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孙氏本以为内阁四老会想方设法救出她的儿子,但万万没想到内阁竟然达成一致选择放弃皇帝,改立新君。
哐嘡.......
孙氏一时情绪崩溃不慎打翻了手边的精美茶壶,泪水从风韵犹存的脸颊滑落。
此时的孙氏已然没有了太后风范,只是一个竭力保护儿子的母亲,她全然忘了太皇太后就在身边,径直起身流着泪呵斥道:
“放肆!我皇儿只是被俘,哪来什么太上皇,你们内阁不好好思量如何救出皇帝,却在背后准备另立新帝,这是不忠!”
“先帝大行前再三叮嘱你们四老要好好教导辅佐皇帝,你们没能尽到责任也就算了,如今更是欺负到我们孤儿寡母头上,这是不义!”
“你们这群倚老卖老,不忠不义之辈,留在朝堂也是尸位素餐,滚!都给本宫滚回家养老去!”
下面跪着的四位老人依旧保持着头伏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孙氏的话一般。
他们人老成精,怎会不知太后孙氏这是取死之道,场中话语权最高的可不是她,不用他们操心,自会有人收拾。
太皇太后张氏白眉紧皱,喜怒于表,说明她此刻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给一旁的老宫女递了个眼色。
老宫女立马会意,一脸冷酷的走到皇后跟前,与老宫女高大的壮妇身材相比孙氏就像个柔弱的小鸡。
啪!!!
老宫女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孙氏脸上,将孙氏打得一个踉跄坐回到了龙榻上。
内阁四老赶忙捂住耳朵,把头埋得更低了,心中无比震撼,以为太后只会被呵斥几句,没想到是这么响亮的一个巴掌。
老宫女打完孙氏后潇洒转身,仿佛打的是个小宫女一般毫无心理压力,回到张氏身边细心的帮她抚背顺气。
张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孙氏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你啊!你啊!早知道你如此糊涂,当初就该让你陪先帝殉葬去。”
“在祖宗基业面前皇帝算什么!这点轻重都分不清,这些年你垂的什么帘,听得什么政,当的什么监国!”
“别以为皇帝不在,当了会儿监国就能对内阁指手画脚,依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就是干政,是死罪知道吗!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了!”
“滚回去闭门思过!没哀家懿旨不准出来!”
孙氏挨了一巴掌加一顿痛斥方才醒悟,满脸惊恐后怕的跪在地上抱着张氏的腿苦苦求饶。
张氏不耐烦的挥挥手,老宫女极其霸道的将孙氏拉开,拽着孙氏那精心打理的华美盘发就向外殿外拖去。
听着孙氏发出的凄厉惨叫声和求饶声,四位阁老皆是一惊,几十年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过太皇太后如此凤颜震怒。
但四个人精都明白虽然看着雷声大,其实都是张氏做给他们看的,有杀鸡儆猴的意味在里面,更多的是保护孙氏。
张氏虽痛心疾首,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强打起精神安抚道:
“抱歉了,四位阁老,让你们看笑话了,太后救子心切,一时失心疯发作,疯言疯语乱说一通,真是把咱们皇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底下四人无不佩服张氏的手段,一句疯言疯语就化解了太后必死的局面,四人齐声应道:
“不敢,不敢,臣等老眼昏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张氏满意的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顺心多了,虚抬一下手道:
“都起来吧,咱们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不比年轻时候,能别跪就别跪了。”
四老恭敬谢恩后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坐回软凳上。
张氏揉了揉鼻梁的穴位半眯着眼眸叹气道:
“唉~~~另立新君不是不行,但阁老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当年文帝执意削藩逼死了数位亲王,这才逼得成祖奉天靖难。”
“虽然靖难只持续了四年,但活到最后的就只剩下成祖这一支太祖血脉。”
“到先帝在位的时期又不幸发生了二王叛乱,虽然及时被扑灭,但却打乱了先帝好不容易造就的仁德之治,惹得先帝一怒之下将二王两族给从族谱中抹了去。”
“唉~先帝也因此事而导致子嗣稀薄,折寿早薨,只有皇帝这一个儿子,而太子又尚在襁褓,毫无威信可言,阁老们这让哀家从哪去找人来继承皇位呀。”
四人表情皆是一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真是越老越糊涂。
但眼下的局面如果想要保住江山,皇帝是非换不可的,不然任何城池的守将都不敢对叫门的皇帝动手,这就等于自缚手脚。
立婴儿为帝可行,但却难以服众,很容易出现主少国疑的情况,比之外敌更加危险。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内阁中最年轻也鲜少主动发言的林玉浦,这次却破天荒的站出来躬身拱手道:
“太皇太后,您是不是忘了一人,同样也是先帝的亲生骨肉,论资排辈,太上皇都只能算庶出。”
张正三人立马反应过来,一脸惊骇的盯着林玉蒲,他不会是想........
张氏反应也不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但这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事呀。
出于严谨,张氏还是想听听林玉蒲怎么说。
“林阁老莫非说的是已故文德皇后之女,凤栖公主?”
“阁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哀家承认,凤栖确属嫡出,但可惜是个公主啊,退一万步说,凤栖能不能堪此大任都是个问题。”
林玉蒲一身浩然正气勃发,傲然直面张氏丝毫不惧,义正言辞道
“那敢问太皇太后还能想出其他人吗,现在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皇帝是非换不可的,不然谁敢去阻挡脱脱不花的大军。”
“太皇太后您想不出合适的继承人又不想社稷神器落于外族之手,那凤栖公主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同样是先帝骨肉,皇位给凤栖公主有何不可,将来公主诞下男孩,再立为太子,等太子长大后还位于君不就行了。”
张氏被林玉蒲一番诤言说得内心已经开始松动了,但始终还有一层膜无法捅破,那就是凤栖公主的能力品行问题。
林玉蒲自然看出了张氏最后的担忧,于是转身从龙案取来笔墨宣纸,挥毫泼墨写下了一首惊艳绝伦的词牌。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