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软 第35章 烦恼

晚上时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他边走进卧室，边拿着块大毛巾擦头发，湿漉漉的黑发向下垂落，那头碎盖头发是浓密又湿亮的黑。

时季用力擦十多下头发，感觉头发半干后就将毛巾放到桌子上，黑色手机安静地躺着，突然间手机亮屏，来自周俭的微信视频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时季拿起手机，同时接通电话，轻声说：“周俭，等一下。”。说完，他将书桌上的书包拿到地毯，背靠小沙发直接坐在地毯上，然后将手机放到支架上正对自己。

周俭那边的视野是时季一阵忙乱，画面晃动转换，终于安定下来之后，镜头那边时季头发黏成一撮撮，身上泛起盈盈白光，像是有一层浅浅的水汽，周俭问道：“你刚洗完澡？”

时季发现周俭已经坐到书桌旁，一本已经打开的书放在周俭的身前。他平静地答道：“嗯。”

周俭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都十点二十了，就算你九点四十五回到家，你洗澡要洗半个小时？”

时季没有算过，不在意地说道：“可能吧。”

从小事方面来看，周俭有时候觉得时季不像大多数为学习紧张的高中生，他这副慢悠悠的性格应该是从小到大被他奶奶溺爱出来的。周俭问道：“今天晚上学什么？”

时季思考一会儿，说道：“英语。明天我们班数学上新课，我已经预习好了。”

听完这话，周俭扬眉，心里想到时季还算是对数学上了心，然后他说道：“行，那我再练套物理题。”

时季拿出英语书背单词，他的过目不忘唯独没有体现在英语上，还是要像大多数学生一样，传统地背单词。他的发音很标准，就是对周俭写物理题不太友好。

周俭没开口说时季，他只是练那些比较简单的题目，加深记忆，巩固基础。太费大脑的题目暂时不练，中途他时不时停下看看时季。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时季，你背单词就这么单念？”

时季想说不是的，平时他都是结合句子一起背，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是的。”

周俭以为没有人告诉时季怎么背单词，于是纠正他的方法，说道：“你结合例句一起去记忆，没有语境，过后很容易忘。”

时季找不到反驳的观点，再开口时，他清清嗓子，尽可能快速地念单词例句。即使他已经比以前更注重发音，但是听上去依然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从他嘴中蹦出来，板板正正，一个句子基本的轻读、重读和连读很多时候完全听不出来。他的每一个单词的发音都是好听的，但是听上去特别奇怪。

周俭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说道：“时季，你读英语句子特别像王者峡谷里那些小兵，一个炮弹接着一个炮弹匀速地A（攻击）防御塔，每A一下也只是平等的伤害。”

时季有些恼，呛声道：“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不爱听就挂视频。”他之前之所以不敢念句子，就是因为自己读句子读得不好。

此时，周俭凌厉的五官哪有半点疏离的样子，赶忙轻声说道：“诶，别别别，我又不是故意嘲笑你。你这跟谁学的是？”

时季没好气地说道：“我奶奶。她那个年代出来的大学生，英语口语向来不好。我能用英语和外国人正常沟通就不错了。”

周俭夸赞道：“嗯，很不错。”他回忆一会儿，说道：“上次我听你奶奶说话，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时季说道：“你也说，那是普通语。”

周俭又问：“那你爸妈呢？”问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撤回已经来不及。

时季看上去倒是一片平静，说道：“不知道，没有听他们说过。”末了，他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较劲，反问道：“问我这么多，你英语口语很好？”

周俭立马用英语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声音低沉，微重的鼻音和气泡音很好听，跟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说英语时气泡音更重一些。

时季早就知道周俭又一副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嗓音，时季有些奇怪地看着周俭，漆黑的眼神像在河边饮水的小鹿，半响后，他说道：“这气泡音，你故意装的吧。”

周俭挑眉说道：“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就说我装吧。”停了一瞬后，周俭继续说道：“跟你一样。不过我是跟我爸学的，我爸的气泡音比我更重，听上去就是一个大渣男，渣男中的海王。”

时季被周俭形容他爸的话逗得眉眼舒展，然后他想到什么，问道：“你妹妹呢？”

周俭古怪地看时季一眼，语气有些不太好地问道：“你问我妹干嘛？”

时季拖着下巴，歪着头看周俭，瓷白的面容安静温顺，一点都没有高二开学时他跟周俭面无表情说话的模样。他平静地说道：“就问问。”

周俭诋毁起妹妹来不留半点情面，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愿提：“一个考试四百分左右的人，提她干嘛。”

时季微微惊讶，说道：“她看起来很聪明。”

周俭琥珀色的眼眸染上光，有些得意地说：“长得像我，可能吧。”

今晚，两个人学是没学多少，倒是聊了很多，隔壁邻居家的灯光接连熄灭，屋外安静极了，时季只能听到他和周俭的说话声，慢慢地他的眉眼染上几分困倦，在周俭的说话背景声中，他轻轻张开嘴打哈欠。当薄薄的嘴唇张到半圆时，时季突然意识到手机里面还有个周俭，他漆黑的眼眸微微睁圆，嘴唇立马抿紧，嘴角两侧的梨涡微显，将半打的哈欠憋了回去，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垂眸，微弯的眸中含着几分害羞的笑。

周俭悄悄跟着弯起嘴角，冷冽的眉眼舒展开来，他轻声说道：“有点晚了，睡觉吧。”

