后的恼羞成怒。

他倒是看起来格外的坦然,也无一丝因为朱父就与朱妏妏产生了芥蒂。

朱妏妏心下颇有些心疼,不时就揭下冰袋子,瞧瞧蒋鹤贤的印迹:“还疼着吧。”

蒋鹤贤单腿叠在另一只腿上,仍坐在医院冰冷长椅边,听了这话一摇头:“又没事,你爸正是虚软无力的时候,没多大的手劲。”

朱妏却不免想到那声清脆有力的耳光,带着劲道十足的手风。否则蒋鹤贤也不会立即就留下了道浅浅的掌印。

她心知先动手的朱父应揽全责。

然而身体虚弱的朱父尚躺在病床上可怜得紧,朱妏妏能理解朱父那一巴掌为何而发,铁定是误以为蒋鹤贤高三就勾搭了自己这才暴怒。

她想着这些,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强逼自己冷静,理顺了未来如何劝解朱父的思路。

瞧着蒋鹤贤红白分明的脸蛋,她就径自伸手在他脸上抚摸。

这关头,顾不了医院人多口杂,朱母也会不会瞧见。朱妏妏在他冰凉的皮肤上刻意多待十几秒,像是借掌心的温度给他点温暖。

从朱妏妏嗓子眼流出的声音极为轻微:“我爸自从今年跑医院次数开始频繁,脾性也不如以前那么稳定了,你也知道他本就是个内躁的,全靠平日撑着一股气稳着。放心,我回去就说他。”

蒋鹤贤笑了一声,想说她不必在他跟前强调承诺。

转念又觉这话对朱妏妏太过残忍。他不如装聋作哑顺着她的话说。

至少能给朱妏妏免去良心的谴责,让她别对今天的事过于自责而难以心安。

他敲定主意,便在朱妏妏买来的另一只塑料袋里看了看,里头热气蒸腾还有股香气:“你买了什么。”

朱妏妏低下脸翻了翻:“我看便利店还在卖小吃什么的就买了点来。有小包子。但是速食的,只能填肚子。还有些饼干和饮料。刚加热过的小便当也有任你挑。”

蒋鹤贤看见她搁在身身侧的手机不时闪烁,提醒道:“你给你妈送去吧,她一夜奔波,想必也又累又饿。”

朱妏妏也是借着来买吃的借口,和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肩并肩还没坐几分钟,又被朱母叫上临时病房。

朱母正想唠叨,朱妏妏怎么买吃的也那么慢。见住院医师推门而入也就不说话了。

她一门心思在纸袋子里拿出那一盒盒吃食,借机和那年轻医师笑言朱父这脾气:“把自己都能给气到了来住院,大夫,你说哪有这种人。”

那医师拿起听诊器认真巡听一番朱父的心跳,体谅面前是位癌症预后十年的老病患,也就没跟着家属的打趣。

医生特别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表扬朱父:“要少动气,保持心情愉悦。这病现在也不是那么难治,我也见过好几个复查的老病人都罹病十几年了,生龙活虎,还能一个人来看病的不在少数。多听您夫人的话,可不能经常跟自己斗气。”

朱父总算喜开颜笑了些,连声说好,待医生一走就重新挂个苦瓜脸。朱母瞧他变脸如此之快,都没耐心说他了。

她伸出食指狠狠在朱父脑门上一点:“你打人脸不是白白叫人抓着你的不好么,这都不懂,这下我们有理的也成了没理。”

朱妏妏才在病房外烧了热水,抬眼就遇见刚出来的医生,顺便问清出院的日子。

一回房,就见父母还在那一坐一躺议论她和蒋鹤贤的冤孽。

她连忙放下热水瓶又准备溜出门。

朱母及时把她叫住,指使着朱妏妏回来,不容许她先溜为上。而后瞧父女俩人气氛古怪,态度僵持,都没一个人想先言和。

她就自己拽着朱妏妏的胳膊到外头角落,问了句:“妈问你,你想干嘛。”

