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
“宓山主?”
“宓清月。”
总有几道低沉的人声在耳畔萦绕。
清月拼命想要睁开双眼,可浓重的墨色将一切吞噬了,包括她的意识。
挣脱如逆水行舟,她不得不困在这混沌中。
“钟毓啊钟毓,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身着橙黄衣衫的姑娘俏然而立,一条修长的腿轻轻踩在床沿。
她微微俯身,束袖的手轻柔划过床上之人的脸庞。
钟毓的双臂被强行扭至背后,绳索在身上勒出深深的红痕,钟毓冷笑,仿若不屑一顾。
“输给我就这么难看吗?没劲。”
叶荷甩开垂在肩膀前的侧麻花辫,大步迈到桌前灌了一壶酒。
酒水顺着嘴角流过,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衫。
放下酒,叶荷眼珠子一转,兴奋地说:“明天我找几个裸身美男在你房中跳舞,看你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她手带着几分力度捏住钟毓的脸,轻轻一掐,看到她微微变形的脸,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钟毓实在忍不了,瞪了她一眼,叶荷这才乖乖放下手。
“来人啊,扶本将军去休息。”
烈酒下肚,叶荷的脸颊迅速泛起红晕。
身体的摇晃让她有些恍惚,就在即将失去平衡之际,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了她。
她眼神中带着几分醉意,目光扫了一眼那人,嘴角立刻咧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陈儿,你身材又好了哦。”
那笑声里没有丝毫的做作与伪装,纯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原本迷糊的她,酒意全无。
叶荷撒开男人的手,警惕之光在眼眸中乍现。
“什么鼠辈?尽躲在里处不吭声。”
叶荷目光如炬,在房内四处搜索那人的踪迹。突然,一抹寒光闪过,大刀带着凛冽的风声,朝她脸上甩来。
她反应极快,腰肢猛地向后一弯,那刀擦着她的鼻尖飞过,深深嵌入后方的墙壁。
还未等她喘口气,一个男人如鬼影般闪现,手掌向她劈来。
叶荷毫不畏惧,闪身避开攻击,顺势使出两招凌厉的反击招式,逼得男人连连后退。
接着,她瞅准时机,一个飞踢踹向男人腹部,将其踢开一丈之远。
男人稳住身形,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那插入墙壁的刀竟嗡嗡颤动,而后挣脱束缚,直逼她的后心。
刀光霍霍,似要将她斩于刀下。
叶荷笑了笑,单手在发带下轻轻一拉,头发瞬间散开。
发带如绸带般在半空肆意挥舞,叶荷眼疾手快,用发带精准缠住大刀。反手一甩,刀便朝着男人疾射而去。
男人面色沉静,掌如飞凤。
瞬间,他身前构筑起一道蓝色屏障。
飞刀撞向屏障,火星四溅。
屏障微微波动,成功将那凌厉攻势抵挡在外。
“不过如此。”叶荷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撤下大刀,指尖凝起水雾。
“等等,”男人双手抱拳于胸,缓缓作揖,“听闻叶大将军武艺高强,今日必某算是彻底领会到了。”
叶荷蹙起眉头,仍保持着进攻姿势:“你什么意思?”
“我姓必,名怀信,乃凤族人。
此次前往沧渊是与刻芊王有要事相商,可惜他不肯见我。”
“哦,所以呢?”叶荷抱臂。
“必某想请大将军为我引荐一番。”
“你就是这么请的?”叶荷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叶将军声名远扬,早令我心中钦佩不已。
今日得见,一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只想与你切磋一场,以验自身所学。
绝无冒犯之心,还望大将军海涵。”
他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
既无谄媚之态,也无傲慢之举。
她微微歪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人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别样的气度,不卑不亢,倒有几分意思。
“你说话好听,但做事可不虚。私自在我房中藏匿,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必某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叶荷:“这个时辰,他还在跟娇妻美妾们莺莺燕燕,自然不想见你。
你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此事复杂,必某需与沧渊王细说,就不占用大将军的时间了。”
叶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会儿,她侧过身,却惊奇发现榻上的人不见了。
“钟毓呢?”
“在未见到沧渊王之前,我不会还人。”
必怀信神色平静,毫无惧色。
“带你去见就是了,不过到那时候你千万别求我呀。”
她故意只把话说一半,听得必怀信云里雾里。
刻芊左拥右抱,慵懒地躺在长椅之上,脸上挂着一丝餍足的笑意。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粗暴地踹开,刺眼的阳光倾泻而入,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他眼中恼怒,恶狠狠地看向门口:“谁啊?!”
