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屑人公司 第20章 020

当一个正常人类从人间进入地狱迷宫，会难以适应的感到耳鸣和眩晕的痛苦。

卡喀亚已经在地狱迷宫穿行过一次，倒是对此免疫了，在冲进返回地狱迷宫的通道里，她最大的问题是迷了路。

上次，是克鲁利领着她顺利的走过石桥，到达迷宫中心见到利维坦。

这次，克鲁利不在，这里也没有指路的标牌，卡喀亚只能一边走，一边祈祷不要遇见分叉的道路。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怪物从墙壁上爬来，和卡喀亚打了个照面。

它像野兽一样四肢伏地，长着一条粗壮的、带有倒刺的蝎子尾巴，眼睛如两只铜铃一般大，张开嘴巴露出满口獠牙。

它向卡喀亚扑来，卡喀亚踏着墙壁，凌空提起身子，配合一次有力的飞踹，她很容易的让怪物飞到远处。

怪物的脑袋撞在地面上，它爬起来，像撞晕了头的河马一样，懵懵懂懂的摇晃着大脑袋。

很快，它重振旗鼓，一只爪子刨了一下地面，借力腾起身体，再度向卡喀亚扑咬而来。

卡喀亚贴着地面滑铲，从怪物肚子下面的空地掠了过去，同时，她举起手里锋利的剪刀，划伤了怪物。

怪物发出嚎叫声，落回地面，惯性让它脚下打滑。

但它的伤口迅速愈合，仿佛具备天生的自愈能力。

“那是‘工程师’，”通讯系统重新连接，卡喀亚听见初堕者的说话声，“利维坦把它制造出来负责修复地狱迷宫的墙壁，你把它吓到了。”

“我把它……吓到了？”

卡喀亚盯着这只连外貌都充满攻击力的怪物，没想到它还有智慧，而且能当“水泥匠”。

它受了一次伤后仍在张牙舞爪的咆哮，难以想象自己还要向它道歉，也难以相信它能理解“道歉”这个词的意思。

当怪物再度扑击她时，她倒立在地面上，两条腿像剪刀一样绞住怪物的腰，一个鹞子翻身坐在怪物的背上。

怪物摆动着腰想把她甩下去，她坐的很稳当，怪物的尾部倒刺便狠狠向她刺来。

卡喀亚一抬手，倒刺刺在剪刀上，并没有释放出毒液或者任何腐蚀性液体。

于是，她把这条碍事的尾巴踢开了。

捕获了一只新的“坐骑”后，她的前进速度变快了许多。

虽然她仍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是，反正都是要前进的，她决定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在她“狩猎工程师”的期间，其他人想方设法从初堕者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在他介绍了“工程师”后，嘉丽接话道：“你懂的真多。”

“我是第一个坠入地狱的灵魂，”初堕者撇嘴，“你明白吗？连七大罪领主，都是在我之后才诞生的。”

“老初，你的经历不止能用来在小女孩面前吹嘘吧？”康斯坦丁揽住他的肩膀，故作热络的说，“不如拿点真本事来，比如，你应该知道利维坦的弱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康斯坦丁，”初堕者露齿一笑，“老实说，我对你们正在做的事一点兴趣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条闪光的项圈重新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而连接项圈的锁链延伸进地狱无止尽的黑暗，无限延长。

从屏幕上，他们都能看见，锁链的尽头正被卡喀亚抓在手里。

“FUC—”初堕者憋屈的简直要破口大骂。

“我迷路了，”卡喀亚握着锁链，镇定自若的解释，“但我想起你我之间被契约联系着，只要沿着捆着你灵魂的锁链走，我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初堕者狠狠地挠了挠卷发，像是要把它们揪下来。

“好吧，好吧，”他愤愤的妥协了，“你比路西法还坏，起码他不找我麻烦。”

骑在怪物身上，卡喀亚也在自己着手寻找利维坦的线索。

但是她发现，在寰宇管理系统里搜索“利维坦”，只能找到一本名为《利维坦，或教会国家……（书名过长，无法显示全部）》的书。

“家人们，你真是发现好东西了！此乃每个立志成为领袖的人的必读政治学著作！”

寰宇系统呱呱的介绍，“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作者的观念是‘人性本恶’，人的存在是为了满足人自身的**，比如美味的食物，完美的配偶，无尽的财富或长生不老。

