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城格外的冷,待军中伤员恢复得差不多已是一个半月后。
在顾曙天带着四十万大军离开鸿鹄关的第二日,天启帝顾及鸿鹄关牺牲将领众多无人坐阵,到时再有人趁机突袭,所以派荣王来镇守。
越往北走,风雪越大,温度也愈寒冷。
初星河裹着厚厚的大氅,脸冻得通红,军队的行进速度也开始变慢,等来到天青的凉州时,已经过去半月。
营寨扎在了靠近水源的地方,虽说此时是寒冬腊月,但也有些许流动的泉水错落在山中,他们特意挑选一处泉水的最下游安营,这样在攻下凉州关隘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因水源短缺的问题被敌军抓住把柄。
为了尽快攻下天青,顾曙天当夜宣布第二日攻城,初星河觉得不妥,在吃过哺食后特意来到顾曙天的营帐前等他。
他在营帐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吹口哈气在手中,想要暖一暖被冻到已无知觉的脸颊。
心里一直在想:这天气实在太冷了,他都受不住,更何况士兵了,况且...
正当他接着往下想时,顾曙天和范熊并肩走了过来。
见到初星河在这儿,范熊也是一愣,缓过神来后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最后不怀好意地勾唇笑了笑。
初星河被范熊的这个笑弄得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偃旗息鼓。
自从那日后,他与顾曙天再未单独说过话,而且那日的尴尬他至今都忘不了,一想起来,恨不得钻进地缝中。
但现在不是考虑自己的时候,为了他们能够顺利地攻下天青,少折损些兵力,犹豫几息后他还是先开了口。
“大将军,我有事要与你相谈。”
顾曙天示意:“进去说。”
守在营帐外的士兵为他们掀开帘栊,顾曙天和范熊先走了进去,初星河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跟在身后。
营帐内暖烘烘的,与外面的简直是在两个世界。
初星河看向刚刚坐下的顾曙天拱手作揖。
“大将军。”
范熊一挑眉,“初兄弟,现在又没有外人,你和大将军的关系用得着这么叫得这么生疏吗?”
顾曙天慵懒地抬了下眼皮,道:“说说你有何事要谈?”
语气之中的冷漠,令初星河和范熊都有些意外。
前者,大氅下面的手已经用力地捏在一起;后者,用莫名其妙地眼神一直盯着他。
初星河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尽量平静地说:
“属下认为明日直接攻城并不妥。”
顾曙天:“有何不妥?”
初星河:“我军经过长途跋涉,已是兵疲马乏,明日如若急于攻城,恐对我军不利。”
“我军现在气势正盛,正是攻打的好时机。”顾曙天道。
初星河道:“我军确实气势正盛,敌军也知晓此事,如若我军三番两次攻过去,对方不出城应战,次数多了,我军的气势自会减弱,到时对方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军会为此损失不少兵力。”
顾曙天的两条剑眉蹙在一起,陷入沉思。
范熊这边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都是他听不懂的话,再加上二人之间别扭的气氛也令他十分不爽,终是忍不住说道:
“你们俩谈吧,谈好了再告诉我。”撂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营帐。
目送范熊离开,初星河转过头垂首,等待顾曙天的问话。
半晌,对方都未发一语,初星河内心七上八下,额间竟开始发汗。
他觉得在这里每一息都是煎熬,再待下去,恐怕会守不住心里那道防线。
他抬起脚上前一步,依旧保持垂着头的姿势作揖道:“二,大将军,请您三思,切不可意气用事。”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折子,直接点燃顾曙天理智的导火索,他咬牙道:“意气用事?”
初星河不明觉厉,抬起头看向起身一脸愠怒的顾曙天。
他从未在顾曙天的脸上见过对自己动怒,今日是头一次,心中不免忐忑,下意识的在顾曙天近身前后退了一步,却直接被对方揽住腰身。
初星河惊恐地盯着顾曙天的脸,然而刚才还一脸火气的人却突然换上受伤的表情,弓下身体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
听闻这句话,初星河闭上眼,心里苦笑:他何尝不是一样呢?他自己也不清楚该用何心情面对顾曙天。
耳畔又传来顾曙天的声音,“哥哥,一切就依你的意思,明日不攻城。”
初星河闭着眼轻声应着:“嗯。”
顾曙天平静道:“哥哥应是有了对策,所以才来二郎营前等候吧。”
初星河睁开眼,“不是,只是在方才等你的时间里想了想。”
顾曙天怅然道:“哥哥,如果你在其他事情上面也如这般敏锐该多好。”
初星河一愣,“二郎说的是何事?”
