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护人 第6章 第五章

客厅里，是甜腻的果酒香。

察觉到哥就在客厅，而且还睡着了的时候，谈坠颜几乎是屏住呼吸，一颗心不安分地向那个模糊、遥远的身影走去，

一步一步。

微弱的灯折射出微弱的灯光，却微弱到刚好能让谈坠颜看清楚仲禾。

仲禾倦慵疲沓地半靠着沙发一角，线条流畅的脖颈下隐约显出锁骨，呼吸轻轻起伏，被子只盖住了身体的一半。

五年了。

仲禾虽然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但在谈坠颜心里，他比所有人都重要。

“哥……”谈坠颜哑了哑嗓子。

他鼻间一酸。翻动的，痛苦的，欢愉的情绪在看到仲禾睡颜的那一秒归零。

光线打在仲禾的挺直鼻梁，印出他立体俊逸的轮廓。冷白的肤色染了绯红之后，显得他整个人乖顺了不少。

谈坠颜轻轻蹲下来，心跳旋律被打乱。

哥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谈坠颜不自觉蜷缩手指，复又悬空描摹起仲禾的鼻梁线，最终停留在他的人中处。

不是以前那种仰望的那种好看……而是像一种催化剂，催化谈坠颜一直不理解的，一直不敢放到明面上想的一种情感

——不同于亲情之外的一种情感。

仲禾睡得不太安稳，微微皱了眉，仿佛睡梦中有什么东西困扰着他。

谈坠颜俯身提起被角，轻轻将被子提到仲禾的脖颈处给他盖被子，却还是不小心触碰到他温热的锁骨。

谈坠颜眼眸轻颤，手上的动作愣在原地。

有温度。

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哥的体温，不再是冰凉的屏幕，或是锁进相框里触碰不到的纹路，而是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人。

谈坠颜心里忽然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兴奋满足感，就像毛茸茸的小猫在他最孤单的时候，平稳睡在他膝盖上的感觉。

谈坠颜扪心自问，他要的也不多吧？他要的，只不过是仲禾显露哪怕一秒对他的关心而已。

有了这想法之后，谈坠颜开始单方面和仲禾赌气。

谈坠颜赌气的方式从小到大都是一样：奖励自己疯狂靠近哥哥，直到哥哥烦他。

长大以后也是一样。

谈坠颜丝毫没犹豫，动作就顺着一时的想法做了，他单膝压上绵软的沙发，平衡好后挎过仲禾的身子，将另一个膝盖也压到沙发上。

形成对仲禾一整个笼罩的姿势。

接着谈坠颜俯身，屏气凝神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仲禾果然是睡着了，不然早就开始对他的大逆不道行为进行审判，脾气暴躁地喊他全名让他滚出去了，谈坠颜黯然心伤，他觉得委屈极了，但还是忍不住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近到眨眼的瞬间睫毛轻掠过仲禾的脸颊，那人呼吸的气息轻轻拂来。

一些想象的旖旎画面在谈坠颜脑海中闪过。

微妙的触感让谈坠颜心中泛起的情愫愈发浓烈，逐渐侵蚀理智的防线。

鬼迷心窍，又或者是，哥哥眼尾那抹极淡的红晕太过惑人，谈坠颜没忍住低头，顺从心底最本能也最大胆的愿望，

用唇珠点上了仲禾的唇角，犹豫一下之后，又把双唇轻轻覆了上去。

软，好软…

只是一个亲吻，就足够让谈坠颜呼吸变得沉重。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反悔了。

他尝到了哥唇角的残留的果酒味道，尝到了哥的温度，甚至闻到了果酒香中，混杂着的哥的体香。是一种檀木香，又混着烟草味。

而这一切都是谈坠颜着迷的感觉。

对信仰的侵略，酸忍难耐的心脏骤停，以及探索那人时的上火。

他对哥…好像真的是…不止亲情。

仲禾睡得一直比较浅。

从人进门那一刻起他就察觉了，但他没睁眼，毕竟大半夜家里进贼这回事不值得慌乱，仲禾准备等贼走近给上一拳。

在贼走近的短短时间里，仲禾快速回想手边一切趁手能砸人的工具，刚想到用台灯砸时，谈坠颜却正好在给他盖被子。

仲禾：？

贼给盖被子？

几乎是下一秒，唇角一点温度。

仲禾：……？！

谈坠颜刚恋恋不舍离开他哥，并欣赏起身下人因酒精熏红的脸颊，仲禾就睁眼了。

两人两两对望，少年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被仲禾一览无余，但亏得灯光微弱，仲禾暂且还没读懂这目光的含义，他只是真的愣住了。

现在有个人在他身上?

