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暗恋 第36章 窒息

祁然此刻的脑子完全是懵的，就像是脑海里无端地生出了一大摊水把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冲刷了，只剩下身体微微颤抖。他几乎是停在了原地，就算看到同样失魂落魄的罗淼直直地往自己身上撞，却也抽不出心力躲开。

祁然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又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他大步地往前走了两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是林许发来的。

【你到了吗？】

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林许，如果一切都是刚开始祁然大概只会低落一段时间然后继续和林许做一个普通朋友，但是如今的祁然不行。没有人会在体会到喜欢的人含笑看着自己后可以甘心只是做普通朋友。

祁然快步地走到一个几乎没有人会在的角落，颤抖着给林许回复。

【不好意思，临时有一件很着急的事情，不能陪你去吃饭了。】

祁然手里打着字，眼前却逐渐变得有些模糊，等把信息发出去后，祁然的手往眼眶上摸了一把，袖子上一片湿润。

祁然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这件事情离他一直很遥远，但是此刻却正在他身上发生。他看到了林许回了句怎么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了，浑身上下好像只残存了流泪和发抖的力气。

祁然按灭了手机，直接在原地蹲下，他的衣服下摆很长，碰到地面的那一截随着祁然颤抖的身子来回地扫着地。他的头靠在身后的白墙上，好像比墙还要白上几分，颇有些面如死灰的感觉。

祁然在那个地方蹲了很久，蹲到腿脚都没有了知觉后才站了起来。此时已经将近凌晨，演播厅里的人几乎全部都走光了，只剩下几个保安不时拿着手电有一搭没一搭地巡逻。

一个巡逻的瘦高保安正打着哈欠巡逻，突然看到一个男人从一个很隐秘的拐角里转了出来，哈欠都被吓没了。他目光一凛，拿起自己胸前口袋的对讲机正要打开，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瘦高保安年纪不大，平时也关注些娱乐圈八卦新闻所以认识祁然，也听说过祁然那成谜的显赫家世。看到祁然顶着从未有过的十分颓唐的脸，保安心想不会是出什么命案了吧，他走上前赶忙拦住了正往大门走的祁然。

“祁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有人在叫他，祁然脚步顿了顿。

“没什么，打扰你们工作了。”祁然随意地挡了回去，然后快步走出了那个每一处都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祁然坐进自己的车里，想开车回自己暂时的住所，但是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打上火，祁然叹了口气，认命地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祁然坐在驾驶座上，身旁就是那座他所熟悉的拍摄地，他在那里遇见林许，和林许相识，他们的感情也在一次一次的相处中逐渐升温，但是故事却没有像童话那样继续进行下去，反而是被拦腰砍掉。

细细密密的冰凉打上了他搭在车上的手臂，祁然转头看向窗外，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来的小雨滴。雨不大，只是滴滴答答打在旁边花坛种着地绿植上，好像也打在了祁然此时已然破碎的心上。

祁然尽力地想要放空自己的脑袋，但是人真的很奇怪，越想放弃什么东西就会越想要什么东西。他看着天上连绵着的乌云想起了林许，看着地上雨滴溅出的波澜想起了林许，闻到泥土打湿后散发出的味道又想到了林许。

好像林许已经成为了他祁然身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构成他心跳的原料。祁然痴痴地想着，连自己怎么把车位让给助理都忘记了。

“祁少，祁少？”助理叫了祁然几声，祁然才从那种怅然若失暂时逃离出来，祁然应了助理一声。

“您要去之前住着的灵上公馆吗？祁少。”

祁然嗯了一声，十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几秒过后又朝助理说道：“直接送我去机场吧，我回一趟H市。”

助理很会察言观色，看出了祁然此时的心情很差，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祁然此刻的表情将他心中的混乱完美地表现了出来，即使是几岁的幼儿来看也能准确地分辨。