瞧见她的瞬间,刻芊神情一凛,原本散漫的姿态立刻收敛起来。
他坐直身子,整理起微皱的衣衫。
“好姐姐,怎么不跟下人们说一声?害我就这样见你。”
刻芊摆手,示意身旁依偎着的人离开。
刻芊与叶荷从小无爹无娘,一起长大。
刻芊一半的江山都是叶荷打的,所以刻芊只敬爱她。
叶荷走到他对面,随意地坐下,必怀信跟了过来。
“他是谁?”刻芊看了他两眼。
“凤族必怀信。”他行礼。
刻芊:“没听说过。”
“两个时辰前,我曾专程前来拜会阁下,期望将心中大业如实相告。”
“啊~”刻芊夹着眉回想,“没有印象。”
叶荷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这小子说有事儿,我问他,他又不告诉我,非要来找你。”
刻芊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明显的厌恶与不耐烦:“行了,小子,在沧渊,我姐才是最大的。别给你面子,你不接。你要谋什么事儿,就跟我姐说,本王身为沧渊之主,平日里很忙的。”
袖中,必怀信的两只手悄然握紧成拳。
纵然心中烈火如原,他却只能默默咽下这口苦水:“自然。”
发现必怀信眼中转瞬而逝的晦暗,叶荷微微一怔:“你来沧渊,是想跟我们联手对付九天吧?”
“正是。必某手中有一上古神书,能实现人的愿望。
只要我在危难关头与之签订契约,不管什么样的愿望都能立刻实现。”
“那你还来找我们干什么?就用此书攻上九天呗。”
刻芊嘴角上扬,挤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叶荷看了刻芊一眼,提醒他收敛。
“愿望与许愿者的能力息息相关,必某再强,也强不过九天的千军万马。”
“讲了这么久,东西呢?”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必怀信摊开手掌,一本褐色兽皮书悄然而现。它的封面似是某种古兽的皮革,泛着幽沉的光泽。
像受了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书页自行翻动起来。
令人诧异的是,纸张之上空无一字,唯有一缕墨香悠悠飘散。
叶荷湛蓝的双眸凝视一圈神谕,发出感慨:“奇怪的书,但不像假的。”
必怀信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可我们凭什么帮你?我们攻打九天,是为了复沧渊的仇。
你虽跟我们一样有仇,但有这东西相助,可不会轻易把天下拱手相让吧?”她的眼眸恰似灵动的星子,忽闪忽闪地望向他。
“不,我只想亲手斩下龙族所有人的头颅,以慰族人在天之灵。”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处凸起一道道青筋。
叶荷:“我还是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你敢让我在你身上下个咒。”
“好。”他决绝地说。
“先说好,你若是欺骗我们,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你随意。”他嘴角牵扯出一抹笑。
那笑容像是隔着一层薄纱,模糊而有距离感,未能增添半分亲近之意。
叶荷有些不自然了,因为她只是信口胡说,想试试他的决心。
没想到,必怀信真的敢应,她对他另眼相看。
“好。”叶荷一拍大腿站起来,在他眉心用法术画了一道浅色的荷花花钿。
她狠狠盯着他:“敢违此誓,万劫不复。”
他微微眯起双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必怀信只报世仇,不与沧渊有任何利益冲突,若违此誓,万劫不复。”
刻芊:“那接下来该干啥呢?”
必怀信:“九天不久前惨遭大败,素有威名的钟将军也被我方牢牢控制。其内部必定混乱无序,人心惶惶。
此刻,无疑是我们挥师攻打的绝佳时机。”
说到这里,叶荷想起来:“既然你已经见到人了,那钟毓呢?”
必怀信:“我带你去。”
陈旧腐朽的柴房木门发出刺耳的悲鸣。
门刚一敞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便朝叶荷扑面而来。
她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一个人。
叶荷怀疑地打量他。
必怀信的眼神变得慌乱。
昏暗的柴房里,堆积着杂乱的柴薪,角落里蛛网密布。
必怀信侧身挤过柴堆,弯着腰在狭小的空间里仔细查看。
找不见人,他只好回身:“钟毓逃了,现在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