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距离春猎还有一个月不到,却到了各国派使臣到天齐国朝贡之时,因此要在皇宫内殿设宴款待各国使臣,季弘安也见到了他在北临国的旧友——顾一湛。
顾一湛是北临国的刺史,几年前季弘安奉先皇之命出使北临国,是顾一湛接待的他。季弘安好读书,顾一湛在文学方面也颇有见解,两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因此结为好友,季弘安回国后,两人私下依旧还有书信往来,相互赠送文学典籍,进行文学上的探讨。
然而自季弘安成了傀儡皇帝,被困宫中,便与顾一湛断了联系。看着台下的顾一湛恭敬地对他行礼,举手投足之间散发从容高雅的气质,模样虽和记忆里有所变化却依旧成熟英俊,季弘安心里无比感慨,不知他与顾一湛之间的关系是否也会物是人非。
“陛下,除奇异珍宝外,下官特此献上北临国特产的果酒,愿天齐与北临共结长久友好关系,使两国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顾一湛恭敬道。
“多谢北临君主的好意,待刺史大人回国还请大人代朕向北临君主问好。”季弘安客套道。
顾一湛又行了个礼道:“是,下官一定将话带到。”
顾一湛原本打算退下,没想到季弘安忽然叫住了他:“大人暂且留步!”
季弘安这一叫,不仅让顾一湛意外,也让一旁的楚晏意外,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季弘安不语。
“不知大人宴会结束后是否有时间?朕想邀大人一同逛逛御花园。”季弘安直接邀请道。
顾一湛一愣,随即温润一笑,恭敬道:“陛下邀请自然是下官有幸,下官当然愿意。”
得到顾一湛的答复季弘安很是开心,喜悦之情露于脸上,却未注意到盯着他的楚晏微微蹙眉,随后转头看向顾一湛,捏紧了拳头。
宴会过后,楚晏因为要处理安置其他国的使臣便没跟在季弘安身旁。旧友重逢,本应是寒暄之时,但或许是因季弘安的身份有变,顾一湛有所顾虑,因此对季弘安的态度有显疏离,这让季弘安不免落寞分神,面露神伤。
顾一湛自然是察觉到了季弘安的异样,心中难免有所触动,最终还是开口询问道:“陛下是有何心烦之事?可否与下官说道?”
闻言季弘安转头望向顾一湛,那双好看的眼眸这才有了神色。
与季弘安对上视线后,顾一湛微微一愣,感觉季弘安的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透露着说不尽的委屈与苦涩,竟令顾一湛有些心疼。
季弘安和顾一湛来到了御花园的亭子处,还特地遣散了奴仆,亭内只有他和顾一湛。
“陛下……”顾一湛刚一开口却被季弘安打断。
“顾大哥,你能否像从前一般叫我「弘安」?我不想你我之间有所生疏……”季弘安用他那双真挚的眼睛看着顾一湛,眼神中似乎带着恳求。
顾一湛一顿,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叫道:“……弘安。”
闻言季弘安放松了凝重的神色,展颜一笑,露出的却是苦笑,甚至眼中带泪。
见状顾一湛有些慌了,急忙安抚道:“弘安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与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季弘安是那种有苦自己可以默默承受着,可一旦亲近的人询问他便立即守不住防线的人。顾一湛的询问让季弘安忍不住,将这一年来的委屈道了出来,就连自己在楚晏身下受辱的事也说了。顾一湛是他现在唯一信任的人,他了解顾一湛,即使顾一湛知道此事也不会嘲讽讥笑他的。
顾一湛果然闻言大怒,面带愠色:“没想到辰王竟是这般畜生!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季弘安就像一棵被白蚁侵蚀的树木,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早已千疮百孔。
顾一湛知道季弘安是一个内心不屈的骄傲之人,却一直受楚晏的折辱。这一年来季弘安不联系他,顾一湛以为季弘安是因成了皇帝后事务繁忙,渐渐将他遗忘了,没想到季弘安其实是被楚晏囚禁了,要不是顾一湛特地向北临君主求来出使天齐国这一差事,他还不知道季弘安的遭遇。
有人听他诉说心里的苦涩季弘安确实舒坦许多,心里很是感动,这世上还是有真心为他好的人。
季弘安请求道:“顾大哥,我其实已经做好计划,将在三月春猎那天逃跑,春猎的地方我还是较为熟悉的,那里有好几条可通往郊外的路,到时我策划让我骑的马失控,与楚晏走散,趁机逃跑,既然是要逃,我肯定是不能继续呆在天齐的,你能否帮我个忙,到时你派人在郊外等我,然后将我秘密送去北临?”
季弘安原本是想着逃跑成功后先躲一段时间再想办法离开天齐国,但如若顾一湛肯帮他,逃跑的事就会更加容易。
顾一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一定将你安全送到北临,让你在北临安顿下来。”
季弘安眼里闪着泪光,很是感动:“多谢顾大哥!”
当楚晏来到御花园时,看到季弘安与顾一湛在亭内相谈甚欢,有些吃味,快步来到亭子处打断了两人,并且故意在顾一湛面前表现得与季弘安亲近,抓起了季弘安的手,借时间不早的借口想赶走顾一湛。
楚晏感觉顾一湛临走前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却还是不差礼仪地向他行礼道别。楚晏本身对顾一湛也没什么好感,也没将顾一湛放在眼里,不过是区区一个他国刺史罢了。
待顾一湛走后楚晏这才看向季弘安,发现他眼角红润,似乎是刚哭过,于是开口询问道:“弘安这是怎么了?是他欺负你了?”
季弘安揉揉眼睛,解释道:“没有,只是旧友相见难免有些激动罢了。”
楚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