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修 第75章 一梦浮生局中人

“张停云还没有消息吗？”

昏暗的牢狱中，裴光澜盘坐于地，抬眸看向狱外的人。

前些日子，裴光澜便已彻底与妖骨融为一体。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要闯出牢狱，去寻张停云。若不是月扶桑与月清野及时赶来，恐怕便真让他闯了出去。

“前些日子给他传了讯，没有得到回应。若再过几日还没有消息，你便出去找他吧。”月扶桑道。

如今将裴光澜困在这里，不是有什么私心，而是想再观察几日，确定裴光澜真的清醒了，而不是被妖骨控制了神智，假意哄骗他们。

距离南岳岛不远处的天空之上，一把黑色铁剑正在流云中急速前行。铁剑之上站立着一红衣男子，其人正是张停云。

此去堰河探寻‘九幽’，他并未得到什么收获。先是在堰河附近打转了半月，才从河底寻到进入‘九幽密地’的入口。可一进入，入目只有空空荡荡的的村落，没有一个人、一只动物，没有声音，没有生机。

他推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里面仍旧没有人，桌子落了灰，看样子是消失许久了。后又继续往村落深处探寻，终于找到了祠堂的位置，村民供奉的九幽老祖就在其中。

推开祠堂的大门，依旧没有人。不过，地上有一群枯骨。他们占据了院落里的所有空地，枯骨双膝跪地，双手伏地，头朝向祠堂正中央的石像呈跪伏状。

张停云看见这石像的第一眼就发觉这石像的模样过于年轻，他飞空越过地上的枯骨，落在石像面前，用灵力试探，无果。后面又用各种手段想探寻这石像的秘密，也无果。

祠堂里的人死得很不对劲，明显和石像有关。可无论张停云如何细细搜寻，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关于“天之上”的“九幽老祖”的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又呆了几日，直到收到月相门的传讯，说裴光澜苏醒了，张停云才彻底放弃，离开了堰河。

很快，在路过仙云岛时，他想起自己这一路身后的伏击者。当即落下一道剑芒向仙云岛劈去，剑芒落，仙云岛的结界便裂开了一个大洞。

张停云悬空俯视，道：“无相门人若再敢冒犯，便不是这一剑这么简单了。”

“剑气划破长空，又将仙云岛的结界斩碎，便知是你收到传讯回来了。”

刚一落地，张停云面前便出现了月扶桑与月清野、于乔等人。

“此次结果如何？”于乔问。

张停云摇了摇头，详细将堰河情况道出。“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我觉得那九幽老祖应是‘天之上’之人。”

“对了，裴光澜呢？”

“已经来了。”

一道流光从岛中心奔来，落到张停云对面。

“阿云。”裴光澜凝视对面人，低声喃喃。

张停云面上露出微笑，道：“我就说，一块妖骨而已，怎么能控制住你。”

幽深的竹林里，张停云和裴光澜并行而走。

林中寂静，只有虫鸣鸟叫声。日光穿过林荫缝隙落到两人身上，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

“你、”忽地，张停云停下步子，侧头看向裴光澜。

“谢谢。你为了、我强行融合那块妖骨，很痛吧。”

虽然那天张停云昏迷了过去，但也从月清野及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裴光澜的所为。他该感谢他的。

裴光澜转身，目光与张停云交错，脸上露出几分无措，“你……我们之间不必如此。为你，我心甘情愿。何况，妖骨本就是我的保命手段。这次融合，时间地点都恰到好处，下次遇见强大的敌人，我也有了抗衡的能力。”

“哦。”张停云点头。

他侧头继续往前走，垂落在身侧的手却被人猛地拉住。

“那浮生一梦中，你将我斩情证道。阿云，这是不是说明，你也喜欢我？”裴光澜站到张停云面前，盯着张停云，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裴光澜觉得自己走不出那场梦，梦里张停云将他斩情证道，天知道，听到这四个字他有多开心。张停云是个感情很迟钝的人，哪怕他当面说喜欢，张停云都会以为是玩笑，然后转眼便忘了。裴光澜为这感情进展而苦恼，却不想一场梦，竟让他找到打开张停云情窍的开关。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裴光澜又问。

张停云低头扫过被握住的手腕，又抬头与裴光澜对视。

最终，张停云偏过头，道：“你知道的，那只是一场幻梦。”