“相对的，人最恐惧的事也就是失去这些，尤其是生命，人们为了保护这些利益和不失去财产将用尽一切手段。

“作者认为，如果没有国家或社会的约束，人们就会在**的推动下进入互相残杀的‘战争时代’，但同时，战争又是反人性的，因为人的天性是规避死亡。

“于是，人们会聚在一起签订契约，将权力和力量托付给一个人手里，比如皇帝，或者托付到一群人的组织里，比如议会。

“这样，争斗就减少了，多数人可以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中发展，当这股势力越来越多时，就形成了国家……

“怎么样？喜欢这本书吗？川陀书库正在打折，不要九九八，不要五五二，只要九点九美元，你就可以得到一本！……”

卡喀亚打断道：“扩大搜索范围，我想要搜索的是‘地狱里的利维坦’。”

“啊，宗教……”

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陶醉，好像一个老饕发现了一席盛宴，“此中商机妙不可言。宗教相关的‘利维坦’含义泛滥，相关搜索共计一千七百六十万条。”

卡喀亚：“……”

她可没时间筛选这么多内容，果然还是逼问初堕者最快。

果然，初堕者的回答更加简明易懂：“利维坦是‘BIG G’在第六天创造的最大的怪物，一条蛇形海怪，雌的，公的那条叫贝希摩斯。”

“我看它不像是海怪。”

卡喀亚回忆起在迷宫中心的菱形立体匣子，忍不住说。

——难道这是一种广告手段？因为利维坦在卖盒子，所以自己也要穿上“盒子装”做宣传？

此时，地狱工程师背着卡喀亚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房间名为“个人地狱”，任何走进房间的人，都会看见由自身过往经历构成的痛苦幻觉，并从中感受到精神上的折磨。

卡喀亚并不知道这一点。

当许许多多的幻觉向她扑来时，她看见了荒坂训练营，看见了那家改造身体的秘密医院。

她被送进这家医院很多次，直到身体上几乎所有的部位都或多或少的被取走、更新、换代。

现在，这是她第一次作为旁观者，观看自己被医生进行手术的过程：

电子眼、机械臂、人造脊椎、大换血……

康斯坦丁他们同样也能看见这些幻觉。

“哦艹！什么鬼！”康斯坦丁脱口道。

任何人猛然看见同类被绑在实验床上、被束缚着受别人为所欲为的一幕，都会产生心理上的不适。

尤其是瑟拉姆和康斯坦丁，他们两个都有一段几乎相同的“被关在疯人院里、受不良医生整日折磨”的痛苦往事，简直要看的“PTSD”当场复发。

而卡喀亚则盘起腿，咬着指甲，认真的观察着赛博医生对自己进行改造的手术过程，仿佛要记住每一个操作步骤，等离开这里后可以在身上重做一次。

这时，伴随着一阵白色的烟雾，茱莉娅像个邪恶的女王般登场，从房间的角落里款款向卡喀亚走来。

“你喜欢吗？”她问。

卡喀亚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进监狱了吗？”

茱莉娅轻蔑一笑，“我打开了盒子，等于和**之神利维坦做了交易，我不需要再遵循人世间的条条框框。”

“明白了，你被抓进地狱了。”卡喀亚点点头，当场挖角，“有兴趣到我的公司来吗？我这里缺人。你擅长什么？哪家大学毕业的？毕业成绩怎么样？”

“……你还是不明白，”茱莉娅的节奏被打断，一时有些气闷，不过她很快坚持说下去，“利维坦是我信奉的阴阳两界的新神，祂也可以让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

她绕到卡喀亚身后，贴着她的后背，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劝说：“你不是喜欢被改造吗？利维坦可以将你的身体改造为世间最强大的武器，你将是祂的一柄剑，你们可以一起打到天堂，击败上帝，成为新的主宰……”

在她说话时，幻觉产生了变化，无数变化的场景在她们周围盘旋，主要内容是展示“被利维坦改造之后，卡喀亚将会变得多么强大，哪怕是利维坦曾经最伟大的作品都比不上她”。

“别信她的花言巧语！不要上当！”

