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根火柴 第28章 返程

林霜心想，她又要醉了。

红宝石般深邃的颜色，在透明酒杯中，晃来晃去。

馥郁持久的香气掩盖了窖藏数十年的酒精实力，她难以阻挡。

何况，身旁还有更加蛊惑人心的存在。

熟悉暗哑的声线在她的耳边询问着。

“感觉味道怎么样？好喝吗？”

“嗯。”

过近的距离，过热的呼吸。

耳尖和脸颊都逐渐泛起了红色。

羊绒披肩也早就随着动作滑了下来，露出柔美的颈线和修长的肩部曲线，大片白肌，星光点点。

造型师的巧思构想，此时终于得见天日。

吧台的迷离灯光下，分不清到底是白色披肩更白，还是人更白。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勾人？

陆云衡眸色渐深，下意识地遮挡住旁人的视线。

夜晚，酒精，它们叠加在一起，总是会迷惑人的心神。

正如此时，他完全没想起来，那个将林霜打扮成这样出众迷人的人，是自己。那个纵容对方饮尽杯中酒的人，也是自己。

于是，他只能补救地，换下了林霜的酒杯，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她面前。

“喝点水，缓一下。”

心神停留在此，对于众人所聊的话题，也是毫无兴趣。等到他们起身，打算去玩点别的，陆云衡便直言留下来陪自己的女朋友。

“啧，阿衡啊，要不要给你开一间新的房啊？”

好友的调侃抛在脑后，并不回应。

陆云衡起身扶着林霜，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窗外一片黑暗，只有游轮的灯光映在近处的海面上。

远方，天与海融为一体。

月与星光大概都在另一侧的窗外。

林霜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有些微醺，但刚刚听到其他人的调侃，脸颊已经烧红了一片。

坐下来后，便一直看着窗外，不敢再看陆云衡。

“不用在意他们说的话，我们今晚就会离开了。”

“什么？”

林霜猛地回头，看到陆云衡眼里的认真。

即便她并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艘游轮，但还有另一个选择，是留下来。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留宿过陆云衡家。

这里的房间够多，可以休息一晚，白天再想办法离开。

沉默了一会儿，林霜开口道，“太晚了……要不我们留下来住一晚，等明天白天再离开。晚上开船，视野不好……”

陆云衡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安排的船长很有经验，一路上都有专业人员陪同，晚点我们离开，换到另外一艘游艇，那上面也有房间可以休息，睡一晚，第二天就可以上岸了。”

“那好吧。”

“嗯，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交给我。”

陆云衡揉了下林霜的脑袋，伸出一只手臂环抱住对方。

两人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黑夜里的大海，幽静诡谲，神秘莫测。

林霜并不知道，身后人的眼神，也是同样的。

累了一天，她早就有了困意，红酒入肚，更是想躺下来好好睡了一觉了。

意识沉睡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他低头吻了一下她脖颈。。

像是吸血鬼留下一个标记。

香甜可口的血液，是我的。

*

小憩过后。

恢复精神的林霜，跟着陆云衡加入了其他人的游戏，一起通宵玩乐。

等到将近两点多。

中途加入的三人率先告别，离开包间。

之后，四人凑了一桌麻将。三个老手带个新手，打了一个多小时。

林霜思考着打出一张六筒，牌扔在桌子上时，不知谁的手机响了起来。

没人去接电话，这一局超常进行。

两轮出牌结束，又是陆云衡赢了。

梁成苦笑，“衡哥，别算牌了，给我一点活路吧！”

“这不需要算牌。”

陆云衡轻飘飘地一句，听在梁成耳朵里，又是一次暴击。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太菜了，还是说没必要去算，看到了就算到了。

唉，梁成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林霜。

不管怎么出，都有人给她喂牌，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垫底，输得最多。

下次再也不跟小情侣打牌了！

此时，陆云衡已经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跟人一番沟通。

回到牌桌后，他就招呼着两位好友，先走一步，带着林霜离开了。

跟着侍从来到游轮下层，一位身穿制服，像是船长的人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一行人乘坐早已准备好的皮划艇，几分钟后就登上了一艘游艇。

游艇上的工作人员有数十位，陆云衡带着林霜来到一间装修精致的大床房，说了两句，就让她好好休息。

房间内摆放着好看的果盘、香薰，床上洒满了玫瑰花瓣，衣柜里也是熨烫好的各种衣物。

洗漱过后，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林霜终于意识到，那趟前所未有的航行，是真的结束了。

如此短暂，如此梦幻。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几个小时后，还有更加梦幻的场景等待着见证。

仿佛刚刚睡下，就突然醒来。

一阵铃声响起，是陆云衡打来的电话。

“醒了吗？我在门外，出来一下。”

