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序列（赛博） 第103章 女性的友谊

“滴，欢迎来到52序列碎片，温馨提示今天的碎片被包场了，满天星河是只属于你的存在哦。”机械女音播报着。

52序列碎片的内部构造很奇特，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的空间是一个完整的球体。球体的中央有一块可供人类生存的小小区域，除了这个区域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是序列本源混沌之地，是人类无法踏足的禁区。

此刻的吕若离就站在球体的中央。

这个区域是由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构成的，这些黑色岩石上有着被自然雕刻过的古老纹路，显露出些被时光逐渐侵蚀过的痕迹。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色仿佛是无尽的宇宙，而她站在这里浓缩宇宙的中央，仰望着星空。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面的序列之力的涌动，在那共感的一刹那，整个人似乎已经和宇宙融为一体。

吕若离似乎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响动，想来应该是有人来了。

她转过头去，出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所设想的那个西装革履的模样。

而是微笑着朝她招手的冉冉。

冉冉穿着蓝色长裙，蓝色薄纱上透出些许闪光，衬得她像是高贵无比的公主。

她提着裙摆，朝着吕若离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新年快乐，姐姐。”冉冉笑着说。

吕若离有些惊讶，“新年快乐，冉冉。”

她回想起序列帝国里也有过新年的传统，而今天正好就是新年第一天，只是最近太忙了她居然把这件事情都忘了。

“我以为会是……”吕若离说着。

“以为会是我哥哥吗？”冉冉走到了吕若离的旁边，“哥哥确实是很想来的，他说很久没看到你了……”

“但他说……你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鹰，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吕若离愣了一下。

“哥哥说他怕他来了会忍不住……他说他害怕连这样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他怕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无所不能的哥哥说出这样的字眼。”冉冉轻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让我来了，你看，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布置的，他说祝我们新年快乐，他还说……”

吕若离问道，“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希望你得偿所愿，万事胜意。”

吕若离的脑海里又闪过上官雾之的样子，脑子里浮现过他们相遇的种种场景。

印象里上官雾之总是穿着深色的西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处理各种各样的家族事务。似乎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他看起来似乎是风光无限的上官家大少爷，可吕若离总觉得他的内心深处似乎压抑着什么。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他的得与不可得。这些在家族利益面前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

他的自我也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父亲安好，只要妹妹安好，其他的都可以退让，可以忍受。

吕若离的出现于上官雾之而言，似乎是撕开他黑色天幕的一道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鲜活具有生命力的女孩，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对规则如此不屑一顾。

让一直恪守规矩的上官雾之忍不住想靠近，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想知道她的快乐来自于什么。

但也仅限于如此了。

他明白吕若离心中所追求的是什么。他也明白自己心中所追求的是什么。

吕若离无法割舍掉自由，就像上官雾之无法割舍掉家族。

恰到好处的后退是留给彼此的最合适的距离。

吕若离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的笑了一声。

他果然很懂她。

如果上官雾之真的来了，或许她就必须要划清界限了。她不喜欢纠葛不清，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也替我跟你哥哥说一声，也祝他新年快乐……还祝他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冉冉点点头，“好，我会原话告诉他的。”

两个人站在原地出神了好久。

忽然，冉冉提着裙摆往前走了一步，“姐姐，我们走走吧。”

吕若离接受了她的邀请，“好。”

然后她跟了上去，走在了冉冉的身旁。

“如果按照以前的我，肯定是不明白的，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呀，哪有那么多的顾虑。”

“现在的我也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了，似乎明白了哥哥为什么这样做。人的一辈子很长，也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情。”

“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朋友……事业……家族……除了爱情以外，人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重要的人去接触。”

吕若离看着冉冉的侧脸，一瞬间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冉冉为了林砚宁似乎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个时候的她眼的光是尖锐的不可阻拦的。

而现在的她眼里的光更加收敛和温柔。

冉冉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林……砚……宁……”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这个名字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嘛……狩猎比赛过后我一直试着不去想着他，有意无意的在避着他……我想他可能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吧……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意我。”

冉冉的眼角似乎有泪划过，眼神里似乎有些释然。

吕若离有些心疼，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冉冉你很好……”

“没事的，现在我终于说出来了，我很勇敢对不对。”

“嗯。很勇敢。”

“林砚宁不喜欢上官冉冉。我知道，我接受。但是他不喜欢我并不意味着我不好，我很好，非常好，只是他没有欣赏水平。”

“是的。”

冉冉笑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吕若离的怀里，像一个哭花脸的皱巴巴小猫。

“别怕，我在。”吕若离抚摸着她的后背，宽慰着她。

“林砚宁！在我这！毕业了！”冉冉大吼着，似乎想把心中的不忿都发泄出来。

从狩猎比赛结束以来，一直都有事情压在冉冉的身上，让她没有太多功夫去处理自己的情感。而在这里，在吕若离的怀里，她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小小的出口，然后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男人嘛多的是。”吕若离捏了捏她的脸颊。

“是嘛，男人多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冉冉蹭了蹭吕若离的脖颈。

“人的快乐可以分成很多部分，有来自于爱情的甜蜜，也有来自友情的救赎，亲情的温馨……除了这些以外，还来自于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吕若离轻声地在冉冉耳旁说道。

“是谁？”冉冉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还有来自于自身。”

“自身？”

“是啊，来自于自我的成长。冉冉我这一路看着你，感觉你成长了很多，你说，当你独自面对十大家族的掌事人的时候，游刃有余的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喜悦？”

