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娲学院 第5章 第 5 章

“多谢关心，好多了。”

正思考着问题的沈涵收回思绪。

道颜翘起嘴角，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凑近她，“是吗？”

沈涵往后一仰，躲开道颜挨过来的脸，手臂上的汗毛炸起，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这个女人看透的错觉？

“到了。”

沈涵不理会她的反问，开口提醒。

燕京东城区DM街道，林植景观公园。

道颜将飞行器停在公园的停车场里。

“戴上。”道颜摸出口罩和太阳帽，递给沈涵。

沈涵只拿了帽子，“遮得越严实越引人注目，我们动作快点，尽量在监控检测出来前回来。”

她们身上穿着三鸦的衣服，一时半会也不会引起三鸦的注意，而且因为昨天夜里她们从这里开车逃走，三鸦已经解除了这里的封锁，改而对另一个区域进行搜捕。

所以，相比其它地方，这个区域反而安全一些。

道颜望了眼时间，又抬头看了眼天空。

“公园里没有监控，但移动监控仪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扫一遍这个区域……这个玩意还是安羽搞出来的。”

“安羽……”沈涵扭头询问，“你的工作能接触到他？”

除了那位叫茜女士的指挥官，安羽可是三鸦最高领导人。

道颜幽幽瞅她一眼，“他在这里是我的顶头上司。”

她话音刚落，公园的上方便飞过来一个监控仪，绕着公园扫了几圏，没发现异常，才离开。

两人看着监控仪飞远，才下车。

进入公园，沿着石子小路一直走到公园的六角凉亭。

沈涵抬了抬帽檐，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凉亭，昨天晚上跑得急，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这个凉亭与外面的建筑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不提那两只白天还亮着的灯笼，光是凉亭里那一口井就怎么看怎么怪异。

沈涵试探问，“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口井？”

道颜说：“因为在现实世界，这里本来就有一口井。”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口井，她也不清楚，设计这个公园的人可能是个复古爱好者，这个公园的亭台楼阁，就是参照旧时代的建筑设计的。

有一口井有什么奇怪的？

“……我的意思是，凉亭里为什么要挖井？”

“哦，听说是用来许愿的。”

尽管道颜是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以及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但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想磕两个头祈求一番。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嘛。

道颜踩上凉亭台阶，“我们的撤离点就是这口井。”

沈涵：“？？？”

她上前看了眼由鹅卵石彻成的古井，透过阳光察看一眼井水，井水似乎不深，意外的有些清冽，底下似有什么东西正闪着光芒。

沈涵拿过道颜的光脑，打开照明，光线射进水面，银色和金光的光芒反射回来，晃花了她的眼睛。

“怎么这么多硬币？”

道颜淡定道，“我说过这是个许愿井。”

在现实世界里，她也为井里的硬币作过贡献。

“……然后呢？”沈涵将光脑还给她，“你打算怎么‘下线’？”

道颜顺手将光脑戴回手中，“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就可以切断我们和这个模拟世界的连接，退出程序，让我们的意识回到现实。”

“……”

沈涵曲起手指敲了敲旁边立着的牌子——

请勿投井，违者曝光光脑记录。

道颜：“……”

“这个不是重点——”她一把将警示牌推开，指着水井，示意沈涵，“你先下去。”

她补充一句，“下线之后你可能会感到恶心反胃想吐，不过这些都是正常反应，喝点水缓一下就没事了。”

沈涵想没想直接拒绝，“要跳你跳，反正我是不会跳的。”

谁知道跳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先不提井里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上面的人放冷枪，在水井下哪都躲不掉。

道颜说，“我要先确定你下线了，我才下去。”

万一自己下线了，沈涵没跳下来怎么办？回头她上哪找人去？

沈涵眼也不眨，“你跳下去如果真的‘下线’了，我自然会相信你说的话。”

道颜只得退一步，“那我们一起？”

沈涵摇头，“你要是上不来，我在上面还能拉你上来。”

又不是殉情，一起什么啊一起。

再说了，这个高度，跳下去也死不了，顶多摔痛些。

道颜瞅了眼时间，“监控仪很快就会过来，你再不下去，我们都会被拍到。”

