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软 第31章 亏心

晚上吃过饭后，时季在卧室里写作业，一阵微信电话的提示音响起，将他的做题思路打断。他拿起一旁的手机，一看心中顿时有些慌。

为什么周俭给他打视频电话？

时季迅速将披在肩上的青绿色渐变毛毯拿下，堆叠到腰侧，夜里室内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白色圆领T恤传至他的皮肤表面，激起一层战栗，然后接通视频电话。

周俭立马出现在时季的手机屏幕里，穿着件黑色毛衣，肩膀尤为宽阔。他正低着头，看不清脸，看位置应该是写作业。他的卧室属于冷色调，黑白灰交错纷杂在一块，东西多，还挺乱，是很典型的男生卧室。

时季觉得有点讶异，他以为周俭的房间应该东西很少或者收拾得井然有序才是。

周俭听到手机铃声停止之后，马上抬头，就看到时季又坐在地上，背靠卡其色小沙发，身穿一件宽松长袖T恤，看上去很符合那种帅气邻居大男孩的形象，是那些故意打扮成清澈高中生的男性网红想整都整不来的长相和气质。

这时的时季神情看上去倒是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明亮的光线柔柔地洒在他白皙的脸上。周俭总觉得阳光、灯光、星光、月光、温馨的火光、转瞬即逝的烟花光焰等一切有关光的事物和时季天生相配，每次看到，他的心情总会多几分雀跃，好像混在酒中原本冷硬的冰雪被文火慢慢煮化，水蒸气随之缓缓漫过心间，参杂着令人迷醉的酒香，心情变得愈加飘然轻松。

周俭忍不住放低嗓音，轻声问道：“你在打游戏？”

时季摇摇头，说道：“写作业。”

视频里时季那边没有出现一丁点和作业相关的事物，因此周俭琥珀色的眼眸微眯，透露出疑惑。

时季心领神会地立刻调转摄像头，一本数学练习册随后出现在周俭的视线里。

周俭看着时季放在地毯上的小圆桌，问道：“你这样写不累吗？”

时季摇了摇头，回道：“还好。”

周俭靠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试图看清屏幕里的题目，又问道：“有不会的题目吗？”

时季将摄像头翻转回来，很快否认道：“没有。”清澈明亮的黑眸却没有看视频里的周俭，微微垂着，敛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周俭有点不相信，这几天不管是微信，还是学校，时季都没有问他任何有关数学或者物理的题目，但他也没有追问。

话锋一转，于是周俭步入正题问道：“你最近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吗？”

时季抬眸快速看一眼周俭，发现对方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锋利的眉眼染上几分温情，看上去很容易让人靠近。时季怔了一瞬，然后否认道：“没有的。”

周俭突然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微乎其微，又问道：“今晚玩我问你答小游戏吗？”

时季有点认真地思考一下，掀起眼皮，轻声问道：“你想玩吗？”

周俭被他曲解的话逗笑，但好歹是多说了两个字。他放下手中的笔，直接将支架上的手机拿在手上，将手机调成微微俯视的角度，高清的摄像头直接怼在他的脸上，屏幕全是放大后的立体五官，而且皮肤好得丝毫不见毛孔。

周俭轻轻地笑，他是那种不笑的时候眉眼冷峻，但笑时像是故意对人挑眉，给人一种痞痞的感觉，尤其盯着你看时，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他有点随意地答道：“想啊，你陪我玩吗？”

时季犹豫一下，可能只是犹豫了半下，就在周俭的话落下后，他就点了点头。

周俭突然间很想逗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你陪我玩，今晚就没时间写作业了。”

时季迟疑一阵，心中想到他的语文和物理还没预习，半响后，纠结道：“你要玩很久吗？”

周俭这次真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欠欠地说：“看情况，如果你愿意开金口多说几个字，我就少问一些。”

这句话的打趣意味已经足够浓，时季反应过来周俭的话里的意思，瞬间他的脸上发烫，心也像是被火烫着一般，瞬间觉得有点恼。他轻轻地扫一眼周俭，抬高音量说道：“给你读篇陈情表要吗？两百一篇。”那一眼轻如羽毛，纤长的睫毛微翘，剪出一道燕尾般骄傲的模样，在周俭的心间轻轻地挠一下。

周俭低头，在屏幕上倒腾一会，然后时季接连受到几条消息，发现周俭给他转了好几个两百。

然后周俭托着腮、微仰头，蓬松微分的碎发刘海将他的眉毛微微遮住，轻轻勾唇又带点命令口吻说道：“读吧。”

