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黄昏 第11章 第十一章

“好好好。”阿坤顿了下，随着动作往后退一步，看着卫昶序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笑笑，把手拿烟盒的收回，哄小孩儿似的，“哥错了。”

而后被卫昶序拉着站到他的旁边去，与宁钰慈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俩听了你们的演出，歌挺好的，就是都紧张了，没演好。”方程开口，声音温温和和的，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宽慰着沮丧的四人，“主唱的声音很好听呀，音色蛮有辨识度的，别气馁。”

一提起方才经历的那场糟糕演出，四人原本缓和下来一些的表情顿时又变得沮丧颓废。

眼看气氛马上要重新变得沉闷，一旁的阿坤赶紧开口，抬手又搂上卫昶序的肩膀：“行了方程你别说了，我们去吃庆功宴吧，庆祝一下第一次演出圆满结束！”

“这是我们乐队的两位编外人员吗？”听他这么说，居宥律甚至瞪大了眼睛问卫昶序。

卫昶序一边不动声色地抖掉阿坤的胳膊，一边淡淡道：“……两个大爷，不是很熟。”

方程和阿坤见他这幅模样，被逗得大笑。

“卫昶序以前来我们乐队做过几次替补吉他手，还给我们的歌编过riff。”方程解释道，“所以我们认识有挺久的了。”

居宥律和许善宜点点头，一副懂了的表情。

*

在两位可以说得上是乐队前辈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一家叫做“王八两”的大排档。

大排档老板似乎跟阿坤和方程很熟，两人想必是没少来吃。

一进店就能听见老板娘热情地与阿坤打招呼的笑声。

“小坤啊，阿姨上次给你介绍的内姑娘怎么样？”

“哎呀阿姨，真的不用给我介绍啦，谢谢您好心！”

“那么漂亮还不喜欢啊？你这孩子眼光倒是高！”

阿坤“嘿嘿”冲阿姨笑着，从别桌搬了椅子。他眼瞅着宁钰慈身旁的空位就要走过去落座，下一秒却被卫昶序猛地截胡。

“妈的臭小子。”阿坤低骂一句，走到坐在宁钰慈另一边的方程身旁，踢踢凳子，“给哥们让一个。”

方程正往自己杯子里倒水，看了一眼阿坤：“哦哦。”

大家随身带着的乐器，被好心的阿姨整整齐齐摆放在店内一个擦干净的角落里。

点好了菜，阿姨笑眯眯地收走点菜板，一伙人便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方程：“居宥律大三了？看不出来啊，跟着几个高中生混一起没有一点违和感。”

“诶你说你之前组过乐队，有去哪里演出过吗？”阿坤说着，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几听啤酒，递过两听到居宥律的面前，“喝点儿？”

居宥律摆摆手：“我今天开车来的，不喝了。演出就是大学里头音乐节演演，livehouse演过一次吧，就今天这个。那时候虽然乐队组着但大家都没空写歌，我又不会谱曲。”

啤酒于是被放到了卫昶序的面前，阿坤坐下后，扭头小声对宁钰慈问：“你喝不喝？”

卫昶序听见了阿坤的话语，看过去。

只见宁钰慈下意识地摇了下头，摇完后一顿，突然又伸手从阿坤手里拿走一罐啤酒，利落地打开拉环。

卫昶序马上递过自己手里的玻璃杯，道：“倒给我一半吧。”

宁钰慈一看就是没喝过酒的，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居宥律和方程聊得投机，两人互相说起自己第一次上台时候的糗事，许善宜在一旁附和，说自己今天也特别特别紧张。

气氛放松极了，那今天演出出现的失误也就这样在插科打诨中被安慰、被原谅。

宁钰慈给卫昶序倒了半杯酒，倒完便自己抿了一口。

这家大排档虽然开在一条不算很繁华的街边，但生意依然很好。坐了不少桌的人，多是一些中年男人或女人，普通话里混着方言，举着酒杯嚷嚷着聊天。

环境嘈杂，他们聊天不是耳语就是扯着嗓子半喊着讲话。点的菜陆陆续续由阿姨端上来，那阿姨似乎很欣赏阿坤似的，上完菜后还摸摸阿坤刺刺的寸头，乐呵呵道：“小坤吃饱点哈，不够再跟阿姨说。”

