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两三事 第4章 情窦初开？

撒旦微怔，随后笑道，“季医生，记性不错。”

季椿扬起了嘴角，“怎么能忘呢？不过，长大之后更帅了。”

撒旦迅速贴近，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侧脸贴了贴他的脸颊，季椿没有退后，无论如何在他眼里撒旦还是自己在医院时遇到的那个天真的小孩，此刻他忍住了揉他脑袋的冲动。最后离开前撒旦轻搂了一下他的肩，碍于公务他们无法叙旧，只能等到下次有空了。

出来时，缪塞尔顿了顿，看清是季椿后便大跨两步走到他的面前，再小迈一步牵起他的手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那担忧的眼神配上他无辜的神情。季椿心底突然被挠了一下，又刺又痒，他低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但都已经了然于心。

艾琳达站在旁边抱胸看着他们，季椿感觉到这一阵锋利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跟艾琳达报了声平安，艾琳达没有细问下去，大概是见缪塞尔快承受不住了，三人便加快了脚步。季椿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洗礼”还包括售后的，好不容易干了的衣服，又被清水淋了一次，他拧着衣服的水，“下次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就还是别来得这么勤快了。”

一是因为缪塞尔对这个建筑有阴影，二是因为季椿实在是没多少套衣服给他这么折腾。

季椿总心里挂念着皮筋的事情，艾琳达嫌他俩总黏黏乎乎的，便先行一步离开了，季椿拉着缪塞尔在这座小城游荡。他跟着艾琳达的指引找到了这家小店，从外观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商店，只是门口挂着一个小牌子，并不是什么营业提示，而是写着一串看不懂的符号，直至底下才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文字。季椿不觉得古怪，大概是来到这里见到的怪东西更多了，心理承受能力又加强了，他跟着指示推开小门，随着一阵铃铛的碰撞声，橱窗里钢琴的琴键突然跳动起来，脚下的雾气往上涌，季椿下意识地捂住了缪塞尔的口鼻，却忘了自己，他先是吸了一口才发现，急忙捂住时已经来不及了，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他只能集中注意力，可这烟雾的作用似乎只是让他四肢发软，并没有头晕之类的副作用。等到音乐停止，烟雾才开始慢慢消散，露出了商店原本的样子，季椿环视了一周，没发现再有什么怪东西了这才松了口气，双腿发软，如果不是身后还有个缪塞尔，也许他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缪塞尔手臂揽住了他的腰，这才给了季椿一点支撑，无意间他捏了捏缪塞尔的小臂，肌肉结实有力，忍不住多摸了几下。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咿呀声，季椿抬起头对上那人的视线，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她拄着拐杖，身后还藏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瞧见他们眼前一亮，圆滚滚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季椿，她一言不发，只是慢慢走近，缪塞尔警惕地皱着眉，上前一步将女孩与季椿隔开。

季椿拉了拉缪塞尔的手腕，摇了摇头。女孩小小的手抓起他的两根手指，她双手拉着季椿的手，将他的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只见她嘴里无声呢喃着什么。片刻后，季椿神奇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恢复了力气，他直了直身子，从缪塞尔怀里站起来，亲切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道了声谢谢。

“欢迎来到神秘小屋。”老奶奶拄着拐杖走到他们面前，牵起女孩的小手道，“请问两位先生需要什么？”

“皮筋。”季椿利落地回答道。

老奶奶脸上先是一惊，随即笑了起来，那皱纹都默契地挤在眼尾处，她乐呵呵地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有这个？”

季椿点了点头，“是的，我听朋友说您这里有得卖。”

老奶奶一手搭在背上，一手握着拐杖，缓慢地转身，季椿上前两步想要扶她，她却摆摆手，晃动着年迈地身体走进木门后的房间。一会儿后，她从里面出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一个木盒子，她将木盒子递给季椿。

季椿接过握在手里，准备要掏兜付钱，结果却遭到老奶奶的拒绝，她只是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他和缪塞尔，目光停在了缪塞尔身上并且低声叮嘱道，“送出去之后就收不回来了哦，不要轻易送人。”

