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冬 第3章 玫瑰、海风和我们

只是一个走神的瞬间，许知情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束花。

冬日南方的海边也温暖。

许知情盛着月光的眼睛亮晶晶，随着海水波澜起伏。

“余绵。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月光洒满花束，凝成一层白霜。

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个碎片闪回重叠，忽地刺痛了余绵。

心脏迅速紧收，窒息的疼痛再次传来。

她好像见过类似的画面，鲜红玫瑰孤单躺在雪地上，雪霜折射着阳光，痛苦根源的记忆碎片再次闪回刺激着她，她喘不过来气，有些站不住。

许知情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去扶余绵，余绵抬眼看她，眼里带着抱歉。

那一刻，许知情的时间静止了。

画面影影重叠，和她们第一次相遇一样。

大楼里许知情穿着高跟鞋着急赶路没注意脚下台阶摔了一跤，周围的人们漠视着一切，每个时间都很紧急，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刚刚面试失败的许知情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红肿的脚脖子，觉得自己今天太倒霉。泄气只是在某一瞬间，她坐在地上，想着自己失败、处处碰壁的人生，欲哭无泪。

一张纸巾被递了过来，顺着望去，许知情第一次见到余绵。

“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去那边坐着休息会儿？”

在这座忙碌冰冷的沿海城市里，许知情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和鼓励。她要了余绵的联系方式，许知情是个长情的人，在南港这一点温暖足够让她记好久了。

后来她面试成功，然后工作，然后和程澄有了些交集，她才知道余绵原来和歌手程澄在一起了。

许知情觉得程澄配不上余绵的绵绵温暖情意。

女朋友无名无分算怎么个事呢？业内知情的人不多，但聪明人都长了眼睛看得出来，大家心知肚明但却缄口不言的秘密罢了。

这算什么呢？许知情在心里为余绵打抱不平。她对余绵的感情早就不对了，她喜欢余绵，温暖的人谁都想靠近。

可心里的道德感约束着她，她也知道说出来的话会搞糟一切，就这样陪在她身边也挺好的，当朋友也挺好的。

她一直等一直等，因为她笃定如果她们继续这样一定会发生矛盾分开的，她坚信会等到这一天。

真的等到了那一天。

程澄走了，余绵一蹶不振。

她曾经鲜活的爱人萎靡不振，许知情从未想过自己的太阳或许有一天也会陨落。

看到余绵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许知情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她倒情愿程澄还在。

时光无法倒流。

人影交换错位，这次换许知情朝余绵伸出手，就算拒绝也没关系。

就像当初余绵朝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一样。

“开玩笑的，你别紧张呀。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不能一直在一起吗？”许知情为自己找补。

“当然，我们永远是朋友。”

余绵被许知情搀扶着，她们在沙滩上坐了下来，余绵缓了过来，看着大海出神。

许知情看着她出神而出神。

海浪裹挟着各自的回忆扑面而来，浪花朵朵像无数美好细微的瞬间。

那是海边的落日，天空被染成橘调。

吵完架冷战的第三天，还没成名的程澄打电话把余绵叫了过来。

海浪一叠一叠拍在沙滩上，溅起无数水花。程澄背着落日看向余绵，橙色太阳下是真诚的悔意和最真挚的情感。

余绵站在沙滩上，看着程澄又一次朝自己走来。

程澄总是先低头认错求和的那一方。

也只有程澄愿意这么做。

余绵清楚的意识到这些，所以程澄一求和，余绵其实就好了一大半了。

一只橘色的小猫被她抱了出来。

余绵瞬间充满了惊喜，她以前说过很多次想要养但程澄都拒绝了。

“她叫CC，我把我送给你。”

“我和她一起，一直陪着你。”

……

橙红色染红海面和天空，直到太阳害羞没入海平线，世界遁入一片黑暗。

黑暗再次重叠，于是回忆再次结束，现实重新上演。

余绵转头看向许知情，许知情不再看她，扭开视线看着脚下的沙滩。

“对不起，我……。”

“没事啊。”许知情打断了她。

“就当朋友吧，当朋友也很好。”

“嗯，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好。”

路边打了辆车，两个人沉默不语坐上车。

CC应该已经被妈妈接回来了吧?余绵想着，CC年纪大了找托运太折腾了，明年开始就不来南港了。

她想她不能一直这样逃避每个冬天。

余绵先下了车，月亮依旧纯粹挂于高天，让余绵想起她和程澄无数次深夜回家时的路。

她的生活里早已处处是程澄的影子。

一回到家，CC就拖着年迈的身子过来蹭她，余绵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怎么样今天？”

“就那样。”

“那知情呢？好久没见知情了。”

“她也挺好的。”

“人家帮了咱们不少呢。”

余绵忽然觉得奇怪，突然想起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注意到的一个问题：“妈，程澄知道我因为她生病了吗？”

余永香正在抹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生气把抹布一甩：“知道什么知道，你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我没她联系方式，谁都没她联系方式，全都不联系了，谁知道她现在在国外什么样！”

“为什么我每次一提到程澄你就发这么大的火？”

“我不能发火吗？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造那么多罪？”

“可没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我总是觉得很奇怪，有哪里不对劲。”

“你别想她就对了。”

余绵没有回应余永香，抱着CC进了卧室。

桌前的余永香在听见卧室门轻轻合上的瞬间悄然落泪。

其实，她也很想程澄。如果程澄在就好了，见一面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但余永香知道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