打开门，换了一身休闲衣物的陆云衡，正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了？是要靠岸了吗？”

还没睡醒的人，声音含糊不清，脑子也晕乎乎的。

陆云衡轻笑，“还没那么快。”

“出来，带你去看日出。”

“啊？”

林霜这才明白，他打这个电话，是为了邀请自己看日出。

日出！

意识到这件事，林霜飞速折回卧室里的洗手间，冷水洗了把脸，醒醒神。

“慢慢来，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即便如此，林霜也没有放慢行动，穿着睡衣，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外套，匆匆走到门口。

握住陆云衡伸出的手，两人一起来到甲板上。

此时的天空还是暗的，只有一抹淡淡的橙红色光带，撕破了云层，照亮一小部分天。

海浪翻涌，层层叠叠。

不知道是睡得太少，还是即将看到日出的激动。

林霜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快了。

陆云衡接过她手上的外套，帮忙披上.

“把衣服穿上，外面的风很大。”

“好。”

“很开心？”

“嗯，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两人并肩站在栏杆后，看着天空一点点地发生变化。

红与蓝，明与暗。

海平面的线条越来越清晰，海浪也染上了晨曦的颜色。

随着时间流逝，橙红色的光带中心，极深的红转变为极浅的黄，直至变成白色。

一颗光点终于露出了真容。

云卷云舒，潮起潮落。

光点逐渐变大，跃出了海平面。

林霜开心地看向陆云衡，“你看，太阳出来了！”

四目相对，他竟然是一直在看自己，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如神般的面庞。

迎来日出的喜悦，瞬间变成了心动。

仿佛被蛊惑了般，林霜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去。

而她换来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一个沉溺其中的深吻。

从呼吸，到舌尖，都染上了他给予的滚烫情潮。

她想，她还是爱上了陆云衡。

无论多少次在心底留下暗示，不要陷进去，做你该做的事，当一个乖巧的女朋友就好。

可是她还是一次次心动，甚至学会了主动和回应，林霜简直要落泪，难道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吗？

此刻相拥的人，未来还会不会在自己身边呢？

离开甲板前，林霜拿出手机记录这一刻。

相机咔嚓一声，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场日出。

多年以后，这张相片成为了他们在一起时仅剩的回忆。

*

游艇靠岸。

看到眼前熟悉的港口，明明是昨天的事，却仿佛过了好久。

那一身如同仙蒂瑞拉所穿的礼服，“十二点”的魔法时间已过，也都留在了游艇上。

林霜穿着自己的衣服，回到陆地。

两人坐上昨天的那辆黑色迈巴赫，驶向了去往市区的方向。

高楼林立，街道宽阔。

城市里的风景，让林霜猛地回神，打开从游艇上随手拿的环保手提袋，里面装着她的私人物品，之前周政送出的礼盒也在里面，拿出来递给陆云衡。

“差点忘记了，这个还给你。”

陆云衡瞥了一眼盒子，没有接过。

“不打开看看吗？他有分寸，不会送太贵重的礼物，你可以收下。”

林霜放下手臂，捧着盒子，用另一只手打开。

不是她想象中的首饰。

而是一个个圆形的筹码。

这是赌桌上的筹码。

橙黑相间，王冠logo，1000的阿拉伯数字。

林霜楞了一下，满眼疑惑地看向陆云衡，这个数字是代表金额对吧？

她回想着拍卖会上使用的货币单位，好像是美元，那这个筹码，该不会是代表一千美金吧！天啊，那她手里这个盒子里，总共有五千美金。

看到筹码的一瞬间，陆云衡眼眸微缩，温润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下一刻，他主动伸手拿起盒子，合了上去。

“嗯，这个礼物不合适你留着，给我吧，我去处理。”

“嗯嗯，周政怎么会把这个当成礼物拿出来，是不是装错了？万一里面原本是别的东西，弄丢了就不好了。你可以问问他。”

陆云衡浅笑，“不用担心他，可能他以为我们会在游轮上多玩几天，这些筹码都用得到。”

这也说得过去，林霜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赌桌没什么意思，不要有太多好奇心，回了学校好好休息，这两天你也累了。我记得你说过，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

“是啊，而且过两天我的室友们就会提前来南城，到时候我们应该会一起出来玩~”

陆云衡抬眸，对上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眼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嗯，那你们好好玩，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之后的相处，今天初八，春节假期即将结束，大批公司也将开工上班，陆云衡的那家名为DevDen的工作室，大概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之后可以见面的时间，可能会更少吧！

宿舍楼近在眼前，分别的时间到了。

下车后，两人还是像过去那样，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不过这次，是林霜坚持要站在路旁，等着对方上车离开，逐渐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