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因为总有人馋自家好吃的,主人又有点好说话,像这种小事只要对方能学会主人就不吝赐教,当然赐教过程由两只小妖代为执行。
阿年拿纸巾擦了擦嘴巴,矜持道:“家里有厨房吗?不介意的话可以去你们的家里现场亲自教学,但材料要你们准备,必备的我会列张单子,其他的可以等学会了你们自行添加材料按照自己的口味改良。”
信乃听完没过脑子就想一口答应下来,幸亏被庄介拦住了,庄介低声道:“要带外人回家得先问过四神兽家的绫音小姐,你还记得上次擅自闯入蛇神地盘时发生的事情吗?”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且绫音的脾气那么好,一定会同意的。”信乃自信道。
庄介忍不住扶额,只觉得脑袋被他气得抽疼:“这是礼貌问题,不是绫音小姐脾气好就可以不经同意擅自带人回去,而且就算绫音同意了,里见先生不同意的话也不行,他可是你的监护人,要是想再次被断零花钱那就算了,随便你。”
“啊——”信乃长长吐了口气,平时就不爱考虑这些,现在听了一耳朵果然还是好麻烦呀。
“那要不然去古那屋借地方,我记得他们后院有个小厨房,平时也不怎么用,应该可以借过来。”
庄介叹气:“在此之前你应该先把材料准备好,没有材料要做什么,所以这件事下次再说。”
说着庄介抬头看向一旁仿佛在看热闹的扶黎,轻声道:“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先给我们清单吗,教学则留待下次重新约好时间。”
扶黎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们一般都住在城外想联系没那么容易哦,进城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不过最近我会带着这俩小孩在这儿多住几天,你们准备好了就去半月馆,我们早晚都会在,其它时间就不一定了。”
约好之后,碍于庄介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两拨人便半路分开,扶黎带着阿福、阿年继续逛街,庄介和信乃则是继续苦哈哈满城巡视,抱着那群蝴蝶总会被他们撞见的微小期望。
但俗话说得好,越是想得到什么越是得不到,接下来几天不仅信乃和庄介没看到,就连有人见到过蝴蝶的传言都开始消失,仿佛自然消减了。
似乎一切都止于暗中,城中也渐渐变得风平浪静。
敌人不露头处在明面上的人自然没什么好办法,信乃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接下来能好好休息几天,至于其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百忙之中还是有好消息的,之前信乃心心心念的调味料终于找齐了,虽然为此不得不向莉芳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并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好在莉芳说话算话,事情答应下来便尽心尽力。
看在这点的份上,即使莉芳总是不假辞色,信乃也能时不时屁颠屁颠地去讨好一下。
……………………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刚结束一天工作回来的庄介一进门,便碰上了在门口换鞋的信乃,原本正脱外套的手瞬间顿住。
“嗯——”踢踢鞋头将脚怼进去,信乃站起身蹦了两蹦神采飞扬道:“去一趟半月馆,莉芳已经帮我把东西找齐了,我去约个时间。”
庄介:“现在去?这个时间点扶黎先生可能还在外面,就算去了也碰不上面。”
“之前不是说过早上和晚上都在?”
庄介凭借自己过往的经验推算了一下,诚恳道:“你的时间观念和到帝都旅游的人应该不太一致,这个时间其实正是逛夜市的正当时,大多游客都会逛到很晚才回去休息,所以建议你九点再出门。”
信乃迟疑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九点会不会太晚,已经是快深夜的时候了。”
“不晚,这边的店铺九点才开始陆陆续续打烊,毕竟是让人帮忙,还是亲自碰个面的好,怎么,你是打算九点前就休息吗?”