顾曙天侧过头,英挺的鼻尖剐蹭到他的脖颈,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上面。
“哥哥,你可有心悦之人?”
这句话比他的呼吸更灼热,初星河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
“二郎,你不想听听我想到的是何对策?”
顾曙天怎么肯放过他。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
“哥哥,你还没有回答二郎的问题。”
“二郎,我今日来这里不是要与你谈私事。”
“那就是有了?”
初星河急忙反驳,“没,没有。”
“哥哥,你知道吗?你紧张的时候就会结巴,你在撒谎。”顾曙天肯定道。
初星河反问:“二郎呢,你可有心悦之人?”问完他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容不得收回。
顾曙天听后将额头抬起,整张脸凑了过来。
初星河被他的视线锁住,忘记逃离,怔怔地回望。
胸腔内的心脏加快律动,他紧张到咽了下口水,心底又有道声音在发出期待的嘶吼,
顾曙天的唇愈靠愈近,再向前凑近一公分就贴上了他的。
“大将军,我有东...”
后面的话被范熊吞进腹中,他急忙又掀开帘栊走了出去。
“你们继续。”
“回来!”顾曙天恋恋不舍地退到一边,叫回已经走出营帐的范熊。
初星河深吸了几口气,范熊扯着尴尬地笑走了回来。
“大将军,初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初星河红着脸道:“范大哥,你回来的正好,这计策虽越少人知晓越好,但你和大哥除外。”
范熊觑了眼顾曙天的表情,“哈哈”尬笑了两声。
“大将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怕晚上做噩梦。”
初星河狐疑,侧过头去,顾曙天的脸上并无半分可怖的神情。
“范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他问。
范熊赔笑道:“初兄弟,别管这个了,快说说你的计策。”
初星河心中虽还抱有疑惑,但想到此刻也不是继续追问的时候,朝二人招招手。
“你们过来些,恐隔墙有耳。”
三人围成一团,初星河将心中计谋和盘托出,范熊大掌拍上他单薄的肩膀,佩服道:
“初兄弟,你这招妙啊,如何想到的?”
“只是突然想起先人的书上写过,并不是我想出来的。”
“初兄弟不必谦虚,能将读过的书记下来,并在关键时刻用得上,这也算是本事。”
初星河忽然想起范熊说了一半的话,“范大哥,你什么东西落在这了?”
范熊一拍头,“你看我这记性。”说着他走到一旁的矮桌前拿起上面的铁盔。
“我是来取这个的,刚才走得急忘记拿走了,我现在去把你的话带给尘生,你们继续哈。”
范熊笑得一脸灿烂再次离开营帐,初星河这次也不敢多留。
“二郎,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你早些休息,我也走了。”
话毕,他转身走到帘栊前掀开,刚踏出一步,背后响起顾曙天的挽留。
“哥哥,今夜你可以留在这里吗?”
初星河顿住,回过头问:“二郎怎么了?”
顾曙天食指挠了挠下巴,“哥哥,这事不能让外人知晓,你凑近了些说。”
初星河本意是想尽快离开这里,但又担心顾曙天真的有事,无奈又折了回去。
他来到顾曙天面前,“说吧。”
顾曙天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我认床。”
初星河惊愕,“认床?”
顾曙天乖乖地点头,“嗯。”
初星河狐疑地看着他,“那你这几日怎么过来的?”
顾曙天指了指眼周,“哥哥你看。”
先前他未敢直视顾曙天,现下才发现眼底黑黑的一片,心里微动。
“这事你应与萧大哥说,我也不是大夫,留我在这里做什么?”初星河道。
顾曙天盯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萧大哥也没办法,他说如果可以和自己信得过的人一起睡,可能会缓解。”
听了顾曙天的解释,初星河又看了眼他眼底的黑青。
“等过几日你症状缓解,我便不再留宿在你这里。”
顾曙天雀跃不已,“多谢哥哥体谅二郎,哥哥先洗漱,我去叫传令兵来将明日不攻城的消息通知给各将领。”说完,他走出营帐,让随从去叫来传令兵,将指令传达完后,迫不及待地转身回到营帐内。
此刻的初星河只着里衣,甲胄已经褪下挂在一边,正满面愁容地立在榻前。
顾曙天几步上前,问:“哥哥,怎么了?”
初星河指着床榻道:“你确定它能容下你我二人?”
今天看了个视频,讲的是妻子患肝癌晚期,丈夫本不懂浪漫,却化妆成老年妆提前陪她一起白头偕老。哭得我稀里哗啦。原来人间不止有地狱,也有真情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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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认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