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扶桑要娶他的师妹月清野,但却带张停云前去见月清野。
张停云和月清野有什么交情?
裴光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呵了一声,道:“真有意思。”
卜星子站在裴光澜身后,嘴巴因为术法而无法说话,但心思回转,见识到这个妖修对他的冷酷无情后,便不再争吵着问“为什么我不能入洛水秘境”的问题了。
月扶桑走在前面,张停云跟着后面,一路无言。
月清野是尹月刀的女儿,她所居住的地方以结界为阻隔自成一片小天地。在进入结界之前,月扶桑忽地转过身看着张停云,眼神探究,“你不问些什么?”
张停云扫过月扶桑身后的结界,再与之对视,问:“为什么关着她?”
月扶桑愣神,竟没想到张停云会问这个问题,他面上显出一种狼狈的神色,答:“是为了保护她。”
不等张停云说话,月扶桑又快速道:“我与师妹青梅竹马,我被师父收入门下时便与她订下了婚约,哪怕我死,我也不会伤害她的。”
说罢,月扶桑转身,张停云看不见他的面色,只听他低沉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时互订终身的,九琅吗?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解除与她的婚约的。抱歉。”
互订终身?
张停云看向结界打开后显出的亭台楼阁,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风声、流水声和虫鸣鸟叫声,俨然是一副充满生机之地,但其中并无人气。
一旁,月扶桑侧身,并不朝里面张望,只道:“她不是很想见我,你们单独聊吧。”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而结界也闭合了。
张停云往里走,绕过弯曲回廊和流水蜿蜒的小院,走到一片绿茵之地,便看见抱膝在地上的黄衣女子。
月清野的模样和记忆中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形销骨立、面色苍白非常。
张停云向她走近。
她低垂着头,“师兄,你告诉母亲,我是不会同意的?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清野姑娘。”张停云停在近处。
月清野猛地抬头,在看见对面人竟是张停云后,她面上闪过惊讶、错愕、难堪等神色,然后猛地站起身,却因身体过于羸弱而一瞬眩晕、踉跄,差点倒下,幸而张停云扶住了她。
“张、张道友。”月清野抬头望着张停云,有些震惊。
“你怎么在这?”她后退。
张停云微笑,“我为洛水秘境来南洲。月扶桑带我来此的。”
提到月扶桑,月清野愣住了,随后她很快想到了月扶桑此举的原因,因为她在他面前撒下的一个谎。
她低头不敢与张停云对视,慌乱无措道:“那你都知道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毁你清誉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说谁的名字好……”说到最后,月清野有些颓然。
张停云拍拍衣袍坐下,笑容灿烂,语调欢快,“我有什么清誉可毁的?互订终身这个说话说到底还是女儿家吃亏,清野姑娘你自己不介意就好。”
月清野本就身体虚弱,看着张停云的笑,她抿唇浅笑,也坐了下来。
谈话从张停云的一句“多年未见”开启,张停云挑拣着向月清野说了他这些年在中洲和西洲所遇见的人和事,月清野听得认真,放松了下来,眼中下意识流露出向往之色,呢喃:“这大千世界真是精彩,可惜……若我身体……”
看着张停云的眼睛,月清野垂眸哑声道:“我母亲产子艰难,我生下来时是半个死胎,所以修炼也艰难。”
“但我那时想,通天大道本就艰难,而我比别人更难些罢了,只要我更努力一点就好。于是,这么多年,我刻苦修炼,不使自己落于人后,我的身体似乎慢慢好起来了,修炼也与正常人无异……”
“可惜,一次修炼出了岔子,功力尽废、前功尽弃。如今我这一条命也不过是他们强吊着罢了。”
“无法可医?”张停云问。
月清野摇了摇头。她抬头仰看四周风景,无力道:“我现在的身体比凡人还不如,于是他们给我打造了这个美丽的囚笼,让我不至于去外面凋零。”
“可是,我宁愿死,也不想这样的活着。”月清野直视张停云,凄然一笑。
“我不想作为一个废物、一个吉祥物一样活着,我不想看着我的同门们为宗门浴血奋战而死,而我却只能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我母亲一直想我继任宗门,因为她怕我会步入何师叔的后尘。她筹谋多年,月相门中最出色的几名弟子都是她的亲传弟子。有了这些人的相助,即使我实力不出众,这件事也不会出问题。但事情还是发生了变数,我如今彻底成为一个废人。门中长老一派认为我难当大任,不配做门主。”
