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族掌权人 第5章 撒泼

余青霄讨厌上学。

功法晦涩难懂，文章佶屈聱牙，老师讲得枯燥乏味，余青霄总是在犯困，从上课的第一秒开始就盼着下课，然后和几个好朋友四处浑玩。

今天他照旧姗姗来迟，坐在课桌前打哈欠。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余家又多出一个天乾候选。”

“哪个崽子满周岁了？”

“不是，是余家五房那个傻子！”

余青霄一激灵，困意顿时无影无踪。

家族地坤多得记不清，傻子却只有一个，那人一提，就引起了很多人凑热闹的兴趣。

“真的假的？傻子也能当天乾候选？”

“你消息过时了吧，人家早就不傻了。”

“真的，我亲耳听见族长给我爹打电话，说她是双灵根，明天就安排她入学。”

满座哗然。

余家分有九房，五房余绿芜膝下七个孩子还算数量较少的，有的家庭养了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孩子，族学里四灵根五灵根扎堆出现，三灵根就像沙滩上的珍珠一样亮眼，而双灵根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出现一个就摄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双灵根？她是双灵根？她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一个傻子突然变成双灵根，这也太离奇了吧。”

“瑾堂弟，又来一个双灵根，你什么感觉？”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学堂里唯一一个双灵根。

余青瑾淡淡道：“当然高兴，她和我们都是余家子弟，我们同气连枝，多一个双灵根有什么不好？”

他抬起眼皮，视线扫过心思各异的同窗们，弯唇讥讽：“你们不会以为饶城只有我们一个余家吧？”

众人面面相觑，复又眼神回避。

话是这么说，但余家有九房人，比堂兄弟姐妹更亲密的是同胞兄弟姐妹，比同胞更亲密的是自己，多一个双灵根就多一个人分资源，她资质那么好，族里肯定会重点培养她，那样大家分得的资源就更少了。

于是某人双手抱胸，刻意挑拨：“我们当然无所谓，可有的人以后就不是家里唯一的天乾了，吃的要分她一半，住的地方要分她一半，灵珠符箓法宝要分她一半。哦，她可是双灵根，说不定以后姑父姑母眼里就只有她了。”

余青霄顿时心慌意乱，猛地一把推开人群，大吼道：“你胡说！”

那人道：“我是不是胡说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人呐，仗着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天乾，又是三灵根，天天在学堂耀武扬威，这下好了，我看他还得意什么。”

余青霄脸色涨红，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跑。

以后吃的要分她一半，住的地方要分她一半，灵珠符箓法宝要分她一半，就连爹娘也会更疼爱她。

这些话不受控制地反复在脑海里回荡，他愤怒、委屈又害怕，好像眼睁睁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然而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一口气跑回家，冲进大门。

却看见爹娘和那个傻子围绕一桌坐着，其乐融融地吃饭。

刹那间，血涌大脑，他浑身冒烟，愤怒一吼：“你为什么坐在这里？滚出去！”

三人俱愣。

余绿芜沉下脸，警告道：“阿霄。”

余青霄嚎啕大哭，趴在地上打滚，四肢乱蹬：“我要她滚！爹，我要她滚！”

我目瞪口呆。

这就是熊孩子的终极大招吗？

我好气又好笑。

此刻我突然就释怀了。

没错，以前他欺负过我很多次，但这不完全是他的错。

他的恶毒很单纯，是那种小孩子扯掉蚂蚱大腿的恶毒。他强，我弱，于是他按照弱肉强食的原始规则抢我的东西，捉弄我得到乐趣。如果有人干涉他的行为，有人教育他，我的处境将会得到很大改善。

曾经我在家里遭受的一切，是因为大人的无视。

现在大人不会再无视我了，他就只能趴在地上撒泼打滚。

娘不会容忍他的，娘想要的是顶立门户的天乾，对子女寄予厚望，不是永远愚蠢幼稚的小孩子。

果然，余绿芜勃然大怒：“余青霄，你给我站起来！”

“我不！我不要！娘你不把她赶走，我就不起来！”他的嗓门响如轰雷，似乎带有魔法攻击，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余绿芜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吩咐下人：“于嬷嬷，去请家法。”

姜昱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护住余青霄：“娘子，息怒。”

他强硬地拽起余青霄，不等他反应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青鲤是你的姐姐，在这里吃一顿饭怎么了？在爹娘面前这样胡闹，平常我教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然而这次余青霄轻易唬不住，他真的伤心也真的害怕，趴在姜昱怀里继续嚎哭：“我不要她！吃的不要分给她，住处不要分给她，爹娘不要分给她！”

姜昱心脏突突一跳，转头看余绿芜，果然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咬牙，按住余青霄一巴掌狠狠扇在他屁股上：“蠢钝如猪的东西，爹的话你听不懂吗？！爹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爹娘，不提青鲤，你把哥哥姐姐们放在哪里？爹娘给你什么你才有什么，哪容得你伸手要？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我真是惯坏了你！”

余青霄凭着心里的一股劲嗷嗷哭，可爹并不像往常那样妥协，反而越打越狠。他终于知道害怕了，抽抽答答地边哭边求饶：“爹，我错了，别打了，好疼，爹呜呜……”

姜昱板着脸：“知道错了？”

余青霄：“知道错了。”

