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枝高挂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事后，朱妏妏把蒋鹤贤的话一寻思，琢磨确实是她不公开，蒋鹤贤就没法子只得随了她意的一回事。

蒋鹤贤之前一直是她地下男友这件事，可并非他心甘情愿。朱妏妏猜测了一回，扔着毛巾暗笑：“哼。”

蒋鹤贤的衣柜里衣服不少。上至西装马甲，下至体恤长裤，他往往按特定场合着相应服装。

蒋家从小的礼仪繁琐复杂，不仅包括言语得体，还讲究衣着搭配。朱妏妏在他的衣柜里翻找见家长的穿搭。

不是略微遗憾太过正式，就是嫌弃寻常衣服不够乖巧，不讨长辈喜欢。

最后勉强敲定一套打着领带的白衬衫西装裤套装。

蒋鹤贤微一抬着下巴，眼睛望着天花板。

朱妏妏轻踮起脚尖给他系上熨整的领带。

距离之近，能让她闻到他皮肤的香气。似乎是沐浴露淡淡的芳香。

第一回笨手笨脚还失败了，她没整明白，回头看视频教学的功夫蒋鹤贤自己系好了领带。

朱妏妏没法，也替自己狡辩不出什么话来就此作罢。蒋鹤贤倒是又扯松一点：“不是第一次和你爸妈见面了，这么隆重反倒叫他们疑心。”

朱妏妏眨巴着眼睛看他：“嗯？”

蒋鹤贤在后面的床榻坐下，并挽起衬衫袖子，拍了拍。等她依言挤着自己一块做了，才继续自己的话题点明意思：“我们暴露太多的目的和预谋，他们一准猜出我俩之前一直瞒着他们偷偷恋爱。”

朱妏妏脑筋一下转过来，啊了一声：“那没办法，你能穿的衣服实在不多。”

蒋鹤贤似乎觉得自己没她说的这么不堪，伸长胳臂，拉开衣橱门看了一回。

他用眼神检查了番自己的衣服，也挑不到适合的着装。回过眼微笑着说：“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要出席见老丈人丈母的场合。”

朱妏妏无意被他撩了下，遮掩着情绪起身，钻进被窝就要睡觉。

被子外有道考究的视线漂移，停驻在她乱糟糟散在被褥上的头发。朱妏妏感到他若有所思的安静忽而消失，伴随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着床单，他那温热而修长的身子，也探进了被窝。

朱妏妏紧闭着眼去推搡他的胸膛，慌慌乱乱，不知怎么变了味。

她的手变成若即若离地去碰蒋鹤贤的身体。很快，躺下的男人呼吸便停了两秒。

朱妏妏一时也不敢动了，背着他，小声说：“你怎么不睡椅子了。”

蒋鹤贤看着清清冷冷的，温度却很炙热。

好在他声线还算稳：“你想我去睡，我现在就起来。”

朱妏妏缩在被窝里无处可藏。

可恨的是她想侧头看眼蒋鹤贤的神色，一侧身却挤进了他的怀抱。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把两个人都弄得愣了愣。朱妏妏这下连翻身再躺回去，面对着窗户也成了困难事。

蒋鹤贤见她不吭声，静了会，强自凑过来把下巴抵着她的肩头。

他低眸，鼻息便顺着气流吐到她面部皮肤上：“为什么不说话，我不会强求你。”

等朱妏妏回味过来他的深意，脸唰一下又升温得厉害。拿手欲拒还迎地想含糊表态，来来回回的厮磨。

无意中又向他靠近了半分。

可见她伸手揽住蒋鹤贤的腰，完全是下意识本能动作：“你让我怎么说。怎么这么坏，我说不出那些字。”

蒋鹤贤笑了起来，平日看着正儿八经的生人勿近。

没想到他骨子里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戒欲一面。

“你想哪去了。”他淡淡地回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床太小，挤不了两个人，我就下床去。”

朱妏妏被他的清香迷得五迷四道，撇撇嘴，一口咬他。就着这个姿势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找个舒适的角落一头扑进他的肩窝：“你要是敢干一点非分之事，你就不信蒋。答应我。”

蒋鹤贤笑得连连颔首，承诺说：“在你心里我怎么是这种人。”末了还要激她一句，“你找男人的眼光，难道还不够好？”

朱妏妏本来还睡不着，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正试图抽丝剥茧给自己编织一个梦境，快速入睡。

她听见这话反倒胆子大了。

飞快地凑上脸，寻着他嘴角贴下湿润而且仓促的吻：“我睡了，我真睡了。”

再然后朱妏妏就真紧闭着眼，说什么也咬牙不吭一声回应他了。

这种不近不远的接触，最适合朱妏妏和蒋鹤贤现下暧昧不清的恋爱关系。

目标清晰言语含混，一点撩拨就能引起心底一番惊涛骇浪，又还是年轻气盛解除早恋封印的正当年龄。

谁也不服谁，啃了一晚上嘴巴。

第二天起来他俩的嘴都肿了。

朱妏妏看着自己一整个饿女扑食的行径，不禁陷入沉默，拐进洗手间。

结果她自己也是个被蒋鹤贤折腾到嘴皮起皮的程度。

抚着那丝丝涸干的血迹，还能感受到蒋鹤贤斯文皮下的失控，在意乱情迷之际先推开她的肩恢复的理智。

朱妏妏捂着嘴唇穿了衣服，踩着拖鞋走到蒋鹤贤跟头，“我今天不出门了，你待会去买点早饭吧。”