“好嘞，谢谢阿姨。”阿坤也是很有礼貌，爽朗地笑笑回复。

等阿姨走后，许善宜终于忍不住似的开口问：“小方哥，为什么这家店的阿姨看起来很喜欢阿坤啊？”

“喂，怎么小方是哥我就不是哥了？”阿坤假装不高兴地瞪女孩一眼。

许善宜冲他笑着吐吐舌头。

“之前有一回我们乐队演出完来吃饭，正好碰到店里有人闹事打架，”方程喝了口酒，往自己碗里边夹菜边道，“是阿坤第一个冲上去把架拉开的，我报了警，后来他还帮着阿姨收拾残局。”

“哦——热心市民！”许善宜吃了口饭，咬住筷子笑着点点头。

“难怪还这么热心给阿坤介绍对象呢。”居宥律也跟着边笑边点头。

“要不是阿姨家里那位是儿子，我估计都直接请阿坤做女婿了。”方程说完，差点笑得呛饭。

“方程你可以了。”阿坤微笑着拿筷子敲了下方程的手腕。

宁钰慈始终很安静地吃饭，偶尔抿两口啤酒。

啤酒是苦的，气泡刺刺的，他抿完总是会下意识皱眉头。

卫昶序也不说话，默默用余光观察，还多拿了一双筷子，帮宁钰慈夹够不到的菜。

他注意到宁钰慈喜欢吃鱼，不怕辣，比起冰凉的啤酒其实更爱喝倒在杯子里的热水，番茄炒鸡蛋只吃番茄不夹鸡蛋，加了葱的菜基本上没动过。

旁边的阿坤这时候脱离了聊天，扭头过来低声问宁钰慈吃不吃得习惯。宁钰慈垂着眸点了点头，他又抬手，像哥哥对待弟弟那样的揉揉宁钰慈的头发，让宁钰慈如果没吃饱的话告诉他，他再加几个菜。

做完这些动作，阿坤将目光从宁钰慈的脸上移开，下一秒却隔空与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卫昶序对上视线。

他张口，刚准备说什么，对方却又预判好似的收回视线，低头吃饭了。

啤酒下肚，卫昶序放下杯子，说不清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他的心跳鼓动得厉害。

若不是对方抽离得快，方才他险些就要上手把阿坤揉在宁钰慈脑袋上的那只手拍开。

宁钰慈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很好摸。

可是他还没摸过。

*

随着庆功宴的进行，方程渐渐有些喝醉了，面前摆了好几个空易拉罐。

虽然没发酒疯，但是嘴巴已经滔滔不绝开始讲起来自己和阿坤刚认识的时候。

“你们知道吗，我和瞿浩坤认识刚一周的时候，他那时候才失恋不久，整天拉着我喝酒，”方程脸喝得红扑扑的，已经开始叫阿坤的大名了，打一个闷嗝继续道，“我说，什么人让你如此魂牵梦萦……”

“还有这种事呀。”许善宜听得津津有味。

“方程你可以闭嘴了。”阿坤见自己老底被掀了个底朝天，伸手去捂方程的嘴，胳膊越过桌子，打翻了自己面前喝空的酒罐。

方程躲过他伸过来的手：“……瞿浩坤就把照片举我面前来说这是他初恋，好家伙，你猜那照片是什么——”

阿坤坚持不懈仍伸手去捂，嘴上不忘威胁：“方程，你他妈一会儿回去走夜路小心点。”

两人就这么打来打去，居宥律在一旁出声提醒他们小心一点。

方程躲过一次又一次阿坤的魔爪：“——是个长得特秀气的男生！我说兄弟原来你好这口。瞿浩坤那时候被那男生迷得五迷三道的，还复合过一次，但因为那男生家里始终不同意，还是不了了之了。”

卫昶序垂眸，将半杯啤酒喝了精光，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出神。

他余光里，一旁的宁钰慈在这时也停下筷子，低头拿出手机在看。

阿坤居然是喜欢男生的。

……自己好像也是。

宁钰慈呢，他在听吗？

半听啤酒不算多，但不知是不是皮肤太白的缘故，宁钰慈的脸上染着一层雾蒙蒙的薄红。

“吃饱了吗？”卫昶序咽了咽涌上心的情绪，凑过去，悄悄地问。

宁钰慈点点头：“嗯。”

