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序列（赛博） 第11章 韭菜学说

他难道也会易容？

难道……

他也是玩家？

但吕若离脖子上传来的刀刃的冰冷感容不得她多想。

吕若离的大脑正飞快思考着如何脱身，没想到他就这样收回了刀。

右手松开刀柄，两步跑到了吕若离的面前，左手再次握住。

可他握住的却是刀刃，他握得很紧，丝毫不管顺着刀流下的鲜血。

好像他根本不会感觉到痛一般。

握着刀刃的他将刀柄指向了吕若离，示意她拿住，将刀归还给她。

吕若离不太理解他的举动，直到她侧过头看到了他身后那个还乖乖闭着眼的小女孩。

她明白了，他是一个有软肋的人，心中也有着不愿意去赌的东西。

但吕若离并没有识趣的接过刀，她并不是一个看见弱小就会原谅对方十恶不赦的人。

“伤我可以，不能伤她。”他大步往前，用身体挡住了喜儿。

吕若离冷笑。

“只准你伤害我在意的人，就不准我伤害你在意的人？这是什么道理？我若是非要伤害她呢？”

他的眼神冰冷。

“她是我的命，你要我的命，我就只能和你拼命。”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吕若离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喜儿，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带上紫生园的其他人，去旁边的红灯笼，那里会有人照顾你的。”他蹲下来，朝着喜儿说着似乎是诀别的话。

听到红灯笼三个字，吕若离惊在了原地。

“红灯笼？你说的是序列113号的红灯笼？”

男生疑惑的看着她，“是，怎么？你还要杀到哪里去吗？”

吕若离有些慌张，“你说的紫生园又是什么地方？”

“像红灯笼一样的地方，专门收留孤儿，我也是那里长大的。”

吕若离忽然有些犹豫了。

“你是为了她们去抢我的「面」？”

他点头，“没错，我需要这个东西，我知道我伤了你，你想还回来无可厚非。”

吕若离深吸了一口气，尝试恢复自己的心情。

她没曾想眼前这个她恨之入骨的人竟然也是为了保护弱小，竟然和阮穗禾是一样的出发点。

是非对错在这个黑暗地带从来都没那么简单。

吕若离扪心自问自己也杀过不少人，她就没有为了目的伤害过别人吗？

可即便如此，她的仇也要报。

“你怕我伤了你的人，可你伤了我的人。”吕若离开口。

“那你要怎么样？”他耸耸肩，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你捅了我一刀，我也要捅你一刀。”话音还未落，吕若离就接过刀狠狠的往他的胸口上戳了上去。

刀刺进胸口，飙出来的血溅到了吕若离的脸上，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竟然发现他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睛里没有她期待的痛苦和求饶，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些许兴奋和好奇。

这可让吕若离有些不爽。

刀刃碰到骨头有些阻力，吕若离旋转了一下角度，她还刻意的狠狠的，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她的身高正好在他的胸口位置，此刻还能听到肉被搅动的声音。

吕若离抬头看，他终于皱了点眉头。

吕若离本以为他会求饶，可没想到他自己将刀拔了出来。

“你干嘛，不要命了？”吕若离震惊的看着他。

可令她更震惊的是，在刀拔出来之后，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了。

“你？”

吕若离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他继承的到底是什么强大的序列？既有控制空间的能力，又可以控制冰，最重要的还有类似「生灵」序列的□□修复能力！

吕若离真的很恨，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厉害的序列，为什么她就是个鸡肋的序列呢？

她看着他，有点馋他的能力。

要是能抢过来就好了。

等等，他这个可以快速恢复身体的能力，岂不是她最佳的使用「血红誓言」的血包？

按照鸣说的，吕若离现在明面的实力太弱了，她需要一个联盟，她毕竟不能在比赛里面使用「血红誓言」的能力，一旦使用她的「蝴蝶」身份就会暴露，如果有他这样强大实力作后盾就好了。

“一刀还一刀，很公平，那我们的恩怨也就结束了吧。”

他将刀递给吕若离，看上去还蛮有礼貌，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刀伤是还清了，那你在我这儿偷的东西呢呢？能参加狩猎比赛的「面」呢？价值不菲吧。”她叫住了他。

听到这儿，他的眼神变了。

“那个，我不能还给你。”他瘪了瘪嘴，“要不，你再捅我一刀？”

吕若离摇了摇头。

“一次就够了，再捅你？你像不会痛似的，没意思。”

他后退了一步，眼睛里又充满了警惕。

“这个我不能给你。”他再一次重复。

吕若离本来就想杀了他，见他如此磨叽，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她准备直接使用序列结束他的生命。

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快，他直接使用了序列，整个空间被冻结住，他抱着身后的小女孩就开始跑。

等到序列失效后，她马上朝着他的方向追了过去。

七拐八拐的，跑的吕若离差点没累死过去。

“还追？”他也有些累了，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你不跑我就不追。”

他翻了一个白眼。

“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只有把你杀了。”

吕若离看着他眼里的执着，她有些不明白。

“这对你而言那么重要吗？可以换多少钱？让你命都不想要了，也要和我拼一把。”

“钱？”他笑了笑，“我要的不是钱？”

吕若离疑惑的开口：“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我要的是机会。”

“什么机会？”