说到这里,月清野嗤笑了一声。“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我母亲让我坐上门主之位的心更坚定了。她一心为我,为我铺路、为我筹谋,怕我以废人之身难以在门中存活。于是,她要我与师兄成婚,这样一来,东极殿由扶桑师兄掌控、北冥殿由于乔师兄掌控,我便有了入主长生殿的保证。”
“但,她连师兄都不信。”她低低道。
张停云望着月清野,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后,月清野抬头与张停云对视,“张停云,真的很抱歉。我不仅在师兄面前胡说,此刻还在你面前、博同情。但我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了。对不起。”
……
裴光澜坐在院子中,百无聊赖地抛着手中的酸枣。
对面,院门打开,张停云回来了。
张停云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准备径直回屋。却不想身后的狐狸紧跟不舍,贴着他进入屋。
屋内夜明珠亮起,室内一片粲然,张停云转身看着裴光澜,问:“你想做什么?”
裴光澜坐上一旁的木凳,抛着手中的酸枣,反问:“你和月清野聊了什么?真是奇怪,月扶桑和月清野都快大婚了,把你、”
裴光澜看着突然弯腰靠近的张停云,忽地噤了声。张停云的眼睛很好看,水汪汪的,像一汪幽禁的深谭。裴光澜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着,脑中冒出许多莫名的想法。
裴光澜第一次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狼狈地侧身躲过。但张停云得了势却并不消停,像是被愉悦到了一般,脸上泛起笑意,也侧身再次直视裴光澜的眼睛。他低头逼近裴光澜幽幽道:“聊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喜欢、倾慕清野。她与月扶桑让我很是伤心。就聊这个。”
“喜欢?”裴光澜愕然抬头。
两人呼吸交错。
张停云淡定回答:“就是你的喜欢的喜欢。”
“清野?”裴光澜咂摸这俩个字,然后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张停云挑眉。
裴光澜猛地起身,脸上假笑地异常明显,“你喜欢她?张停云你胡说八道也得有个度,还我喜欢你的喜欢,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呵。”
“是吗?”张停云坐下,他慢悠悠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待人一向真诚,自然分不清你话中真假。不过,我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裴光澜面色扭曲,语气尖酸,“哦?是吗?你真喜欢她?”
张停云喝茶,没有回话。
裴光澜面上渐冷,问:“你不会真喜欢她吧?她都要和月扶桑结成道侣了,你难不成打算抢婚?”
在听见张停云对别人的表白时,裴光澜就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越烧越旺,现已经让他浑身火热,如坠炼狱了。
只见对面人淡淡道:“与你何干。”
裴光澜怔怔地盯着张停云,笑了,“我好奇,喜欢看热闹、喜欢多管闲事,和你一样。”说完,裴光澜甩袖离开。
门开了又被关上,张停云盯着杯中的茶水发起了呆。
屋内夜明珠的光渐渐变暗。
半夜,张停云的房门被打开了,一只四爪着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张停云床边,正待它想往上一跃之时,张停云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一只手捏住了狐狸脖颈的软肉,语中透出无奈,“裴光澜,你一定要赖着我吗?”
狐狸张嘴:“张停云,对不起,我不该今天和你吵的。现在我来认错了,我信守承诺,你救了我,我、”
张停云打断他,“我不需要。”
“我以前随口一说的,不能当真。”
“为什么?”狐狸问。
“可我当真了。”
张停云松开手,狐狸落到床上,然后滚到他的身前,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它望着张停云,前脚攀上张停云的胸,张口便想舔舐他的脸。
真是仗着这具毛茸茸的身体为所欲为。
张停云身体后仰,再一巴掌将狐狸的脑袋扇到一边,低声叹息:“裴光澜,你究竟要如何?”相比于被裴光澜如此不要脸的纠缠着,张停云宁愿去再次面对西洲宗门的人。
黑暗中,一人一狐静静地对视着。
忽地,狐狸抬起一只前脚,张嘴“汪”了一声。
张停云惊愕。
狐狸快速放下前脚,趁着张停云愣神的间隙,钻入他一旁的空隙之中、趴下,“张停云,你就把我当狗,睡在你旁边就好。你不是喜欢狗吗?”