打闹的两人还没停。

“对了，前段时间，第一次见到宁钰慈来我们乐队做替补那天，回到出租屋，瞿浩坤说……”

“方程！”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大排档里好多人朝他们这边侧目。

方程的话音中断了。

阿坤涨红了脖子和脸，站在那里，把方程吓得瞪大了眼睛，连打好几个酒嗝。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抬手拍拍自己的嘴巴，“我这一喝多就喜欢胡言乱语的臭毛病还是改不掉。”

桌上剩余的四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卫昶序抬眸去看阿坤的脸，眉心微微拧着。

方程那句话被打断了没有说完，桌上也没人敢再追问。宁钰慈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有些迟钝地抬头扫视了一圈，而卫昶序盯着阿坤慢慢坐下，却隐约觉得自己能猜到后半句是什么。

他分不清是肚里半杯啤酒的酒意作祟，还是自己终于开些窍了，心中忽然明白过来之前对阿坤那几次与宁钰慈的接触中，心里头莫名其妙产生的情绪——应该叫做敌意。

他不喜欢阿坤碰宁钰慈，不喜欢阿坤对宁钰慈说话，不喜欢阿坤做出任何涉及宁钰慈的举动。

他会有些不高兴。

卫昶序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

可他没有办法。

因为方程的失言，饭桌上的气氛有那么几秒钟的尴尬。

好在阿坤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一巴掌拍在方程的背上，笑笑道：“只要你今晚回去愿意把我购物车里的消音垫买单，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好的姑爷爷。”方程双手合十，十分诚恳地道歉。

一旁的许善宜和居宥律跟着打起哈哈，于是方才那短暂的闹剧就这样被揭过。

“加油吧你们，”阿坤举起自己还剩了一半啤酒的杯子，“哥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们——一场演出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做音乐，争取能被更多人听到。”

方程也举杯，今晚这饭局的主题在这时被找回：“歌写得那么好听，一定要唱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啊。”

“好！”居宥律满脸动容，也举起自己装着开水的杯子，“谢谢两位哥。”

许善宜也端起方才居宥律给她倒好的那杯旺仔牛奶。

席间气氛一下子又好起来，卫昶序正要配合着举杯，耳边在这时却响起手机刺耳的铃声。

他反应极快地循声看过去，就见宁钰慈捂着手机起身，抱歉地说：“谢谢……但我得先回去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是宁钰慈家里打来的电话，卫昶序马上放下酒杯起身，也道：“我和你一起。”

话音落下，两人相继离席。

“咋了啊？”阿坤扬声问他们。

但卫昶序和宁钰慈忙着拿回自己的琴包，一时间没人回答。

“可能家长催或者要去打工吧。”许善宜眨眨眼睛，替那两人答道。

“这样啊。”方程若有所思，“卫昶序呢？”

许善宜：“卫昶序就是单纯和宁钰慈关系好，他俩在学校都是一起去吃午饭的。”

阿坤则始终看着卫昶序与宁钰慈的方向。

“嗯，之前一起排练的时候也都是他俩叫停。”居宥律补充，“卫昶序私下和我说过宁钰慈家里管得比较严，有门禁。”

“还有这回事？”许善宜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他一眼，“我都不知道。”

“上周末卫昶序把demo私发给我听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今晚排练，他才和我说的。”居宥律夹了一口肉，边吃边道，末了，又关心地询问女孩，“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许善宜点点头，“谢谢你。”

拿上了吉他与贝斯，卫昶序与宁钰慈扭头冲还坐在席间的四人摆摆手，并肩离开。

在音乐界，riff指的是一段独特、重复、而且容易让人记住的曲调。而吉他riff特指吉他中那些令人兴奋的旋律和节奏。吉他riff通常被使用在流行、摇滚、金属等音乐风格中。它们是许多经典歌曲的重要组成部分。（来源百度）

卫昶序：先不管这个……我醋坛子有点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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