沈涵扭头望了望天空，没见到移动监控仪。

“要跳你跳，反正我——嗷——”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猛地被推了一把。

“下去吧你。”

道颜淡定收回手，看着掉进井水中的沈涵，清澈的井水闪了闪，无数0和1的数据流显现一瞬，眨眼之间又恢复正常，不知道的，还以为眼花出现的水波纹。

井水还是那口井水，只是底下多了个趴着的人。

道颜见水下的沈涵失去了意识，也不慌，这代表沈涵已经成功下线。

沉沉呼出一口气，又深呼吸两下，道颜在监控仪飞过来前跳下了井。

*

C233157星系，c157星。

风昊特别行动组飞船内。

沈涵猛地睁开眼，深呼吸几口气，她抬起右手扯开贴在脑袋上的数据线，接着撑起身将插在左手血管上的针管拔下。

她扭头看向左侧的病床，下一刻，床上的人霍然睁开眼睛。

“呼——终于回来了。”

活着真好，真实世界真美好。

道颜边扯开身上的营养液，边扭头询问坐在病床边的沈涵，“说真的，我要是不推你，你会跳下来吗？”

沈涵默了一下。

“……推得好。”

只是脸着地，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她刚说完，门外走进来一人，见两人醒过来，明显吓了一跳。

“我去你们怎么这么快下线了？”

方梦泽望望沈涵，又望望道颜，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跟死了人差不多。

“你俩先缓一下，我叫老杨过来。”

说着她转身就冲出船舱。

五分钟后，飞船休息室。

围着餐桌坐的只有四个人，沈涵、道颜、方梦泽、杨硕明。

其他成员？

全栽进模拟世界了。

感觉药丸。

餐桌四人，心情沉重。

沈涵和道颜二人交代完模拟世界的情况，低头默默补充水分。

方梦泽双手正不停的敲着桌面的虚拟键盘，眼睛盯着浮在眼前的屏幕，柳眉紧锁。

“这些程序代码我以前压根没见过，光是理解就花了我好长时间，更别提黑进去了——出点儿什么bug我也说不准，现在顶多将你的记忆加入程序里试试咯……”

方梦泽的声音听着很有朝气，简单来说就是年轻，她长着一头及肩微卷短发，瓜子脸，脸上画着精致的彩妆，因为妆容有些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实则她还是个大学生。

当年因为黑进帝娲网络系统，被帝娲盯上，然后被招揽进帝娲，后来又进入特别行动组。

沈涵抬起头，看了眼屏幕上一串串在跳动的数据，压根看不懂。

“还有能力，我在里面没有异能。”

想起自己在那个模拟程序里的一天一夜，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懵逼提心吊胆被追杀，沈涵就觉得自己惨到了家。

“你戒备心太强了……”道颜斜眼看她，“我还以为你只是被替换了记忆。”

哪知道这货居然是‘脑袋空空’，特么的还表现得这么淡定，哪里像一个‘死而复生’失去记忆的人？

沈涵摊手表示无辜，“我一个前组织抵抗者，对着你这个‘三鸦’人员，戒备心强点不是很正常吗？”

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这都看不出来，怪她咯？

道颜噎了一下，撇嘴，“听上去很糟，但如果我在里头不是三鸦的，你可能就被他们抓回去了。”

她搁下饮料，神色凝重，“陆离，她完全变了，还有安羽，他是三鸦的第二号人物。你们根本不会相信，安羽对异人做的实验有多恐怖，他不顾异人的死活，试图将异人的能力抽取出来……”

“最惨的是，安羽那货在程序里虐待异人，我还得协助他。”

沈涵说，“你说的都很糟糕，但跟我醒来的发现没法比，我一觉醒来在死人坑，周围全是尸体和白骨，被人追杀，然后还中了一枪，本来就够提心吊胆，你还给我下镇静剂，我睡过去前以为自己要被嘎了。”

道颜：“……行吧，确实你比较惨一点。”