蒋鹤贤闻言探过脑袋，拨着她的脸颊，把手拂开看着她咬破的唇角，对自己的战绩一时间失了言语。

“好。”他不由也用指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拿起钥匙，正准备出门，回头见朱妏妏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看。

他再次折回她的凳子旁，用直长的手指揩了揩她白里带红的脸，亲她一口：“等我回来。”

朱妏妏认为，这是种冲破禁忌后的放纵，一旦脱离被老师管制的特定年龄，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便要撒野。

这和乖乖女总被叛逆男吸引是同个道理。

越被管控，越在接触封禁后，想不顾一切地放肆一次。

她也没想到，他们的热情挣破平日的治理，能飙到互啃这般疯狂的地步。

她自己很渴望蒋鹤贤的碰触是一直以来知道的事情。

只是她想不到蒋鹤贤瞧着不瘟不火，一到这场合，也跟毛头男孩似的，一改他无欲无求的本性。对某种东西索取的热望，到了一定的地步。

屋内没开空调，冷得很。朱妏妏缩起肩打了个哆嗦，等来蒋鹤贤买来的热腾腾的小馄饨，拆开筷子就开吃。

吃干抹净了她不慌不急擦好嘴，拉着蒋鹤贤的衣角，提到元旦回家。央他别胡来，自己这嘴让朱父朱母看了就完了。

蒋鹤贤盖上湿漉漉的馄饨盖，十分之冷静地答应道：“我明白。”

朱妏妏去年元旦没回家，头一次到异地他乡，和舍友们零点跨年太兴奋了，忘记和朱父朱母打视频聊天。

今年这件事被他们反复拿反面教材，鞭尸提起。

朱妏妏自觉有错，低头一声不吭地听了五分钟，才迎来自己的说话时间。

为不浪费课余的一分一毫，她站在距离教室最近的树荫底下，按捺着兴奋和激动，保持着平淡的脸告知父母：“我元旦有件好事，想当面告诉你和妈妈。”

朱父的心一下子提到半空，满以为朱妏妏是学业上有了重大突破。毕竟她从小的喜事，都离不开升学。

朱妏妏咳嗽了两声，背着手卖个关子：“暂时先不告诉你俩，给爸妈你们个惊喜。”

朱父比朱妏妏还着急。

他按着膝盖，忙不要她提前泄露：“回来说，回来说。”

朱妏妏不禁无奈，叹气说：“爸，你最近没在买股票了吧。”

在早年全民炒股的热腾气氛里，朱父不免也动了小心思，买两支玩玩。后来亏损有余，不见净赚。意志消颓的时日里，朱妏妏都不敢和威严的父亲聊天。

再接着她一个早早移民的堂哥，陪着安胎的嫂子回国小住。

精通股市的堂哥每天给朱父指点迷津，从股票上发了一笔小财。可惜随着堂哥和嫂子回美国，朱父的发财梦，也随着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一去不复返了。

朱父没有炒股的天分只会亏钱，嘴虽硬，但在日益成熟阅历丰富的女儿面前矮了一头，哀叹：“玩玩而已。”

朱妏妏问：“妈妈知道吗。”

朱父说：“她早就知道啦，把我教训了一通。可我都这把岁数了，身体也不好，领导都拦着不让我应酬出差，终日领着死工资，也就这点小消遣了。”

朱妏妏也不管他，都这个岁数了朱父自有分寸：“那行，您悠着点吧，千万别动存折。不然妈妈又得说您了。”

朱父立刻道：“那是给你的嫁妆，爸死了也不会动它！”

朱妏妏数着日子，渴求它快点流逝，来到元旦的前一天。好早早跟蒋鹤贤坐同一航班飞回去。

而远在千米之外的朱父，在股市跌宕里求神拜佛，赚点钱买个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为朱妏妏的将来婚姻生活做打算。

那一日股市满屏绿色，朱父的发财大梦再次破碎。

朱妏妏还在宿舍哼着小歌，整理行李。化妆品包在一个收容袋，塞进一个小行李箱准备随身带上飞机。

她在这时，接到了蒋鹤贤元旦回不了老家的电话。

犹如一瞬间被打入冰窖，朱妏妏的所有动作都不觉僵在半空。她难言自己的落寞，强忍着失落，紧握话筒：“不就是明天吗，飞机票都早早买好了。”

蒋鹤贤语带抱歉，却还是朱妏妏熟悉的平日的那个他。

连给她打这个电话都是在他半睡半醒间。

“我去不了了，妏妏。我要留在这里，有件事处理。”蒋鹤贤那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他洗了两把脸。

水珠从眉尖要掉不掉地悬挂着。最终滴在他手背上。

朱妏妏嗓子也慢慢冷了一点，理智重回脑袋，指甲掐着掌心肉问了句：“你有什么事，比和我去见父母更重要。”

蒋鹤贤说：“把日期推迟吧，我总有时间的。你那边不好交代，我来跟你父母说。”

朱妏妏半晌，才从牙关透了个字，脸色都发白了：“不用。”

蒋鹤贤沉默，然后说：“你要是想要解释，我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