按照裴光澜的推测,张停云第一喜欢的动物是蛇,因为张停云养了一条蛇,第二喜欢的是狗,因为张停云看见的他本体的一眼认为他是狗。
狐狸不能上床,狗总行了吧。
可它还是被拎了起来,然后被扔出了屋。
落地的瞬间,狐狸化出了人形,他冲向木门,但门上已设了禁制,他进不去。
裴光澜在门口站了会,低头沉思,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经过了今天张停云说喜欢月清野的刺激,裴光澜终于知道自己心中那股奇怪的情绪叫妒忌。
因为喜欢张停云,所以妒忌月清野吗?
自认看透人间的情事的裴光澜,但真当喜欢一个人时却将以往所知所学忘的一干二净了。
卜星子被叫醒时还是茫然的,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又看了看面前的人,只见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自己却并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这个妖修在发什么疯?
“你说我怎么才能上张停云的床?”裴光澜问。
听清了这个问题的卜星子还没来得及疑惑,嘴巴就先动了,“你为什么要上张停云的床?”
“因为我喜欢他,我想上他的床。”
“什么!”卜星子震惊了,猛地坐直了身体,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
“喜欢?你……喜欢?”
裴光澜点头,他用手按住胸前跳动的心,“我喜欢张停云。”
至于是什么时候起心动念,或许是九琅山上张停云握剑将他护在身后的那一刻吧。
裴光澜曾以为那份偶然悸动的情愫只是一时的偶然和虚幻,但这么多年来,这份情愫越来越强烈,那份虚幻也变成了真实。以至于,知道张停云来了他身边,见了阿音时,他便也想见他。
明明只是想偷偷看张停云一眼,但却又忍不住现了身,再之后便是不想再离开了。如今更是得寸进尺,希望能在张停云面前坦白这份感情。
卜星子挠头,一张还未张开的稚嫩小脸上双眉紧蹙,“可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
裴光澜冷眼,“张停云是人,你也是人,除了你我还能问谁?”
这骤然的重担让卜星子一个脑袋两个大,思索半晌后试探问:“那停云哥哥喜欢你吗?”
裴光澜脸色发黑,答:“他说他喜欢月清野,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啊?”卜星子再次震惊。
卜星子今日白天才了解到月扶桑是谁、月清野是谁和两人的关系,晚上就听到了这个惊天秘密。下意识地思考,要是月扶桑知道张停云喜欢月清野,那他们还能进入洛水秘境吗?可是今日却又是月扶桑让张停云留下去见月清野,那这四人的关系……
最后,天将亮时,卜星子强撑着眼皮含糊道:“喜欢又怎样,拆散他们就好了,反正不是还有月扶桑吗……”
“拆散?怎么拆散?”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了这个上面,但裴光澜依旧很感兴趣,甚至语气更热切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卜星子的眼睛彻底闭上了,身体躺在床上,彻底睡死过去。
裴光澜这才想起对方只是一个凡人,伸手去探卜星子的鼻息,确认小孩没死,身上灵光一闪,消失了。
裴光澜去找张停云,本想对其表明心意,反驳“我喜欢你这句话”不是他的胡言乱语,却发现张停云并不在。
裴光澜去了东极殿,并未找到张停云,也没有见到月扶桑。等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月相门弟子,让其带路寻到了月扶桑。
月扶桑在山崖上吹笛,笛音渺渺,其中情意婉转。
不过裴光澜没什么心思赏乐,只见月扶桑身边并无张停云。看着眼前一身月白衣袍的月扶桑,裴光澜问:“张停云在哪?”
月扶桑侧身,笛音忽断。
“在清野那。只不过,我不能带你进去。”月扶桑答。
裴光澜观察月扶桑脸上的表情,问:“你知道他们自己的关系吗?”