朱妏妏才觉得莫名其妙,蹙着眉。但知自己作为中间人再使小性子会火上浇油,不得不按下心底叫冤的冲动。

继而面上有些不情不愿于先低头认错,朱妏妏就梗着脖子,细声细气说话:“我没想做什么,爸爸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就先不说难听话刺激他了。”

朱母一个劲地冷眼瞅着朱妏妏,直接在她屁股上拍了下示威:“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不孝话,你以为你爸现在躺这床上,没有蒋鹤贤那糟心原因。别管今天动手不占理的是你爸,传出去就是蒋鹤贤把你爸气进医院,你就说别人舆论如此,你向着谁。”

自从十年前开始,朱妏妏就极力规免今日的事态产生。命运捉弄人的戏剧化却就在于此。

哪怕她左躲右躲,甚至于阻隔了漫长的三千多个日夜都无济于事。

好像她注定就要走到被双方架在火上炙烤的地步,左右为难都不是人。她埋着头闷不吭声。

没想到在公司里的局面逐渐扭转。这一头家里的私事越来越缠成麻花,往她脑袋里灌浆糊。

这几天整个人不是一睁眼就是想事儿,就是在父母和蒋鹤贤跟头周旋。她觉得把自己这身体撕成两半,都耐不住双方的折腾。

如果眼下有个乌龟壳让她钻进去躲一阵子也好。也没人告诉她,怎么一向顺风顺水的自己,偏生要在毕业这么多年后的这一天还遭鞭打。

这一阵家里的氛围甚至不如暴风雨前宁静的公司部门。

但部门里也不是清净的去所。

虽说在朱妏妏的努力下,氛围渐渐回到从前的和洽。

但别人鄙夷小陈一个男同胞用下三路的手法造谣朱妏妏私生活,也不影响人家还真的偷偷来问朱妏妏。

譬如徐姐就是位藏不住事的,她也来问朱妏妏小陈被举报那事儿的真相,就说明公司其他部门里有一部分人确实怀疑是朱妏妏所为。

朱妏妏对此无计可施,只能等总部赶紧派人来调查真相。

而显然小陈现在受欧洲前上司的力保,既没有停职,也不受影响,依旧每日正常出差。

整件事看起来只有朱妏妏无端惹了一身骚,还扯入了检举信的麻烦事。

徐姐力赞朱妏妏没受烂事影响,还重归岗位的气魄,依旧不忘拉着朱妏妏碎碎念。

“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日后要打的持久战长着呢,我听说那姓陈的很会拍上司马屁,连你们那部门的现主管也常提拔他。加之你们那项目一开始只有你在负责跟进,是后来才被你主管大手一挥,又把他塞进去。要真到了调查贿赂这地步,你一定要稳住,以不变应万变。”