助理从后视镜中看到了祁然紧紧皱着的眉头，把车速放缓了些，车也开得更稳了。如今已经差不多一点，外面还下着雨，所以一路上遇到的车不多，车开了几十分钟就到达了机场。

助理在等红灯的空挡帮祁然买好了票，而祁然身上还穿着之前录节目时候的衣服，脸上的妆也没有卸，两手空空地就上了飞机。

祁然几乎是一上飞机就昏睡了过去，但没睡很久，路途过半时就突然惊醒，他梦到了林许。

弗洛伊德的理论认为，梦是潜意识的投射，是个体真正**的化身。

在祁然的梦里，他和林许牵手走在一个不知名的公园小路上，身边长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而林许和他十指相扣，唇角微微翘起，一幅很放松的样子。林许嘴唇翕动，祁然没听到他说的内容，使劲地凑过去听，却听到同今天他拒绝罗淼时如出一辙的语气和内容：我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你。

这句话把祁然拉回了现实，他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拿过旁边的杯子喝了很大一口水才从那种心惊的感觉走出来。

距离那件事已经有将近三个小时，祁然对那时的记忆的印象却越来越鲜明。他很想就此放下，因为林许不可能在喜欢他。但是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放不下，他才会如此的痛苦，就像是一个航海的人，努力了半生突然失去了方向。

祁然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赢家，他有着显赫的家世，一张挑不出毛病的脸，一个气氛温馨和谐的家庭。这是他达成一切目标的底气，但如今好像也成为他无法从一段失败感情走出来的枷锁。正因为只品尝过成功，这一切失败才如此刻苦铭心。

祁然透过窗，不甚清晰地看着不远处的云，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如果自己也是一朵云就好了，没有思想，也不会痛苦。

……

祁然回到H市的家里时已经是早上七点，看到许久没见到的祁然，刚起床的祁母有些惊讶，她走上去，看到祁然此时的样子，心中紧了紧。

“小然你这是怎么了？让王阿姨给你炖个汤喝，怎么变得那么瘦了。”

祁然顺着祁母手上拉着的力道跟她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没有说话。祁母拍了拍祁然的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个样子，是失恋了？”祁然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想到祁母能那么快地猜出来，有些无奈地叫了声妈。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先吃个早餐，再去睡觉，你看你脸上的这个黑眼圈。”

说话间祁莹也下了楼，如今公司里没什么事她就回家陪自己的母亲小住。看到祁然的这个样子，祁莹挑了挑眉，三两步就走到祁然的身旁坐下，扯了扯祁然的衣服问道：

“你这是被你暗恋对象拒绝了？”

祁莹说完后，身旁祁母投过一个不赞许的目光。祁莹耸了耸肩，说道：“妈，我这是在报之前他揭我老底的仇。“

经过祁莹的这么一打岔，祁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祁莹如今的丈夫面前说过祁莹的黑历史，不过最后自己也因为这个被祁莹丢去了选秀，遇到了林许。

林许，祁然又想到了林许，本来顺下的那口气，又噌地冒了上来。祁然看了看身旁母亲关切的眼神和祁莹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深吸了口气，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我听到林许拒绝别人，他说…”即使是木已成舟，自己和林许注定了没有结果，说出林许不喜欢男生这个事实还是十分的艰难。

“什么？”一旁的祁莹问道。

“他不喜欢男生。”

祁然说完后，三个人都好像中了一个不能说话的魔咒，屋子里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家里阿姨做早餐的声音。

最后还是祁母率先缓了过来，她接了杯水递给祁然，然后说：

“小然，你就在家里休息几天吧。”然后看向身旁和祁然表情一致的祁莹问道，“小莹他们只后的那个综艺应该会停几天吧。”

虽然祁莹表面上对祁然的追求不看好，但是实际上还是十分希望祁然追求到自己所爱的，她早就把节目的日子记了七七八八，她朝祁母点了点头。

选秀综艺的进程已经到了最后的总决赛了，在那之前回应将近十天的预热和布置，祁然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透透气。

祁莹也学着祁母的样子宽慰道：“你就按妈说的，在家缓两天。可能现在的你觉得非他不可，但是没准过几天之后你又会找到更喜欢的呢？”

祁然喝了口手上的水，久久不愿说话，久到早餐已经摆上桌阿姨叫他们吃饭时，他才出声。那个声音很低，几乎接近气声，不像是想对别人说的，更像是祁然对自己说的：“不会。”

祁然知道祁莹问题的答案，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像爱上林许那样，爱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