姜昱继续问：“你错哪儿了？”

余青霄抽抽答答：“不敬……爹娘，不友爱……哥哥姐姐，没有礼数……任性妄为。”

我目光一凛，这小胖子还真有几分聪明。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从爹的斥骂中准确提炼出重点，并举一反一，他是真的七岁，怪不得爹娘之前如此宠爱他。

余绿芜脸色渐缓：“好了，知道错了就起来吃饭吧。”

“陈阿公，去拧个热帕子来。”姜昱心疼地抱着他，替他解开衣领，伸手进去摸他的背，“你看你，哭得脖子都红了，后背全是汗。”

他牵起他的手，对余绿芜说：“娘子，我担心他着凉，带他进去换件衣服再来吃饭。”

余绿芜颔首：“去吧。”

爹和七弟不在，娘不动筷子，我当然也不可以动筷子。

我们娘俩坐在桌边，沉默不言，气氛有点尴尬。

我有心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我说什么呢？感觉除了正事之外，我跟娘没什么好谈的。

终于，我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娘，七弟什么修为啊？”

余绿芜：“练气一层。”

练气一层？余家孩童六岁开蒙，他都上学一年多了，才练气一层？

这个差距似乎不难赶上啊。

思索间，爹牵着打理妥当，已换了一身新衣服的七弟出来，两人一起坐下。

爹主动道：“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就把分例定下来吧。”

他看向我：“以后青鲤就和我们一起吃饭，住的地方……”

“爹。”我打断他，“我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吧。”

他有点惊讶。

娘说：“你不必迁就你弟弟。”

“娘，我不是迁就他。”我非常懂事地找借口，“原来的地方我住惯了，骤然搬到新地方我很难习惯，相信七弟也是一样，他也很难习惯。”

养孩子也是这样的，爹娘疼爱余青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们感情深厚，我若是一要再要，爹娘心里肯定不高兴。

我当然想住大房子，也想感受修仙者住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但我不能着急，得慢慢来。等时机成熟，一切都会有的。

爹娘果然没再坚持。

除了吃住，份例里的其它东西还包括一百颗灵珠，一瓶回气丹（五颗），两张金刚护身符，吃完饭于嬷嬷就开库房给我送来。

折腾老半天，终于能吃饭了。

今天中午吃的是红烧排骨，玫瑰豉油鸡，莲藕丸子汤，以及豆腐锅子，木耳炒青笋等四道素菜。虽然丰富，但和后院的国宴相比，明显差了一大截，

我夹起一片青笋放进嘴里，轻轻咀嚼，汁水迸出，我顿时眼前一亮。

娘笑问我：“感觉如何？”

我兴奋地点点头。

灵食果然与众不同，吃起来就好像身体里多出第六个感官，如同从没尝过辣味的人吃辣吃得大汗淋漓，住在喧嚣城市的人去寂静森林感受天然氧吧。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说我需要它，我享受它，我喜欢它，浑身舒服畅快极了。

“娘，灵食与普通饭食的不同就在于它富含灵气吗？”

余绿芜点头：“就好像人一样，有的人对灵气敏感，能够吸收、转化、运用灵气，我们称之为有灵根。植物动物也是如此，我们称之为灵植灵兽。”

我思索着：“灵食比普通饭食贵很多吗？”

余绿芜惊讶她如此敏锐聪慧，眼底闪过赞赏：“远远贵于。”

我明白了，我们余家相较于凡人是大富之家，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都是寻常，但在修仙界，我们余家只是一个小家族。

吃完饭，我拿着份例回屋。

穿来这几天，多亏大哥和五姐带着我，我才能这么快熟悉这个世界，融入这个家。明天我要上学去了，不可能再跟大哥学刺绣，我想准备一份礼物，向两人表达谢意。

将精心挑选的粉水晶莲花耳坠送给五姐后，我敲响了大哥的屋门。

“大哥。”我将礼物递给他，“你看看喜不喜欢。”

大哥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迟疑道：“这是……？”

“襻膊。”我笑道，“我见大哥你坐在绣架前刺绣，宽袖长袍颇为不便，就想送一条襻膊给你。”

我指了指木盒：“用你教我的针法缝成的，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余青釉眼神变得柔和，其实他有窄袖的衣裳，也有很多条襻膊，刺绣时懒得换而已，但这是小六亲手缝制的礼物，一片心意，他很喜欢。

他拿出襻膊，熟练地两端打结，套在手腕和脖子上，高高撩起衣袖，再拆掉之前打好的结，调整位置，在左胸侧重新系好。

“很合适。青鲤，谢谢你。”

我不禁露出笑容，仔细打量他。

所谓灯下看美人，他容貌玉秀，身段风流，天蓝色的宽袖长袍束缚着宝蓝色的襻膊，伸出两截修长白皙的手臂，仅仅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那唐家人真是好福气，可以将我大哥娶回家。

余青釉不自在地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的目光……带着一丝侵略性。

想什么呢？她才八岁，他暗暗唾弃自己，不准自己胡思乱想。

他扯下襻膊，放下袖子，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青鲤。天色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早点回去歇息吧。”

“好的，大哥也早点歇息。”我笑着告别大哥，转身走进院子。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明亮而皎洁，清风徐来，万赖静谧。

明天要上学了，修仙者到底要学什么呢？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