这几日,徐姐完全成了朱妏妏的传话筒。有她在,朱妏妏实现了半步不出办公室就知天下事的美事。

她这人也是深受父母那辈的影响,尤其在意面子。

当下听见自己完全变成其他人的茶余饭谈,就不免受些影响。到底还不能展露出来这点破绽。否则让心怀叵测的人瞧去了,少不了又是一阵风波。

才做成一个大项目工程,肯定如朱母所言,背后不只陈同事那双眼在泛着寒光盯着自己。

今天还替她说话的人,明日指不定就背后偷偷戳她脊梁骨。

幸好朱妏妏随了母亲的性子,能瞧出职场里不乏有能信任之人。比如美貌强势的谭琦玥一听说她的事,就动用全部关系替她暗中报复小陈。

比如性格软和的海伦虽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没有坏心思就足够让人宽慰了。

再比如热心却容易泄话的徐姐,身体力行地表示她站朱妏妏这阵营。这几次她都与那姓陈的擦肩而过了,也从未正眼打过一次招呼,也算种表示。

此外还有那种随大流而不做声的中立派,朱妏妏也懒得揣测这批人的真实想法,只觉得表面功夫做足,平日再与这些人搞好关系即可。

要论深交那肯定是一个没有。但她苦心积虑维系的人际圈,好歹不会让这种人在明面上落井下石,就是万幸。

私下再和女同事们喝咖啡吃饭的闲余时间,透露两句朱妏妏如何因小陈那封看似匿名实则传了遍的不实邮件,生活造成困扰。

往往是全部门流言蜚语的起源地的茶水间,就在朱妏妏的机关算尽里总算悄悄转变了立场。

朱妏妏在咖啡的泡影里看见自己绷紧的唇角,悄默默地掩去微笑。

然后像每一次做背景板那样,听着同事们议论今晚的音乐剧,又或者明晚和谁谁的约会该穿哪条裙子。

音乐剧结束已近十点,朱妏妏正想着去看一眼蒋鹤贤再回家。早晨见他脸上的痕迹淡了许多,不似医院那天的明显。

就听得谭琦玥神神秘秘地凑到自己耳根边说了句:“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我也不和你卖关子。就是你那没戏了的绩优股,谈医生。这医生品性不错,特意要我替大伙儿解释一句。你俩也就一开始相亲阶段相敬如宾了几回,后面他就知难而退也不想再打扰你了。这不就是变相地再给你澄清么?”

朱妏妏早在同事间耳闻谈言民的这项义举。

回来说给父母听时,向来谨慎心甚强的朱母也没了言语。

因为在这风波来临最严重的那段时日,她一直坚信,凭他们和谈家两家之前闹得那么不愉快,难保谈言民不听信谈母的挑唆对她家有了偏见。

再或是谈母那人,和朱母在孩子相亲破灭之后,总相互暗地较劲谁家孩子过得更好。

谈母近日明明得了一个可以放肆奚落的大好机会,仍始终一声不吭,没有一次对这事发表过意见。

朱母那会儿的神色也和此时谭琦玥差不多。百般变幻之后徒留一声叹气:“民民是个好人,毕竟这不实谣言里虽没出现他的大名,但稍微了解的都知道……”话尽于此,不再多语。

朱妏妏倒没朱母这么百感交集。她知道谈言民人不错,所以早早知道他不会出面多说什么。

再加之谈言民心里更清楚,他和朱妏妏一直处于“止于礼”的阶段,更无所谓的两条船这么荒谬的事情。

谭琦玥大约是觉着绯闻中的小蒋总不太符合她对于朱妏妏前男友的印象。

常常趣言说,没想到朱妏妏会喜欢那么个冷冰冰的人。

末了,谭琦越倒还挺良心地添加一句:“我算是知道你之前怎么看见这蒋鹤贤就不太自然,原来是前男友。”她啧啧啧,然后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瞧着朱妏妏毫无所动的脸。

“你没觉得你那相亲前对象,和你这前男友。哦不应该是复合了的现任男友,有点敌视感么。”

朱妏妏也能猜出她接下来想说什么,而未搭茬:“都是你的错觉。”

谭琦玥扬眉:“我想最近谈医生肯定没主动和你联系过,也没问过你这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朱妏妏确实一直以为,谈言民是顾忌她和蒋鹤贤现在的关系,所以主动避开联系来避嫌。

她对此兴趣缺缺:“那又怎么了。”笑着看谭琦玥,“别卖关子了,你不就是想说他这人很适合结婚吗。”

谭琦玥竟也不反对,就径直大大地点了个头,甚至拿胳膊捅了捅她的手臂,真心实意地劝她再好好考虑:“我觉得他是对你余情未了,所以近乡情怯呢。”

她说完顿了顿又不无遗憾,“只可惜闹过这么一遭子,妏妏你最近还是像个尼姑一样,把所有感情转为地下恋来得清净安全。”

朱妏妏笑着锤她一记小拳,把工作人员送的海报塞到她手里:“无聊。”

嘴上这么说着和谈言民已经全无关系了。回家后,盯着谈言民的联系方式终究没拨过去感谢他的所作所为。

等风头过去了,再请他吃顿饭专门道谢为好。现在把他牵扯进来那真不够地道。

她刚刚特地掉头,转去了蒋鹤贤房子,却不见有人。直到回家时,给蒋鹤贤发的那条讯息也没被理睬。

朱妏妏就没再管,自顾自去洗澡上床睡觉。第二天方有了蒋鹤贤的回复,瞄一眼时间,竟还是凌晨一点回的内容:

抱歉,我刚刚不在家。

朱妏妏没有回。

后面跟了一条:“你走了么。”

深更半夜时隔三个小时的回复,多少带着点惹人遐思的不好揣测。要么是他在半夜工作所以不能及时回家。要么就是他那事儿实在忙得厉害,连手机信息也不能瞧上一眼。

朱妏妏扭头看见自己昨天在超市给蒋鹤贤带屋去的一大袋子东西。叹口气又走去,把袋子口扎起来。

照例上班本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下午会议开始,朱妏妏在洗手间独自复盘待会儿要讲的幻灯片。

一时入神地搓了洗手液洗手,都忘了水流哗哗声。

从旁边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把朱妏妏身旁的纸巾抽出来,不忘回复:“差不多了,你再冲下去,这儿就跟水漫金山似的。”

朱妏妏忙挪开手,只见那水声也应声而停。

她瞧了眼擦手的小陈,回想起他那些又不耻又下流的手段,嘴角带笑勾起一个不冷不热的弧度。

这是时隔多日后,第一次双方正面交锋的私人相处时刻。尽管只有两三秒,朱妏妏就笔直向他旁边的那条通道走出去。

小陈被她这种看垃圾似的眼神激得气不太顺,往前走了几大步来,拽住她胳膊。

小陈质问,“你装什么呢,这几天私下里没少说我坏话吧,我只不过做了和你一样的事,我俩有什么区别呢。”

朱妏妏用力抽自己的手但没成功,又盯着小陈才慢慢威吓到了他,能得以脱身:“你说什么呀,我不太懂,请让一让,我得去开会了。”

小陈瞧四下里没有人,就更大胆了几分。朝朱妏妏一步步走近,却在最后关头停住步一把关上了身后的门。

堵住朱妏妏的前后去路,将她关在只有两个人的密闭空间。

他伸出一根指头来,对着朱妏妏威胁:“我警告你,你别再在你那些姐妹跟头嚼舌根,不然等我把蒋鹤贤包养你的谣言传出去,我俩都别想好过。我在这公司待不下去了你也跟着我陪葬,懂么?”

朱妏妏蹙起眉直视他,也不再维持往日表面里的和气和好脾性:“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吓吗。”

小陈淡淡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那叫蒋鹤贤的有一腿,他一开始不还装是你男朋友么,我以为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呢,好啊,原来你俩早就是狼狈为奸,奸男淫.女。”

他低下头用温热的气息折磨朱妏妏,越是知道身前这女人惯会伪装,就越看她不爽。

“装得这么清纯干嘛呢,我邮件里哪点说错了。你现在别得意,包养不包养的全凭我一张嘴,我这人光着脚不怕穿鞋的,但你到时候还能像现在这么淡定为自己四处游说真相吗。我就告诉你吧朱妏妏,我不仅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出轨女,我还要让所有人相信我,你是个不要脸的二奶,就算这不是真的又如何呢,我忘了告诉你我和我们市的记者关系都不错,到时就不是我们公司内部传传那么简单了。”

朱妏妏深吸一口气,扔开他那只凑过来的手,随后弯腰从他臂弯里退出去。

即便在此时她也因这是在公司,知道陈同事不会真的乱来,镇定少许。

看着他那张鱼死网破的表情,朱妏妏就更有种想抓破他的脸的冲动,说:“你何必这么恨我呢,就因为我没看上你?”

小陈当即如踩了尾巴乱叫的野猫一样,气得直喘粗气。

最后,他恶哼哼地抛下了一句狠话:“你赶紧收手,别再在你那帮小群体里给我造是非了。否则咱们就在明日新闻头条见吧,你看蒋鹤贤那人会不会保你。到时候把你一脚踢开,你跪着哭着求我要你我都瞧不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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