谈坠颜微张嘴，他心中无比慌乱，哥怎么现在醒了？

身下那双深色晦暗的眸子考究地盯着谈坠颜，谈坠颜一时不知做何反应，更不知如何掩饰，

少年手肘一瞬没撑住，整个人落入仲禾怀里。

等谈坠颜发丝蹭进仲禾脖颈间的时候，仲禾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弟弟，他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他在这？

“哥……，”少年赶紧重新撑起来，眼神慌乱，“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想给你盖被子，我怕你冷，我没想到会、会，手会碰到你，把你吵醒，我……”

仲禾毫不留情面，一把推开谈坠颜。

谈坠颜瘫坐到地上，冰冷的地板让他稍微清醒，他不自觉抚上唇，不由自主傻笑，早知道哥会醒，刚刚就应该吻得狠一点，

但只是，刚刚的理由应该搪塞过去了吧……

少年抹开额前发丝，惴惴不安地抬头观察哥的神色。

仲禾在沙发上坐起身，他扶上额角，闭上眼轻轻皱眉，酒精迟来上涌丝丝醉意让他现在意识有点不清，头也疼得厉害。

良久，在死寂中，仲禾给谈坠颜留下一句“滚”，就准备上楼回房间继续睡。

“不，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别不理我！”

仲禾刚离开沙发没几步，左腿就被谈坠颜紧紧抱住，他嘶了一声，猛力抽开肯定是可以的，但会伤到那小子。

仲禾挑眉，直视前方，看也不看谈坠颜一眼，他不耐烦地准备说狠话，想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却听到身下人断断续续开始的抽泣声。

仲禾没忍住低头去看，谈坠颜原本埋着的头立马抬起来和他对视。

少年跪坐冰冷的地板上，酝酿出的豆大的眼珠子从漂亮的脸蛋上滑落，就这么以祈求姿态可怜兮兮望着他。

像迷失已久的小狼重新回到主人的怀抱，渴望疼爱。

仲禾：……

“我问你，你刚刚在做什么？”仲禾盯着身下那个漂亮的脸蛋，心中闪过一丝猜测，刚刚唇边那感觉，怎么说，就是有点奇怪。

“我，我给哥盖被子，我怕哥冷，然后有个蚊子，我就…”少年双手环住仲禾的双腿，将他脚边的裤子揪皱成一团。

见仲禾沉思，谈坠颜擤擤鼻子扯开话题，“哥，你饿不饿，我给你去做晚饭好不好，你别赶我走。”

“我不是你哥，你赶紧滚！”仲禾真的有点恼。

谈坠颜急了：你就我一个弟弟，难不成你还有其他弟弟吗？”

“这是我家，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仲禾睥睨着身下人，双手插兜，语调冷漠起来。

但下一秒，谈坠颜就将头压进他的腿间，仲禾整个人发振了一下，立马制止这个姿势，从少年环绕的臂膀在抽离出来。

接着他快速走上台阶，走了一半停下来，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压迫感，“给你三秒，滚。”

谈坠颜抽泣着站起身，声音委屈，“哥，能不能吃完晚饭再滚，我饿得发晕。”

仲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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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禾发誓，他真的是怕谈坠颜把厨房炸了，才亲手做饭。

他原本心情烦乱得上了楼，盖上被子就准备忽略楼下那个大活人。

但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奇怪声响，传来的焦味，以及少年的惊呼声，不得不让仲禾思考一下消防队到这儿需要多少时间。

“不会做逞什么强，一边去，别影响我吃饭。”

“哥，你、你没睡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谈坠颜举着把菜刀，青椒籽残留的味道在厨房里格外刺鼻。

仲禾没回答他，默不作声将围裙洗上，熟稔地开始做饭，顺便让谈坠颜滚出厨房。

谈坠颜知道自己多余，乖巧走出厨房，但压在厨房玻璃门外没舍得离开，他看着仲禾的背影，围裙上的卡通图案，以及围裙带下干劲收紧的腰，眼神忽然有些移不开了。

谈坠颜低眸，看着指尖残留的青椒籽，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没犹豫，抬起手指头揉上眼睛，接着强忍刺痛感，几乎是确认眼睛发红之后才痛呼出声，都整个人跪了下去。

厨房里的菜刀被一瞬放下，仲禾转过身看到的画面就是少年捂着眼睛，快捱不过去痛呼的模样。

“怎么了？说话！”

哥的指尖绕上手腕的一瞬间，谈坠颜就知道，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