冉冉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一番，“好像是的，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不敢这么和他们说话的，可是我想着我以后就是上官家的掌事人了，我也不能弱，我也要敢于为了家族利益去争取。姐姐你这样说的话……好像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有一种掌握的快乐，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掌握事物发展的快乐。”

吕若离很欣慰的笑着，“不仅如此，你还有着被事物磨砺后被经验反哺出来的自信，那是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自信。”

“好像是这样的，我相信自己能做好事情，当事情做好的时候，我非常自信，也非常沉醉于这样的感觉。”冉冉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我才不是家里娇养出来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

吕若离点点头，“没错，不要被世俗规则所定义的女性形象所束缚。女生并不是天生柔弱无能需要人保护的，我们并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不要被世俗折断了飞翔的羽翼，我们生来就是要翱翔于天际的。”

“这世界上有很多的困难，未来也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天生就拥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如果没有，坚韧如我们，再一次次的摔打后，我们一定能爬起来，在鲜血里走出自己的路。”

“自我的成长也让人感到快乐，难道爱上自己不比爱上其他人更浪漫吗？”

“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亲情也好，都是自我探索这条路上遇到的情感，所以，冉冉记住了，不要为爱情的表面美好所捕捉，人的目标永远是对我自己我的无尽探索。这些只是你人生路上的过客。”

“勇敢的和自我较劲，和世界交手。”

“好。”

吕若离刮了刮冉冉的鼻子，“现在还哭鼻子吗？”

冉冉轻哼，“我才不要哭了，世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很期待我的未来。我可是要成为十方之一的女人呢。”

吕若离和冉冉并肩站着，静静的欣赏着偶尔划过天空的流星。

“姐姐你和我遇到其他女生都不太一样，怪不得哥哥那么喜欢，要是我是个男生我也喜欢。”

“什么叫要是你是个男生你也喜欢，你现在不喜欢我吗？”

冉冉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当然喜欢……但……不一样嘛……”

吕若离还想继续逗她，“那你说说，我怎么不一样了？”

冉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我以前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因为我出生就非常尊贵，我上官冉冉漂亮家世又好，所以其他女生和我接触的时候，我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种微妙的敌意和竞争感？”

“对！就是这样。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孤独……”

吕若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时候也不是她们的错，这样的微妙敌意是被塑造出来的，是环境的问题。”

冉冉不明白，“什么叫被塑造出来的？什么叫环境的问题？都是她们自己做出那些事情的啊。”

吕若离无奈的摇着头，“母亲对女儿的妒忌，同龄女生之间的比较，这样微妙的敌意是被外界刻意塑造的，然后这种理念又会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如同跗骨之毒一般浸入灵魂深处，然后传递下去，传递给一代又一代。”

“谁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吕若离无法回答，“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一切就像圈养羊一样。农场主人塑造羊柔弱无能的形象，让羊失去自我意志，羊就不会想着乱跑。而让羊群内部充满竞争，会让羊群无法团结起来，无法形成对抗农场主人的力量。这样农场主人就能把羊牢牢攥在手里，用羊的毛织衣物，喝羊奶，再让大羊生小羊羔，等着小羊羔长大，再循环往复。”

冉冉似乎有所感悟。

“我没有办法改变整个环境，但是既然冉冉遇见了我，听到了我说的这番话之后就要明白，不要当温顺的小羊羔好吗？”

“好。”冉冉回应着。

“去释放自己的攻击性，去释放自己的生命力，去受伤，去失败，去成长。抛却那些环境去附加给你的束缚，去成为真正的自己。”

“好。我以后不会再嫉妒任何一个女生。”

吕若离反而摇头。

“不要被外界所禁锢，不要觉得女性之间的友谊并不是单一的妒忌然后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同时也不要觉得女生之间就只能有欣赏和赞美。不用压抑自己内心的罪恶与嫉妒。去嫉妒女生，就像嫉妒所有比你优秀的那些人，无论男女。当然嫉妒不是为了去做恶，而是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女性之间的友谊也可以很复杂，和男生的友谊一样，可以充满欣赏的同时充满斗争，可以相爱也可以相杀，可以成为任何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与神话。”

“不用刻意迎合另一种审美，拥抱真实的自我就好。”

冉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吕若离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序列之力在欢呼雀跃。

“开始了？”吕若离问道。

“嗯嗯，开始了。”冉冉回答道。

体内的序列之力在涌动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古老的召唤。在这样的情况下，吕若离的体表温度也随之攀升。

黑夜里忽然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光，接着密密麻麻的星光钻了出来，她们在序列本源的指引下飘荡在空中，形成了一条银色的丝带。

像是吕若离记忆里的银河。

银色的光带绕着吕若离她们身处的巨大黑色岩石而周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色光带上出现了一个彩色的点，接着其他的光点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也变成了彩色。

彩色的星河绽放在吕若离的眼前。

无数的序列之力朝着吕若离汇聚过来，最后流入她的身体里。

等她再次睁开眼，她似乎感觉自己飘浮在宇宙的中心，时间与空间在她的手里停滞。

那些彩色的光带随着吕若离的呼吸而闪动着。

一呼一吸，一闪一闪。

黑色岩石之上的吕若离和冉冉被不知名的力量托举起来，悬浮在空中。

她们的感知被无限放大，似乎能感受到宇宙的每个角落。

宇宙环绕在她们心中。

黑泽为她们而闪耀。

她们即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