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男子4x100米接力赛的运动员请到食堂检录。’
‘参加男子4x100米接力赛的运动员请到食堂检录。’
“虞矜,李梵!检录了!”陆机科踮脚朝不远处的两个男生招手。
李梵应声,招呼虞矜:“走吧。”
比赛开始得要比李梵想象的快,当他站在被日光烤照而变得炽热的跑道上等待接棒时,才感到些许紧张。
虞矜接棒后立刻向他飞奔而来,当距离一步比一步缩短,视野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散乱的发丝镀了层金,白皙的皮肤上了层釉,灿阳无微不至,将氛围渲染得太完美。
使得刹那产生的感情也变得无解。
比赛结束,虞矜买了两瓶水,并把其中一瓶丢给坐在台阶的李梵。
“喏,接好。”矿泉水瓶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李梵稳稳接住。
“谢谢。”李梵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心依旧像指尖跳跃在琴键上,连贯而快速,拨弄着自知的秘密。
李梵继续一口一口慢慢喝水,他将身子微微后仰,入目全然是蓝天白云,岁月静好。
他惬意地眯眯眼睛,享受片刻的静谧。
不过这静谧很快就被打断了,唐寅满匆匆叫走他,矿泉水没能喝完,剩余个指甲盖的高度,孤零零地立着。
6.
李梵没想过李国兴会自杀。
可当电话另一头传来陈爱罄的哭喊,李梵又不得不相信这个离奇玄幻的事实。
李国兴想通过死亡来乞求原谅的意图不难猜,可他凭什么认为他的死可以赎清他犯下的滔天罪恶?
一个女人因他郁郁寡欢、不得善终;
一个女人因他十年光阴晦暗,长夜漫漫;
一个孩子因他深陷原生家庭的囹圄,承担缚翼的代价。
坏因是谁种下?苦果又是谁吞咽?
李梵不在意他的生死,但世间恰有着千千万的活人用一生证明了活着比死亡痛苦。
他煎熬,他矛盾,他自弃,他还是要李国兴活着,要比任何人都痛苦百倍地活着。
凭什么他卑鄙自私多年到头来还能解脱?
活着精神日复一日的痴傻疯癫、身体日复一日的空虚无力,成为千夫所指、万人所唾的畜生,余生都充斥着恶意,才能使他赎清欠下的血债。
李梵闭闭眼,把电话还给一旁欲言又止的唐寅满,低头道:“唐老师,我需要请半天假。”
唐寅满惊讶:“只要半天?”
“嗯,半天。”他低着头,让唐寅满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如果李国兴真是生命垂危、行将就木,半天见他最后一面绰绰有余;若尚有一线生机,这半天也足够让李梵逼得他余生不敢冒出半点寻死的念头。
虞矜从厕所换完衣服出来找不到李梵,蹲在高陆机科一格的看台上,拍拍他的头:“李梵呢?”
陆机科扇他的手慢一步,悻悻道:“李梵?他请假出校了。”
虞矜皱眉:“他去干嘛?”
陆机科指自己:“你问我?”
“……真没用。”虞矜把视线移开,像是嫌弃至极。
陆机科百口莫辩,眼刀飞去:“哥屋恩滚!”
虞矜吃完了最后一颗药,药效并不明显,困却睡不了,一下午昏头涨脑,烦躁、自我厌弃到了极点。
第一枚多米诺骨牌倒下,其余的骨牌便产生连锁反应。
“啪。” 一只五指粗短的手掌猛地按住门框。
朱彬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堵住了他,随同还有贺鸿和同样帽子的李颉荣。
虞矜洗完脸,一出厕所就瞧见他们两个,眉眼一沉,右手伸进外套口袋。
真当自己是厉鬼吗?
“洗发水,怎么个事啊?”朱彬步步紧逼,将他逼回厕所,厕门一关,三人团团围住。
他皮笑肉不笑,徐徐吐出几个字。
虞矜轻巧,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好用吗?我特意买的。”
“你妈的!”
李颉荣上前用地推了一把虞矜,虞矜一时不防往后退了半步,“你设计我们?小心明天全校都知道你是个同性恋!”
虞矜眼里情绪淡淡的,语气却有了较大的起伏,冷厉道:“然后呢?他们能弄死我吗?”
自愈的伤疤坚硬无比,他早已不怕重蹈覆辙,不怕秘密人尽皆知,不怕被戳脊梁骨、被指着鼻子骂“变态”“神经病”“迟早染脏病”。
他听得太多了,自然也就免疫所有,变得刀枪不入。
“南楼的厕所跟扶中的很像,只是更脏一点,也更适合你们生存。”
贺鸿怒极反笑,加大手劲又重复一次动作:“嘴挺臭啊,初中为什么休学的?你忘了?”
虞矜难以容忍贺鸿再次触碰自己,握紧的拳头落在贺鸿脸上时,那种和讨厌的人皮肤相贴的触感使他有点反胃。
不出意料的,贺鸿经过短暂的反应时间后,神色慢慢凶狠,仿佛要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抹掉打出的鼻血:“你他妈……”
他看准时机,趁虞矜稍微放松之际,抡起拳头企图报仇雪恨:“婊子生的贱货!”
他以分毫之差躲掉贺鸿拙劣的偷袭,反手揪住他的领子往坑位门口的李颉荣身上甩去,贺鸿的体重不容置疑,于是李颉荣和贺鸿一同重心不稳,卡进坑里。
趁朱彬愣神的一秒,他一脚踹向朱彬的下.体,可惜朱彬反应更快,几个闪身,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招数,出手拳拳到肉,他没讨到一点好。
最后,他贴着墙壁脱坐在冰凉湿滑的瓷砖上,朱彬用力揪着他的发丝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大喘气道:“自不量力。”
“反抗没用,我一个人就能打得你还不了手。”
朱彬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意味深长地道:“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居然连名通都受不了你,你该是有多恶心……说起来班里的人都应该感谢名通才对,否则他们将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和一个同性恋朝夕相处,想想就反胃。”
“不男不女的怪胎,经历这些是你活该。”
虞矜仰头睨视他,手藏到身后,黑白分明的眼里无畏,一字一顿地剜下侵略者的血肉:“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我这种人轮不到你评判。”
“世上连你们这些大肠大脑对调、上面喷屎下面放屁、存在的唯一作用是宣传丁克的蠢、货都容得下,它还有什么是容不下的?”
“啪!”
虞矜的脸偏向一边,秀气的侧脸红了一片。
贺鸿从坑里爬出来,清理好污物,怒不可遏地上前甩巴掌,不解气便命令李颉荣打开手机相机录制。
“拍,把他扒光仔仔细细地拍!喜欢让男人走后门的人妖……我今天非得治治你!”
朱彬笑了,松开手走至一旁点了根烟。
背后布帛撕裂,拉链上下的细微动静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他想提醒两人别玩太过火,但下一秒就被踹门的巨大声响和两人的惊叫唬住。
他诧异,下意识回头,却迎面狠狠挨了一闷棍,随即腹部也传来剧痛,一个仰倒,摔得四脚朝天。
虞矜居高临下地握着拖把柄,他张嘴企图呼救,结果虞矜为了阻止,竟将拖把使劲杵进他的嘴里。
“闭嘴。”
虞矜回头看了眼赶来制住两人的李梵,颔首:“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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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南中校运(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