康斯坦丁抓着负责直播的瑟拉姆的肩头摇晃着，好像她就是卡喀亚本人。

他像是迫切需要可以沿着通讯系统爬过去的精神能力，这样就可以直接拉着卡喀亚跑出她的“个人地狱”。

初堕者的嘴唇嚅动着，很快怒不可遏，几乎气的语无伦次，“你要成为利维坦的手下？那我岂不成了利维坦手下的手下？岂有此理！他也、他也配！？”

想到卡喀亚可能会做这样的选择，他喘着粗气，说话间都喷起了唾沫，看起来快吐了，“我命令你快点离开那儿！……对了！”

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大喊着吸引卡喀亚的注意力，“我听说迷宫中心的不完全是利维坦，你之前不是说它不像海怪吗？有传言说，它其实是‘初诞者’！”

“初诞者”这个称呼一出，卡喀亚仍没有反应，倒是康斯坦丁吃了一惊，转过头问：“哈？你说什么？”

事态紧急，初堕者也不再卖关子，一口气说下去：

世上既然有“初堕者”，也会有“初诞者”，这个称呼是指上帝创造的第一个生物。

在创造人类之前，上帝仿照自己的样子，捏出了一个没有性别特征、也没有善恶界线的生物。

这便是初诞者。

很快，上帝后悔了，但初诞者无法被毁灭，于是它被永恒的封印在一个神秘的容器里。

初诞者在地狱里制造大量的谜盒投入人间，以“人传人”的形式制造地狱修士，目的是有朝一日能发现重获自由的办法，在信徒的拥护下降临人间。

“总之，是‘利维坦’也好，是‘初诞者’也罢，无论它们在地狱里折腾什么，向你允诺什么，它的最终目的都是让自己回到人间，获得自由。”初堕者大声说，“别和她交易！”

茱莉娅笑了起来，虽然系统是在卡喀亚的脑海里连接其他人的通讯，但她好像也可以同步听到初堕者的话。

她越笑越大声，笑声清脆的像风铃在叮叮当当。

“这不是很好吗？”她用鲜红色的长指甲轻轻划过卡喀亚的脸颊，“你喜欢被改造，利维坦喜欢改造，你们是一路的。”

围绕在她们周围的所有幻觉再次改变，展现出许许多多利维坦降临世界后的“美好”画面：

每个智慧生物都有自己梦想中的广阔和自由的天地，也都想把世界改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子。

只不过普通人只是做些白日梦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没有违逆世上其他人的力量。

但地狱里的领主们不同。

这些活了上千年的充满力量的生物，真的有能力把世界改造成自己心目中的“完美”，让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按照它们的心意去活。

鉴于之前的种种例子，初诞者显然是个“艾斯爱慕”重度爱好者，被它改造过的世界大概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适应。

到时候，世上的人类人均入手一套“躯体改造设备”，天天变着花样的虐待自己，越是把自己的身体改的血肉模糊、猎奇怪异，越会受其他人尊敬和初诞者的赞扬——

这和荒坂训练营里的“赛博改造手术”有什么区别？

这和赛博世界有什么区别？

“你应该最喜欢、最期待这样的世界，你会和初诞者一起让它降临。”茱莉娅柔声说。

一张手术床从远处自动滚来，茱莉娅紧紧的攥着卡喀亚的肩膀，只需要一推，用力一推，把卡喀亚推进手术室……

卡喀亚的身体逐渐颤抖，越来越抖。

茱莉娅以为她被打动了，抿起嘴，露出一个清冷的微笑，手上用力……

……

推、推不动？

茱莉娅神色一滞。

卡喀亚将脖子后仰，直到空洞的眼眶对着茱莉娅的脸，这幅模样不比厉鬼好看多少。

她露出诡异的笑颜，说：“没完没了了是吧？”

屏幕前的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也不再匆忙，因为他们都明白，卡喀亚非常讨厌听到“赛博改造”。

茱莉娅…或者说，她背后的初诞者想要劝说卡喀亚成为地狱修士，也许它真的看透了卡喀亚确实是喜欢被改造，可那又如何？

矛盾的地方在于，根本不能提啊！

瞬间，嘉丽不再焦急，瑟拉姆不再恐慌，初堕者松了口气。

康斯坦丁掏出火机和香烟，咔嚓一声打亮，他点烟的样子像是在为“茱莉娅”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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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