月扶桑垂眸转动手上玉笛,“知道。清野喜欢他。”
“那你还?”裴光澜皱眉不解。
“你的笛音缠绵婉转,但其中情意似有悲切之意,你既然如此喜欢你师妹,如此伤心又怎会将她拱手让给他人。你不嫉妒、不怨恨吗?你怎么如此大方?”
月扶桑面上一怔,而后露出笑意,让裴光澜颇觉古怪。
“你笑什么?”裴光澜本存着激起月扶桑的妒忌心让其去破坏张停云和月清野相处的心思,结果对方对他舒然一笑,好不败兴。
面对他的质问,月扶桑淡定地收回玉笛,朝裴光澜走去,站至他身侧道:“正是因为喜欢师妹,所以我愿意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包括接受她喜欢的人。何况,师妹马上就要与我结为道侣,喜不喜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说完这段话,月扶桑走下山去了,只留裴光澜怔愣在原地。
后面的事情果然如月扶桑所言,他愿意为月清野做任何事,包括接受月清野喜欢的人。
在月清野在与母亲的软磨硬泡下获得了从牢笼中出去的权利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张停云。
两人在悬月岛的每一处地方私会,被许多弟子撞见,其中包括月扶桑。但月扶桑每次都装作看不见一般,甚至会要求其他在场弟子缄口不言。
待其他人离开后,隐匿的裴光澜就会出现讥讽:“你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差点真把我骗过去了,但,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嫉妒的阴暗之心呢?除非,你不喜欢月清野,你只是在做戏。”
“月清野是尹月刀之女,如今她虽修为全失,但尹月刀依旧要扶持她成为门主。只有你表现出爱她至深的模样、娶了她,你才能活下来,成为未来的东极殿殿主,最后再掌握整个月相门。我说的对不对?”
对此,月扶桑没有回答,无视裴光澜离开了。
两人大婚在即,岛上流言喧嚣。连一向以敬重之心对待张停云的于乔,终于在数次看见张停云与月清野在一起后改变了对张停云的态度。
就这样,张停云与月清野的私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出奇诡异的是,除了底层弟子的议论,月相门高层长老们竟无一人对此说过什么。
他们不知道是,长老一派确实就此为据提出向月清野的攻讦,但都被尹月刀压下了。
在从境界大比中选出进入洛水秘境的非月相门人后,月扶桑和月清野的道侣大典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到来了。
屋内,满室红绸。
月清野穿好了喜服,苍白的脸淡施粉黛,双颊则多了一抹浅绯色,她起身,头上珠翠摇晃。
她转身看向张停云道:“张停云,无论我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张停云抱剑站在一旁,他看着月清野温和一笑,“你不必谢我什么,只要你不怕、不后悔就行。”
……
月清野与月扶桑的道侣大典,月相门门主尹月刀终于出现了。
尹月刀此人很是传奇,独身加入月相门,毫无背景,在月相门危难之时创新剑法独挽狂澜。她独坐高台上,面容冷峻,气势凛然。
张停云到场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暗中窥视,毕竟他和月清野的私情闹得再沸沸扬扬,不过他到底是西洲仙霞宗的宗主。这个身份,引得不少人怀疑这才是月扶桑不敢闹大的原因。
张停云坐下,抬眼便对上了上方尹月刀的视线,两人对视了多久,大典便寂静了多久。终于,到底还是尹月刀先收回了视线。
“张停云,你这些日子陷在温柔乡里,不会忘了洛水秘境的事吧。”一旁,裴光澜突然出声。
卜星子听得觉得这话酸溜溜的,不过想想裴光澜对张停云的心思,这句话很正常了。他目视前方,虽然不出声,耳朵却敏锐地关注着。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张停云抬手,两团轻盈漂浮的光团出现在他手中,“我已经拿到了。”
“齐月光?”裴光澜诧异。
张停云点头。
“你原来还想着我。”裴光澜拿起一团齐月光,唇角微勾。
哪知张停云说:“我不知道你跟着我的目的为何?如果是进洛水秘境,我给你就是。”
裴光澜握住光团,脸上的笑僵住,随后消失。