裴光澜摇头，“不，那不是梦。即是是梦，我们也在里面度过了足够真实的一生。阿云，不管你是张停云还是张佑安，无论我是裴清还是裴光澜，我都喜欢你。”

裴光澜不想把那些分得太清楚明白，他只知道，他这颗心真实地为张停云跳动着。

张停云望着裴光澜，眉头慢慢皱起。他又扫了一眼被握紧的手腕，道：“裴光澜，可我知道，那只是一场梦。”

“那场梦里我经历了很多世。前几世，我有着那颗玲珑心却没活过少年，也没有遇见你，死前才清醒了一瞬，明白我被困在梦里。”

“后面，我虽未能清醒，却生出想改命的念头，于是学武修道，可惜仍活不过少年。”

“再后来，我终于跨入修行之路，可那颗玲珑心让我饱受折磨，它吸收身体的力量，让我变得羸弱，自己却愈加光华。拥有它的我如同稚子抱金过市，匹夫怀璧其罪。我遇见了许多来抢夺它的妖魔，你就在其中。”

裴光澜听得呆愣住了，张停云继续道：“那几世，无论我如何努力修炼，面对你们，我都不能活着成仙。而且我也终于明白，那颗心就是困住我的锁，引诱你们前来杀我的饵。”

“所以，我便想了一个计谋。而你则是我选中的棋子。在那群妖魔之中，你最强，最独特。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应和我是一样的。前几世，我杀过你许多次，可你最终将我反杀。我觉得你就是我成仙的关键。”

“如果这是一场局，我体内的玲珑心是破局的钥匙，你就是门。”

“最后一世，我以玲珑心引诱你，与你相处百日只为慢慢侵蚀你，最后隐入玲珑心，借你身躯暗地修行。斩情证道，则是借千年前种下的因斩千年后的果，彻底打破那方天地对我的制约。”

“所以，张佑安对裴清，全是一场骗局？”裴光澜面色微伤。

张停云抿唇，“是。但那是破局的唯一办法。我杀了你后踏碎那方世界才彻底清醒过来。”

裴光澜慢慢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好就算你骗我，可我们之间的相处不能作假，我抱过你，亲过你，甚至我们！”

“你骗就骗吧，反正你骗了我就欠了我，我缠上你了。”说完，裴光澜快速低头亲了张停云的脸颊。

“你！”张停云愕然，然后快速挣脱裴光澜，后退。

“你什么你，张停云，在梦里我连你嘴都亲了，现在亲个脸怎么了？”裴光澜冷哼。

张停云凝视他，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无耻。”

裴光澜面色不变，“我不想听你说张佑安不是你，他就是你的一道分魂，你斩了他自己都受伤了。你骗了我的感情，还不准我亲一口？”

张停云恨恨瞪着裴光澜，他很想说：你不是之前就喜欢我了吗？这样就不完全算他欺骗感情。

只是，这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夜色深沉，一只飞鸟于夜空翱翔，忽然一阵风刮过，飞鸟消失，只有一片翎羽从空中飘落。

一处灰雾笼罩之地，一群虚影现身，发出叽喳人语。

“渔夫子，看看你们父女俩干的好事！我们费劲千辛万苦造的冥河就毁在你们的手里！”

“是啊，甚至连对方都没能杀死，让他们逃了。”

“哼！周琏你别说风凉话，让你出世去杀那张停云你敢不敢？”

“嘻嘻嘻嘻嘻嘻，洛水妹妹，你就别激他了，让他去，怕是刚露面就被天雷劈死了。”

“司钦命，你！”

“哼！”

“好了，安静。”人群中，一道冷冽的男声响起。

他一开口，所有人瞬间安静了。

“不过丢了一条冥河，再造就是了。有什么好吵的。”

“可是大人，那西洲仙霞宗的宗主张停云在……”

“仙霞宗？奚问风都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群蝼蚁。”

“是啊，这几千年来又不是没有其他人发现过我们，可如今呢？不都死了。”

“司钦命，你刚刚说错了，碾死一只蝼蚁，不需要周琏出手。我们天之上可不是一群只会打打杀杀的蛮夫，而是与天争命，坐观修仙界风云变幻，长存不灭的存在。”

“……”

“对了，魔渊又有动静了。”

“知道，那魔族幼主已然苏醒。”

“他想找我们联手。”

“联手什么？”

“九幽不是就在西洲吗？你去与他们交流。”

“是，大人。”

“看来，修仙界又要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