信乃默默脱了鞋往回走,两只鞋被脱得东一只西一只,庄介无奈弯腰将鞋重新摆正,虽然这个保姆已经当了很多年,但偶尔还是会为此叹气。
被阻拦出门“大计”后,信乃小小闹了下别扭,然而庄介给他又是递果盘又是拿零食的,这股气很快就再也聚不起来,转而扭扭捏捏关心起庄介明天是不是还要早起工作,如果是的话九点他可以自己去,让庄介早点睡。
不过庄介显然不放心他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乱逛,上次一个人乱逛的后果是在帝都大闹一场差点丢了性命,还是里见莉芳及时赶到才没变成那样。
这之后庄介对信乃看得更严了,虽不至于步步紧跟、整日盯梢,但晚上出门肯定会不放心一些,不是自己跟着就是找其他人陪同。
信乃嘴上一百个不开心不乐意被管着,行动上却没有做出多大的反抗,甚至还会主动配合,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这么在家里干耗着,九点的钟声一响,沙发上东倒西歪的信乃立马一跃而起,兴冲冲就想往外跑,庄介追上去在门口抓住他胳膊将人拉回来,板着脸道:“今天外面刮风降温了,你这么出去是想冻死吗,先回去加件衣服。”
秋老虎的天气早已过去好几天,阴天下雨刮风才是最近的主调,温度也下降很多,深秋已在眼前。
开门的瞬间外界的寒意像是终于找到入口,疯狂向门内涌入,信乃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厚实的围巾为他带来阵阵暖意,无孔不入的寒意也被阻挡在外。
就着这个缩头缩脑的姿势,信乃艰难转头:“要怎么去啊,外面风好大,我不想走过去了。”
庄介替他紧了紧围巾,手上动作温柔体贴嘴上却很是不留情,张口便刺了几句:“当年一个人冒雨上山找猿神的时候不嫌冷,今天只是刮了点风就开始受不了,我们如今是‘寄人篱下’,可没有马车汽车接送,你还是认命老老实实靠两条腿吧,离这里也不远,走走就暖和了。”
“我今天已经走很多路了!而且靠走路暖和的话身上会出汗,我不想整个人变得黏糊糊,实在不行骑马去也行啊。”
这是到晚上了,信乃的身体机能开始随着入睡时间的到来缓缓“下降”,要放白天別管是不是刮风就是下冰雹他都能跑过去、
庄介俯身拍拍他脑袋,语气轻柔地问:“骑马过去又不嫌冷了?”
信乃有自己的理由:“骑马快,就冷一会儿。”
庄介都要气笑了,干脆直接拉着人就往前走:“行了,走路不过十几分钟,你要是骑马还没等马牵出来套上马鞍,我们已经到了。”
信乃还想再挣扎挣扎,边被拖着往前走边扭头向后看,然而别墅里安安静静,往常爱凑热闹的要并未出现,顺理成章让要送他们一程的愿望也无法达成了。
慢悠悠走在路上,沿途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脚下的路也时亮时黑,初时尚觉寒冷的夜风渐渐变得习惯起来,信乃将围巾扒拉下来一点,口中呼出的白汽在夜色下清晰可见。
化出原形的村雨蹲在少年肩上,眯着眼睛打瞌睡,深秋的寒意似乎对它毫无影响,困意让它的脑袋一点一点,偶尔还会发出不似鸟类的呼噜声。
信乃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干脆一把捏住了村雨的乌鸦嘴,睡得正香的村雨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迷迷糊糊甩了甩被捏紧的嘴巴,村雨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抗议的“嗬嗬”声。
信乃对此的反应是一个鄙视的眼神和暴躁的语气:“出来也是睡为什么不干脆待在我的手臂里,还有记住你现在是乌鸦,不要发出像猪一样的呼噜声,吵死了!”
“啊,信乃,要呼吸不过来了——”村雨张开翅膀使劲扑腾,声音聒噪吵闹。
信乃迫不得已松开手,嫌弃地拍拍肩把村雨赶走,不让它落在自己肩膀上。
村雨在半空盘旋一圈,见免费座驾不让坐了,便落在庄介肩上。
放在平日它绝对不会落在除信乃之外的人身上,但今天信乃不让它落,它又不想进去手臂里待着,大半夜的还有点困,多重因素叠加的情况下,总是跟信乃在一起的人类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庄介对落在肩上的村雨友好地笑了笑,即使他对村雨观感复杂,但不得不承认当年如果没有村雨,他和信乃早已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也不能如现在这般还能一起走在街道上,听着风声树叶声。
唯一的担忧便是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终有一天会一个个离开,到那时信乃还能坚强地活下去吗?
每每想到此处庄介总是忍不住心痛,仿佛那样的日子已在眼前。
信乃信奉活在当下,偶尔谈起这件事只说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同样的选择,比起在那时凄惨地死去他想抓紧一切,只要不是孤独一人,无论以何种面貌他都会坚强地活下去。
但如何才能永远不孤独一人,信乃能那么幸运地每次都等到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人吗?在每个陪伴他的人离去时,又能维持理智不崩溃吗?
所有想法瞬间挤满脑海,又在信乃回头看他时变成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解开诅咒的办法,解不解咒则掌握在信乃手上,由他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