见裴光澜不说话,张停云转过身也不再言语。一种微妙的情绪似是化作了一层轻纱蔓延在两人之间,他们隔着轻纱距离变远了。
卜星子夹在两人之间,自觉瑟瑟发抖。
月相门的道侣大典和仙霞宗的继任大典在过程上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相比于张停云继任大典上的肃杀氛围,月相门中则洋溢着一派喜乐之色,虽说有不少人心里有不少话想说,但站出向尹月刀恭贺时依旧笑语盈盈,嘴里说的都是“神仙眷侣”、“连枝相依”、“乾坤和乐”等好话。
月扶桑站在道场中央,握住月清野的手,看着红色盖头下的人道:“清野,等会别做傻事。”
月清野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道:“师兄,傻的是你,不是我。我的命已经这样了,我不需要你来拯救我。我不需要你为我毁了你自己的幸福。我知道,你有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月扶桑沉默。
月清野继续道:“从小到大你都护着我、让着我,可你知不知道,我最想的便是能护你一次。”
道侣大典的最后一步,但站着道场中央的两位主人公似是在争论着,他们既不拜天地,也不互立盟誓。
议论四起。
突然,他们只见月清野甩开月扶桑的手,转身揭下头上的红盖头。
身形娇弱的新娘沉默而坚定地扫过在场其他人,然后抬头望向高台上的那位和她有几分相像的女人,道:“尹门主、母亲,我不愿意和月扶桑结为道侣。”
此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高台之上,尹月刀面对如此变局依旧不动如山,只淡淡道:“清野,别胡闹。你知道的,你与扶桑成婚,是事关你性命和月相门的大事。无论你喜欢谁,都无法阻止。”
说罢,她看向飞入道场、站至月清野身边的张停云,问:“张宗主,小女胡闹,你也要跟着她乱来吗?”
“这样的后果,她自己承担得起吗?仙霞宗承担得起吗?”
张停云望着尹月刀,故作讶异道:“胡来?门主此话说得过于无情了,我竟不知我哪里比不上月扶桑,这些日子您竟不曾见我一面,如今见了面也是斥责威胁我,连半点机会也不给。”
“论家世背景、境界修为,我不是比月扶桑更好的人选吗?何况清野喜欢我。”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且是当着月扶桑本人的面说。其他看戏的人到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静观月扶桑的反应。
果然,月扶桑手中化出玉剑,直指张停云,喝道:“张停云,我和清野成为道侣并不只是关系月相门,还有她的性命!你以为你这是在帮她吗?你这是在害她!”
针对这个指责,月清野站了出来,她看着月扶桑,像看一个顽固的、冥顽不灵的孩子,她说:“师兄,你帮我也是在害我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夺取你性命换来的苟且偷生会让我生不如死。”
对于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少人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知道月扶桑与月清野结成道侣会影响月相门中的大局,但这怎么会和月清野的性命扯上关系呢?
夺取性命?
月清野杀月扶桑?
这些话让众人看见自己走入了一团迷雾之中,众人看向月相门的长老弟子们,却发现他们脸上也一样显露着迷惑与茫然的神色。
月扶桑一时被月清野的话给震住,呆立在原地,手中剑颤动。
——嘭!
——嘭!嘭!
忽然,一声足以震彻整个道场巨响从上空传来,所有人抬头,只见一个满身血痕的人手持一柄长刀从上空破开结界落到道场中央。
这个人张停云几人都认识——王不留行。
“这人是谁?”
“王不留行。吴武宗的弟子。”
“他不是一向与月扶桑不对付吗?怎么,来捣乱?”
“我看今天这道侣大典是办不下去了……”
“你来做什么?”看见王不留行,月扶桑悚然后退数步,面上难掩惊讶。
月清野想起月扶桑与王不留行的恶劣关系,下意识想挡到师兄身前,却只见王不留行上前一步抓住月扶桑手道:“月扶桑,你别以为你变幻了身份我就找不到你。我管你是男是女,你既然已经同我过亲,又怎能再同他人结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