季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推出来了，指腹摩挲着盒子上的花纹，回头瞧了一眼那家店，橱窗的钢琴却变成了一只巨型小熊。他举起木盒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实在是没看出来是什么纹路，便放弃了。他回头刚想说什么，却瞥见缪塞尔那难过的模样。

每当季椿瞧见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了？”

缪塞尔摇了摇脑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随后加快了脚步。季椿两条腿实在是没他这么长，缪塞尔一步顶他两步。现在的情况就是，在别人看来很像是缪塞尔在拽着他走。

“我做什么让你难过了？”季椿双腿虽然恢复了，但是之前的麻木感并没有消失，跟他并排走实在是有些吃力。

听到这话，缪塞尔的脚步放慢了不少，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季椿看在眼里，他问，“到底怎么了？缪塞尔？”

“你……”缪塞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小声说着，“我不喜欢你，这样……”

不知为何，季椿的嘴角不听指挥，总是抑不住地往上扬，“嗯？怎么样？”

“那个女孩……”缪塞尔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季椿的手。

季椿止不住了，笑着道，“因为那个小女孩用额头贴我的手吗？”

缪塞尔被他的笑逗得有些恼羞成怒，又不理他了，一个劲地往前走，这回连手都不让他牵了。季椿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收敛一些，谁知更加压不下去了。

季椿跟在后头走了两步，无可奈何之下就跑起来追上他，抓起他的手，“好，我不笑了，我答应你，也不让别人碰，好不好？”

缪塞尔顿了顿，他似乎并没有想到季椿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回过神来才轻轻点了头。

回到家，季椿将缪塞尔拉来客厅让他坐下，从兜里拿出那木盒子，拆开后发现里面躺着一条暗红色的皮筋，他拿起来就给人扎头发，不过他扎头发这手艺真不错，不到一会儿就给缪塞尔扎了一个麻花辫，头发长度刚刚好可以侧披在肩上。季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还将缪塞尔拉到镜子前让他也看看。

“喜欢吗？”季椿笑道。

“喜欢，”缪塞尔道，“但是，她不是说不能随便给别人吗？”

季椿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是这样，不过这个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我也用不着。”

缪塞尔抚摸着季椿给他扎的麻花辫，满意地端详着领子里的自己，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好看，以前好像从未正视过镜子里的自己似的。季椿在一旁则一个劲地夸赞，用尽了他三十多年学的全部褒义词，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

掩饰不住的心跳的声音，季椿只觉得它跳得太大声，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十分突兀，可缪塞尔好像听不见一样，不过季椿也庆幸他没听见，不然场面就会很尴尬了。至于自己为什么死后会心动，他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十多年来他没有遇到一个人令他像如今这般模样。此刻，他只想要悄无声息地将心跳声压低，可到底要怎么操作！他心里的小人要将脑袋点燃了。

缪塞尔发现他盯着自己发呆，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低声唤了一声，“季椿。”

这声音像是点着了导火索一般，将季椿心底的鞭炮都点燃了，脑袋响起了消防警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嗯？怎么了？”说完才发现声音有些颤抖。

缪塞尔担忧的目光投射过来，“你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啊。”这话说出来，季椿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直到艾琳达的敲门声拯救了深陷情网中的季椿，他道，“我去开门。”说罢，就匆忙跑去开门。

艾琳达一进门就看见脸色昏沉的缪塞尔，以及笑容僵硬的季椿，她前脚刚迈进来就想着要收回去，可是季椿的眼神里都是求救信号，只好在心里深叹了口气，迈步进屋。

艾琳达没兴趣说题外话，立刻就进入正题，虽说是把季椿的思绪拉了回来，但是缪塞尔的脸却越来越黑，她实在不太懂这俩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所以最后当季椿提出要送她时，她果断拒绝了。

季椿扒在门框上，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刚找回来的心跳又脱离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