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钦锦衣玉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亲自体验打扫厕所的工作,而且是脏成这样的厕所。
他用搭在架子上的抹布浸水擦拭洗手台和地面,又用搋子把堵塞的马桶通干净,中途数次干呕,甚至眼泪都掉了几滴。
等他终于打扫完回到卧室时,见肖予青已经躺在了床上,正望着天花板一只织网的蜘蛛出神。
肖予青转回视线,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沉默片刻,淡定询问。
“真的很委屈吗?”
“不委屈。”燕钦叹了口气,深觉尴尬,“是有点反胃,不过已经好了。”
“也算先适应适应。”
“游戏里经常会有打扫厕所的任务吗?”
肖予青看他的眼神很微妙,莫名带了点怜悯。
她说:“打扫厕所不常见,检查尸体和拼接尸块很常见,你上一局也见识过了,不是么?”
确实,见识过了,以后大概还有得是机会继续见识。
燕钦想了想,他突然觉得打扫厕所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这种脏臭,与腐烂的尸体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说话间,见肖予青一侧身,把床左边相对安全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己则躺在了靠窗的那边。
“站那干什么?过来吧,不用难为情,我对你没有什么兴趣。”
“……”
确实,对她而言,他就只是一棵卖相不错的摇钱树罢了。
在她这里,燕钦的情绪总是一次又一次受挫,重点是她也并没有刻意去贬低他或者打压他,仅仅是讲一些实话,却依然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燕钦深知,那种俯视感并不来源于金钱和地位,而来源于真正的生存实力。
正如此刻他躺在她身边,近在咫尺,都会无端觉得压迫。
“……青青,今晚一定会死人吗?”
“也未必,这不是硬性规则。”肖予青闭目养神,语气懒散地回答他,“游戏里的死亡通常来自未知的恐惧,有时候鬼怪还没出手,玩家就自己把自己搞死了——所以遇事不要慌,勇气和胆量是最基础的必修课。”
燕钦迟疑思考:“我应该算具备吧?”
“具备是具备,但不多,还会视情况缩水。”
“……”
他默默用外套盖住脸,选择了暂时性回避。
……
卧室里的床虽然脏兮兮的,但燕钦倒也不是那种非常挑剔矫情的富二代,他比较随遇而安,在哪都能睡着。
要说上一局在山里搭帐篷,他还因为紧张而无法入睡,这次的睡眠质量就高多了,毕竟肖予青就躺在旁边镇场子,他心里踏实。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直到半夜,他突然感觉胳膊被狠掐了一下,疼得瞬间惊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紧接着嘴就被捂住了。
肖予青靠过来,在他耳边压低嗓音警告:“别出声。”
他本能点头,不敢再随便乱动。
她随即扯过被子,将两人的脑袋同时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并示意他向外偷看。
燕钦惊疑不定地四处环顾,试图寻找重点。
然后他终于发现了,随之而来的,是迅速袭遍全身的寒意。
……屋子里的光线,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熄灭了,明明刚才睡前灯还是开着的。
窗帘没有拉紧,露了大约两指宽的缝隙,月光透过缝隙照进卧室,勉强映亮了屋内环境。
他看到了,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上,都正有新鲜暗红的血迹,像是刚刚喷溅上去一样,缓慢地氤氲开来。
如同被画笔操纵,血迹朝着不同的方向扩散,最终显现出固定的图案。
那是……
是一张又一张,密密麻麻靠在一起的人脸。
用鲜血绘涂出来的人脸,不知为何,轮廓和细节都很模糊,只有脸上那双眼睛是清晰的,目眦欲裂,充满痛苦与愤怒,传达了无尽的恨意。
它们包围了卧室的这张床,躺在床上的玩家,无论视线转向哪里,都能与血脸对视。
血脸张嘴欲吼,并没有发出声音,可燕钦却仿佛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哀嚎,无形力量撞击着他的耳膜,令他心脏瞬时揪紧,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床头的老式电话响了。
刺耳的电话铃声震醒了他,他深深喘了一口气,下意识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起听筒:“……喂?”
“喂?”那边传来熟悉的烟嗓,语气听上去很紧张且警惕,“是2号楼202房的燕钦和肖予青吗?我是1号楼的赵蓉蓉。”
“我们是。”一听对方是赵蓉蓉,燕钦的精神明显放松不少,但同时又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间房的电话?”
“房间里有电话本啊,住户的联系方式都写着呢,就在电视柜里,和那沓现金放在一起,你没看见?”
燕钦回头看了肖予青一眼,见肖予青正旁听谈话,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猜想她应该是知道电话本这回事,于是安下心来,继续询问。
“确实没看见,怎么,你们那出事了?”
“是出了点问题。”赵蓉蓉低声道,“这大半夜的,屋里突然出现了好多血糊糊的人脸盯着我们看。”
“我们这也……到处都是。”
“重点它们还会动啊!我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之前有一局游戏的机制就是这样的,千万不能让这些血脸靠近自己,否则它们会吞噬整张床,你们就死定了!”
燕钦心底一惊,他将被子掀开一角朝外看,发现那些血脸好像真的距离床的位置更近了,它们无声移动着朝这边围拢过来,眼看着只差几寸,竟然就要触碰到了垂落的床单。
滴答。
一滴鲜血从天花板滴落,不偏不倚落在了被他掀起的被角,随后便在被角上也缓慢扩散成了一张模糊的血脸。
他手一抖,险些把听筒扔出去,连忙追问:“有解决办法吗?你以前那局游戏是怎么做的?”
“紫薇,快!快去接水!”赵蓉蓉似乎正在和队友讲话,她转而语调急促地提醒他,“去厕所接水,泼水冲刷这些血脸,让床周围的地面保持湿润,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它们怕水吗?”
“是的,它们怕水。”她说完,又提高音量强调了一遍,“记住动作一定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就这十几秒的工夫,周围的血脸又移近了几寸,照这速度,恐怕不出半分钟,它们就将占领床中央,将躺在上面的两人彻底吞掉。
越是危急的时刻,前辈的经验就越是显得可贵。
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我明白了!”
听筒还攥在手上,燕钦人已经从被子里探身,准备穿鞋去厕所接水。
结果在他双脚即将离开床铺的瞬间,身后的肖予青忽然伸手,用力将他拖回了原处。
她夺过听筒,“啪”的一声扔回了座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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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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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