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威胁了的段怀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出了要把棒槌一起带回扶风教的决定。
段怀风咬牙切齿道,“你跟我一起回教!”
十七得偿所愿,立即喜上眉梢,“教主,那你走之前给照花姐留点银子吧。”
段怀风要吐血了,“在这好吃好喝的人是你,凭什么要我出银子?!”
十七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啊。再说了,我不仅把初次给了你,而且刚才还那么尽心尽力地伺......”
“我出!”段怀风生怕这棒槌嘴里又要冒出什么惊人之语被左护法听到,慌忙打断他道,“你闭嘴!我出银子总行了吧!”
段怀风说出就出,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就从钱袋里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下总行了吧?快走!”
中了‘星云飞散’的段怀风虽然不能使用内功,但拳脚功夫这种外家功夫并没有丢。他面无异色地跟着左护法翻窗跳了下去,随即在看到左护法准备的两匹白马后,表情瞬间龟裂。
一直注视着段怀风的十七见他的表情在看到白马的时候突然变得十分微妙,旋即就明白过来了问题所在。
十七关键的时候终于机灵了一回,“教主,我不会骑马,你能让左护法给我租一辆马车赶路吗?”
没等左护法开口,段怀立刻就借坡下驴、从善如流道,“既然你不会骑马,那就只能再租一辆马车了。左护法,回教要紧,你赶紧去租一辆豪华马车,切记不要丢了我们扶风教的脸面。”
左护法,“......”租马车的话,那我岂不是还要赶马?!
由于下命令的人是教主段怀风,因此左护法无论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实际上也只得任劳任怨地去租了一辆豪华马车,并且毫无选择地成为了唯一的马夫。
被左护法租来的豪华马车果然够豪华,车厢宽大,自带香薰,上有暗格,下铺地毯,且软垫靠枕一应俱全,就是没有怕冷的十七喜欢的汤婆子。
段怀风冷嗤一声,“看什么看?你想先坐?”
十七在段怀风凉飕飕的眼神中闭上了已经张开正准备说出要求的嘴巴,并且十分贤惠地将软垫摆放平整,以期教主的尊臀在坐上去的时候能够舒服一点,“当然是教主先坐。”
然而教主毕竟是教主,他的脑回路和十七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同一根线上。
段怀风直接躺了上去。
腰终于稍稍舒服些后,跟着,段怀风落在导致他腰酸无比的棒槌脸上的目光就变得更冰凉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本教主要休息了。”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毕竟外面正天寒地冻,这对怕冷的十七来说简直就是活要命。
不想出去受冻的十七索性直接盘腿坐到了地毯上,“教主,我不出声,你赶紧睡吧。”
“你不出声?”段怀风挑了挑眉,接着皮笑肉不笑地说,“可你不是正在出声吗?”
十七,“......”
十七觉得此刻的段怀风活像是一个存心找茬的恶毒小姑。
把自己定位成受气新嫁娘的十七无奈叹了口气,接着伸手往嘴巴上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没再吭声。
段怀风本就已经精疲力倦了,因此他见棒槌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一声没吭,也就懒得浪费力气继续找茬了。
段怀风一闭眼就立刻坠入了黑甜梦乡,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连被偷亲了好几下都不知道。
等段怀风睡饱醒来,马车已经驶入了扶风教的总坛地境。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十七立刻殷勤地问,“教主,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
段怀风一觉睡足,精神也跟着好上了许多,虽没什么胃口,但确实感觉到了肚饿,“都有什么吃的啊?”
十七闻言立马打开了马车上的暗格,将稻醴、粱糗、腶脯都拿出来给段怀风看,“只有米酒,锅巴和腊肉。教主,这些东西都又冷又硬,不配入你的尊口。”
“哦?”段怀风以手支颌,悠悠地说,“那依你看,什么东西才配入本教主的口啊?”