“活着的机会，平等的活着的机会。”

他低下了头。

吕若离愣了一会儿。

“好像人生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我们常人永远都比魅人低劣，他们住在繁华的地带，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一份抵得上我们一个月工资的早饭，然后和朋友一起玩乐，甚至觉得人生无聊，变着法子的玩乐，无所不用其极的玩乐，而我们呢？”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断要求自己，不断努力，从早忙碌到晚，却连安全都不能保证，随时都可能死在某个夜晚。”

他苦笑着，“我就算了，我也不值得什么好日子，但是她们是值得的，”他摸了摸身后的小女孩。

“钱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假如他们给了你一万，可要是平时只卖十块的东西经由他们提价，变成了一千呢，变成了一万呢？那么钱就不值钱了。”

“我曾经读到过一句话：工人们的日薪不取决于他怎么干，干了多久，而取决于平均这个时代下他活着需要多少钱。”

“所以我不要钱，我要用这个「面」，参加狩猎比赛，成为冠军，成为那个能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人，这样我才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才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每天都可以吃得饱。”

吕若离喃喃道：“相比于手握距对权力之人的仁慈，还是权利更可靠。”这也让她想起了这句。

他看着吕若离，眼神里有些震惊。

转而他又笑了，他畅想着未来，眼睛里出现了些许的希望，他的眉目间也温柔了许多。

他胸口的伤口虽然好了，但刚刚的鲜血还是染红了他的衣服。

即使受伤，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就好像当年把她护在身后的齐心。

吕若离心里忽然有些触动了。

有时候只有拥有了一定权利，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想保护那些小朋友们，就如同吕若离想要在乱世中保护她自己。

他偷了自己东西还伤了自己却是可恶。

但，报复有什么意义呢？

吕若离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韭菜的故事。

从前有一群韭菜，每个韭菜都有自己小小的方圆之地，它们在地里愉快的生长着，等待着成长和收获，后来农民看见了，他为了效率开始把韭菜种的更密，压缩了韭菜的空间，并且对韭菜们说，你们看，你们每个韭菜都有这么多的地方，明明这里可以种好几颗最后只种了一颗，是不是很浪费？

韭菜们睁着大大的眼睛，仔细的想了想，身边的确有很多空位，这样似乎是真的很浪费，于是接受了农民的安排。

原本一颗韭菜的位置开始种了两颗韭菜，虽然有些拥挤，但是还能过得下去。

同时以和谐相处的名义开始教导韭菜们要和平共处。和平听起来是个好词，韭菜们也认同了。殊不知这只是资本为了提高生存率的做法罢了。

慢慢的，农民安插的韭菜越来越多，空间也慢慢不够用了。

于是农民对他们说，优秀的韭菜才能活下去，并且树立一个优秀韭菜榜样，让大家都去学习，农民开始培养竞争意识，鼓励大家竞争。

于是田地里本来安逸的韭菜们开始为了争取更多土地阳光开始暗自比较和竞争。

韭菜们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斗争，它们迷失在算计之中，就会忘记了最大的矛盾。

忘记了它们本可以安逸的生活，是农民压榨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农民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最后，韭菜们死的死伤的伤，而农民呢，已经不需要土地了。

吕若离忽然释怀的笑了。

阮穗禾是为了想保护红灯笼的孩子们，而面前这个这个人也是如此，他伤了吕若离也好，吕若离还回去也好，都是在竞争稀少的资源。

争得头破血流的，都没有什么意义。

他固然有过错，但最根本的不再他。

需要被纠正的，是这个社会。

“哥哥，你回来了？”在漆黑小巷里，慢慢走出来一群小孩子，瘦骨嶙峋，却仍然有着一双亮亮的眼睛。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你受伤了吗？怎么留了这么多血？”一个小女孩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他蹲了下来，将女孩的泪水擦去。

“我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

“你明明就是受伤了，还留了这么多血。”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衣服掀起来，还冲着她们笑，“你看，都没伤口，我哪里受伤了嘛，哥哥从不骗你。”

女孩看着他光滑的皮肤，这才将信将疑，她看到了拿着刀的吕若离，一下子就冲到了她面前。

“不许欺负我哥哥！”

她留着短发，穿着破烂的衣服，张开双手，将他护在身后。

风吹起她的头发，却衬得她的眼神更加坚定。

吕若离看着她饿的凹进去的脸颊，忽然鼻子有些酸酸的。

不只是这个小女孩，在他周围，还有一群这样的小孩子。

他想要守护的，就是她们么。

吕若离的原本的计划在这一刻才有了真正的改变，她除了活下去，还想要多做一点点。

吕若离不打算再报复他了，这或许是一个看起来无法理解的决定吧。

她忽然又想起了阮穗禾说过的那句话。

“你不要叹气，我是很快乐的，可能你不理解，可总有一天，你也会做一个别人理解不了的决定的。”

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刻就是你的人生时刻。

他看着想要保护自己的小女孩，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正准备教训教训她，却一个起身猛了，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刚刚的战斗当中虽然他的肉身恢复了，但是流出的鲜血还是太多了，他的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

他抬头，却看到了一只伸向他的手。

“不如，我们结盟吧。”吕若离开口。

“我叫吕若离，你叫什么？”

他呆呆的看着她伸出的手。

“羌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