听着两人在模拟程序里的经历，杨硕明愁得眉心拧成‘川’字，明明刚步入三字头的年纪，愁得又老了几岁一般。

他脸庞线条硬朗，清爽的寸头，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胳膊上的肌肉此时因愤怒还蓄着力，沉默了半晌，他才沉声开口。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沈涵是外勤特工，又有异能，身手自是没得说，即便没了异能，光是她那一身陆离亲自训练出来的格斗技术，讲真，杨硕明有时候都不是她的对手。

本来他和沈涵进虚拟程序比较稳妥，虽然他只是普通人，没有他们异人的能力，但他的身手要比道颜一个内勤医生要好。

但是队伍只剩下四人，方梦泽需要留在真实世界看着虚拟程序的数据代码变动，而杨硕明是队伍里的机械师，要保证飞船一切运行正常。

没办法，只能让道颜和沈涵进去。

道颜点头，“非常糟糕，他们完全变了，从内部唤醒的机率渺茫。”

沈涵问道，“联系上总部了吗？”

杨硕明摇摇头，“没有。”

联系得上才怪。

别说他们现在不在蓝星，而是连蓝星所在的星系都不在，星系都不同，怎么联系？

他们飞船的通讯设备压根没具备跨星系的通讯条件，因为帝娲当初建立特别行动组并没有计划让他们执行蓝星以外的任务。

加入特别行动组前，杨硕明以为顶多只是跟一些奇怪却很厉害的“特殊人群”简称“异人”的人打打交道，谁能想到某一天竟然跳出了太阳系。

这真是他们特别行动组出过最远的一次“差”。

遥远到联系不上，遥远到——回不去了。

三人齐齐看向埋头敲代码的方梦泽。

察觉到三道颇具压力的视线，方梦泽百忙中用眼角余光匆匆瞥了三人一眼，纤长五指在虚拟键盘上跳动，舞出了残影。

“看我也没用，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黑客……”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什么天才科学家，能造出通讯器。

三人听到“普通”二字时斜她一眼。

普通？当年帝娲防火墙被攻破时，谁也没想到对方是一个未成年人。

现在安羽没在，除了她，谁能看得懂这些一堆0和1的鸟语？对着这堆二进制数据，他们就是文盲。

再次收到三道略带怨言以及鄙视的视线，方梦泽撇嘴，“我又不是安羽那个全能型变态——”

话说一半，她瞄了眼沈涵。

沈涵接收到她的眼神，回了她一句，“看我干嘛，我上线也没遇上他，道颜说抓我的命令还是他下的，你觉得他还记得我？”

男人，呵！

方梦泽闻言极为真诚的摇头。

“我觉得安羽就是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的。”

道颜说，“或许他见到你就会想起来什么也说不定。”

沈涵保持沉默，都是人类，都是被z星人控制在程序里，凭什么安羽就会更特别一些？

凭对她的感情？

别逗了，大家都是人，都有感情，安羽对她的感情或许很强烈，强烈到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但是，其他人的情感也有坚不可摧的，照样不是说忘就忘。

安羽也不会例外。

这又不是什么意志够坚定就能通过的考验，连裴队和陆离两人都陷了进去，论坚强，谁又比得上他俩。

杨硕明说，“或许他是假装的，又不能让z星人看出端倪，所以才……”

“也不是没这可能。”道颜面不改色道，“那货确实挺黑心的，为了目的，啥事做得出来。”

那副人畜无害的脸，也就装装给沈涵看，多年同学兼同事，道颜早看出安羽这货有多狠，内心阴暗得一批。

方梦泽：“俺也觉得。”

虽然她跟安羽认识的时间没其他人长，但亏是没少吃，安羽超级记仇的。

沈涵：“……”

她们到底是想安慰她，还是想趁机踩一波安羽啊。

道颜拍拍的她的肩膀，“那货虽然对谁都不咋地，但对你……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方梦泽：“俺也这么认为。”

沈涵：“……”

沈涵眼帘半抬，她扭头问道颜，“你不是说他不顾人死活抽异人的异能嘛，现实中的安羽会做这种事情？”

反人类反社会毫无道德毫无底线？

“不会。”回答的是杨硕明。

沈涵：“我也是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