十七眼巴巴地看着段怀风,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福利道,“教主,我刚才问过左护法了,他说我们已经快要到春风城了。要不待会儿你让左护法停下马车,咱们下车去酒楼吃吧。”
“还‘咱们’?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段怀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真是好吃懒做。对了,好吃懒做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十七将稻醴、粱糗、腶脯三样干粮依次放进上方的暗格,犹豫了片刻后答道,“红袖。”
“红袖?!你怎么不说你叫绿袄呢!”段怀风凉凉地甩了一个眼刀给他,“谁问你花名了?我问的是你的真名。你真名叫什么?”
十七原本不叫十七,可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只记得在他那模糊得和雾团一样的记忆中曾经有人喊过他十七,便道,“我应该叫十七。”
段怀风皱了皱眉,不满道,“什么叫应该叫‘十七’?你连你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吗?”
确实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十七点点头,如实说道,“是啊,我不知道。我失忆了。”
段怀风,“......”
段怀风一时间拿不准这棒槌究竟是不是在诓他。
但他转念一想,等见到巫长老解了那个没听说过的秘制毒药后,他转头就能把这棒槌给宰了,完全没有必要在意这棒槌的真实姓名。
思及此,段怀风的心情立刻就好上不少,“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说罢,他稍稍抬高了声音对正在外面充当马夫的左护法道,“左护法,既然已经快要到春风城了,那你看到春满楼后停车吧。我们去春满楼吃饭。”
赶马车赶得又冷又累又饿的左护法闻言立刻扬声道,“好!”
在左护法的快马加鞭下,马车很快就驶达了春风城的城门。
段怀风在进城前掀开了马车车帘,仰头望着城墙上铁画银钩的‘春风城’三个大字吟道,“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
他刚吟了两句,就见冻得瑟瑟发抖的左护法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他幽幽说道,“现在是寒冬腊月,既没有春风也没有鲜花。教主,你看属下现在冻得像不像一朵雪花?”
段怀风,“......”
段怀风理亏地闭上了嘴巴,拉上了马车车帘再次回到了车厢里。
寒冬腊月中的春风城仍旧巷无闲火,人声鼎沸。
左护法依段怀风所言将马车驾驶到了春风城中最有名气的酒楼春满楼,停车道,“到了。”
迈进春满楼的门槛,在段怀风随手赏给店小二一粒碎银后,他们三人便以段怀风为首被店小二极其殷勤地迎上了二楼的雅间。
段怀风不像正拿着菜单翻看的十七那样没见过世面,他落座后直接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店小二听了这话顿时笑得连眼角的褶子都带上了真诚,“好嘞!客官您稍等,菜一会儿就给您端上来!”
十七见段怀风已经点好了菜,便放下菜单,侧首垂目朝楼下大堂中央处的说书人看去。
说书人是个头发花白、面目黧黑的老头子。这说书老头虽上了年纪,但精神头很好,说话的气力也足,语调抑扬顿挫,鼓板铿锵有力,故事讲到精彩处,不时让听书的宾客们鼓目瞪眼、惊叹连连。
十七听了一会儿,听出这说书老者说的是一个名叫陆笃之的大侠在束发之年与前任武林盟主决战岁寒山巅,一战成为天下第一的故事。
楼下的说书老者正说到陆笃之击败前任武林盟主的致胜一剑处。听客们被说书老者的声音带得仿佛身临其境地进入了那场传说之战中,无不屏气慑息,汗不敢出,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但就在十七凝神听到酣处时,他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段怀风有点不高兴的声音,“你听得这么认真干什么?你也觉得那个陆笃之很厉害?”
十七道,“天下第一还不厉害?”
“天下第一?”段怀风用鼻子轻轻地哼了声,道,“他算哪门子的天下第一?那个陆笃之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了,‘天下第一’早换人了。现在也就只有说书人还说说他,当今武林谁还知道他的名号啊。”
十七觉得段怀风说话的语气有点酸,就道,“既然‘天下第一’早换人了,那现在的天下第一是谁?前任武林盟主吗?”
“当然不是那糟老头子了。”段怀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直接明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十七顿时惊讶地指向了自己。
段怀风,“......”
段怀风在憋笑憋到快要面目扭曲的左护法的注视下,阴恻恻地对着十七笑了一下,“再敢故意拿我寻开心,我杀了你哦。”
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
出自王安石《半山春晚即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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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失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