时季抬头看向周俭，漂亮的眼眸已经恢复平静，说道：“嗯。”

第二天周五，时季刚每进教室，就感觉班里的气氛特别热烈，平时早上他都踩着点进教室，那时候的教室里往往已经响起朗朗读书声，然而今天完全是各种嬉笑的嘈杂声音。走进教室后，他看到座位上四五个个女生围在一起聊天。

时季走到座位的过程中，他隐约听到某个女生说：“这条吧，这个颜色好看。”

徐又青坐在座位上，生无可恋地看着时季向他走来，说道：“天榻了，我们逃不掉了。”

时季朝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徐又青欲哭无泪，拖着恹恹的语气说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严龄拿着个本子朝时季走过来，问道：“时季，你身高和肩宽多少？”

时季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回答道：“身高180，肩宽不知道，怎么了？”

严龄明媚的眼眸深深弯着，声音听起来脆生生地，笑道：“做记录，好给你们挑裙子。”话落，严龄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软尺，笑脸盈盈地看着时季。

时季神情茫然了片刻，他转过头看向徐又青。

徐又青看到他惊呆的表情，郁闷的心情终于变好了一点，说道：“兄弟，认命吧，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们早已经做好一整套计划应对我们。结局，她们早已经预定好，好，像卷尺这种辅助工具她们更是随手就能拿。”

严龄依然笑着，但语气容不得时季反驳：“来，转过身背对着我，帮你量肩宽。”

时季转过身，默默地说一句：“你们效率真高。”

严龄再也忍不住笑道：“当然，脑子好用的人不做无准备的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时季量肩宽，有点讶异地说道：“你看着挺受，没想到肩还挺宽。

她也没等时季说什么，继续说道：“晚上注意看群消息哦，等班里的同学都回到家后，到时候我们在群里投票选哪款裙子。”

感情裙子她们已经选好了……

徐又青不死心，问道：“话说我真的不能举牌嘛？”

严龄一口拒绝掉，说道：“不能，除非你比我们班的高胜淇小可爱漂亮。”高胜淇是实验3班的班花，长得高人还美，单是高二开学到现在快两个月，已经有其他班好几个男生过来搭讪。

徐又青转头看向坐他左前方体态优美的高胜淇，丧气说道：“下辈子吧，就她那张巴掌小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严龄笑道：“那就勇敢面对。”

徐又青看看时季瓷白的小脸，说道：“我觉得时季可以”

“？” 时季瞥他一眼，平淡地说道：“我不可以。”然后又说道：“坦然接受吧。”

徐又青皱眉，使尽脑汁地想象，说道：“要是那么容易接受苦难，哪有那么多人会想不开，无法想象我185的身高穿上裙子是什么女装怪物。”

说完，他又深深吐一口气：“唉。”

“唉……”许明止背着书包，深深叹气。

又是周五放学，越靠近校门，学生人群越密集，周俭和许明止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比大多数学生高出将近一个头。

前面的人流停滞不动，周俭插兜站在原地，闲散道：“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

许明止皱眉沉思，半响后才说道：“刚刚数学竞赛卷子的最后一题不会写。”

周俭面色沉静，不以为意地说：“那是新题，第一次遇到不会写正常，下次多练几遍就会了。”

许明止表情丧丧，垂着气说道：“那如果决赛也遇到不会的新题怎么办？”

周俭看不惯许明止这副恹恹的模样，轻嗤道：“你以为老师像你一样蠢啊。”过了一瞬，他正了正语气，说道：“你不会写，别人自然也不会写。”

许明止还在垂头思考刚刚的题目，语气恢复了三分生气，说道：“有被安慰一点点。”

跟着人群龟速地挪几步路之后，许明止又深深叹口气：“唉。”

周俭似是被他的叹气声吵得有些不耐，语气有些冷硬：“又咋了？”

许明止撇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书、包、重、啊。”

周俭啧了声，有些敷衍地说：“就那几本书，有什么重的？”

许明止说道：“你不懂，书本身的重量是不重，但是一想到周末两天都是它们陪伴我，我瞬间觉得这书比那海拔八千多米的喜马拉雅山脉还要难以攀登。爬山我只要花些时间准备即可，但这书，它们都陪我十多年了，我还是只学了些皮毛。”

闻言，周俭扬唇懒懒道：“那你可得撑住，千万别落下，我不想陪你读什么野鸡大学。”

许明止又重重地叹口气：“唉，我下辈子只想当一只不用学习只管吃喝玩乐的幸福小猪。”

周俭瞥他一眼，说道：“你现在的思想也挺‘猪’的。”然后他不屑地说道：“昨晚你不是还和凌项炫耀你的竞赛成绩？今天才一道题目就垂头丧气成这样，出息。”

许明止抬眸看一眼周俭，语气逐渐正常，说道：“主要一想到要报C大的王牌专业，我心里还是觉得悬。”看来今天年级第二被竞赛题打击不浅啊。

周俭拍一下许明止微弯的肩膀，扬声道：“别悬了，大不了我们就读差一点学校的数学系。”最近不能太打击年级第二，年级第二的姨夫期到了，得多鼓励。

许明止腰板挺直，此时此刻不再做个文明人，大声道：“卧槽，阿俭，你不愧是我多年的好兄弟！”

周俭勾勾唇，声音散漫道：“是啊，所以麻烦你帮我扔个垃圾呗。”

“已经扔完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