时季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周俭真的转钱，他将钱全部退还回去。

周俭看着微信里收到的退钱通知，拖着强调道“诶，收个钱都不敢啊，你怎么这么实在。”

时季不理他的调侃，看着周俭背后不远处椅子上将掉不掉的牛仔裤，突然说道：“你房间好乱。”

是真的乱，那张可转动的黑色靠背椅上堆叠着好几件衣服，椅面上随意堆叠几本硬壳树，靠墙的置物桌上散乱放着一些小物件，因为离得有些远，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周俭回头看一眼，拖着慵懒的强调说道：“就等着你过来收拾，十多年没整理了。”

时季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周俭，乌黑的眼眸水亮，眸光流转。

周俭盯着时季，说道：“我都教你这么多数学题目了，你帮我整理一次不过分吧。或者你说，还要我教你多少题目，你愿意帮我整理？”

时季还是不说话，眉眼舒展，轻轻笑着。

周俭瞬间耳朵红到耳根，有些嘴硬道：“怎么，还是不乐意？多少人排着队想帮我，我都不乐意。”

时季思索一会，实话实说道：“我也不会整理。”

周俭很快说道：“没事，你整成什么样都可以，我只是喜欢看帅哥帮我收拾房间。”

时季眼中含着笑意，突然说起俏皮话：“你在卧室立面镜子，天天对着镜子整理就好了。”

话音刚落，周俭的嘴角翘上天，久久没有放下。

月亮缓缓爬过浓密的乌云，露出白亮的脸盘，清冷的月光落在白色窗帘上，冷意席卷到时季的肩头，他下意识将盖在腰侧的毛毯披上，青绿软糯的毯子将他的面容衬得愈发细腻。

周俭看看时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正了正神色，认真问道：“时季，你最近因为什么不开心？”这次的问话不是有或没有遇到令他不开心的事情，而是百分百确定时季心里有不开心的事情。

原本轻松的聊天氛围突然终止，时季再次想起前几天晚上的事，他看着周俭微微蹙的眉头，安静几秒后，这次没有羞愧，平静坦白道：“我最近做了件亏心事。”

周俭没想到是这个，他以为时季是因为家里的事，甚至怀疑过成绩的事，但唯独没料到这个。他想了想，轻声说道：“谁没做过亏心事啊？许明止经常被我欺负、忽悠。”

周俭没有问时季做了什么亏心事情或者对谁做了亏心事，时季不说具体，他也不问。他从心里认为时季所说的亏心事情一定是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他只是觉得时季并不会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

时季眼眸低垂，像是一个坐姿维持太久变得有些累，他将头侧枕在手臂上，只有一半脸露出在手机屏幕里。

周俭看着时季眼眸放空，模样有些失落，开口道：“许明止考试总喜欢叫我给他化重点，我有时候故意给他圈一些冷僻的知识点和题型，让他花更多时间使劲琢磨，往往最后考试却没考。”

时季抬起头，有点震惊地问道：“他知道嘛？”

周俭思索一会，推测道：“不知道吧。”

时季又问：“那他为什么还让你给他划重点？”

周俭手机里疑惑皱眉的小人，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不懂，大概时习惯了我第一，他第二，所以他对第一有执念，所以无条件相信我。”

时季没理解其中的逻辑，也许本身没有逻辑可言。他抬眸奇怪地看周俭一眼，问道：“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周俭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啊，给点补偿不就好了？而且哪计较那么多，我也只是月考忽悠他，像期中和期末考这些重要的考试，我还是很认真和他一起划重点。”

可能是被周俭和许明止影响，时季也染上了些‘习惯’，他朝周俭说道：“我可能某天会告诉许明止。”

周俭听出时季话语中淡淡的威胁，他轻笑道：“这事我第一次告诉别人，你要再内疚一次？”意思是这是我们两个人间的秘密，你要出卖我吗？

闻言，时季不说话，那个第一次非常引诱人。而且，他确实不想再愧疚一次。

周俭看着时季安静的模样，变得很好奇，问道：“你做的亏心事情是什么啊？不能说嘛？”

突然，话题跳跃到时季这边，时季反应过来后，耳尖又开始发烫，半响后，他摇摇头。

周俭觉得有点好笑，说道：“时季，你脸皮怎么这么薄，亏心事你都还没说，就开始脸红。”

时季瞪他一眼，硬声说道：“还有话要说嘛？没有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周俭看看时间，确实不能再聊，继续拖着数学偏科生聊下去，万一下回考不好，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于是，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