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最佳搭档 第17章 梅尔

第二天，汉克和康纳在A&C会计事务所见到了莫森·凯勒，他看起来并不好，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厚重的眼袋说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汉克跟莫森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明了来意，又说：“我相信凯勒夫人报警完全是出于对梅尔的担心，所以请别生气，我们只想帮忙。”

莫森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跟她说过很多遍了，不存在什么绑架案，梅尔一定是跟那些仿生人走了。”

“哪些仿生人？”汉克问。

莫森明显激灵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个仿生人，他们现在不是在搞革命吗？”

“什么意思？”

莫森对汉克说：“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吧？自从马库斯革命，仿生人就视人类为敌人，还有那个仿生人杀手，至今都逍遥法外。”他不悦地瞟了康纳一眼，咕哝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的那个出什么问题了。”

汉克无视了莫森的暗示，追问：“梅尔也像你说的，视人类为敌人？”

莫森犹豫着：“她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有想法。”

“为什么？”

“她不听话了，连艾比给她讲故事也没用。”莫森苦恼地搓着脸，“她总是问仿生人的问题，不愿意吃饭睡觉，可怜的艾比心都要碎了。”

康纳原本安静地在手指间转动硬币，忽然抬起头插话道：“什么问题？”

“什么？”

“我是问，梅尔都问了哪些关于仿生人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

“那就好好想想。”汉克拧起眉头，语气严肃起来。

莫森吸了口气，说：“听着，我知道你们只是想帮忙，但我们不需要，好吗？我太太一年前受了刺激，我们的女儿患病死了，我把梅尔带回……买回来，就是为了安慰她，现在梅尔离开了，我太太一时接受不了，我很抱歉她擅自去找你们，但事实就是，压根不存在什么案件。”他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地看着汉克和康纳。

“有没有案件警察说了算，先生。”汉克单手叉腰撩开外套，露出内袋里的警官证，说，“我不愿意考虑你参与绑架梅尔的可能性，但那要建立在你配合我们的基础上。”

“你们怀疑我？”莫森愤怒地提高了声音。

“你拒绝配合警方调查，任何人都能合理推测你有不可告人的理由。”汉克冷冷说道。

“凯勒先生，”康纳观察着莫森的表情，说道，“不管梅尔是主动离开还是被人绑架，我们都希望找到她，而你为我们提供的细节，不论多微小，都有可能会帮到我们。”他停顿一下，又说：“就算为了艾比，好吗？”

“好吧。”莫森终于说道，“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失踪前，梅尔都有哪些异常表现？比如说她问过哪些问题，或者谈到过任何关于仿生人的话题。”

莫森叹了口气：“一开始她只有点疑惑，模控生命跟我提过这种风险，儿童型号的仿生人知道自己是仿生人，但是从程序设定上，他们需要反应得完全像人类小孩，这很矛盾，即便是对智慧生命来说。总之，梅尔看到了电视上的马库斯宣言，就跑去问艾比自由是什么、仿生人为什么不自由之类的，对她来说，自由可能只是睡得更晚点，午饭少吃点菠菜吧……”

“但是华伦总统下令攻打耶利哥那天，梅尔忽然问我，人类问什么要杀死仿生人，我们那时已经决定不当着梅尔的面看新闻了，因为担心她受到误导。我跟艾比确认过，她说压根没打开过电视，所以，梅尔一定是通过别的方法知道的。”莫森忽然看向康纳，问：“你们眨眨眼睛就能上网、互相发信息对不对？”

康纳点点头：“如果处在开放无线网络中，做到这些并不困难。”

莫森耸了耸肩，但他毫不介意的表情看上去很勉强：“那就说得通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找上了梅尔，也无从阻止她继续跟那些人联系，梅尔变得越来越焦躁，为那些被警察抓住的仿生人担心，她缠着艾比问个不停，害得艾比每天晚上都偷偷地哭。”

“我很抱歉。”康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僵硬，汉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问莫森：“除此之外还有吗？失踪前梅尔有没有见过某个人，或是跟你们提到谁的名字？”

莫森摇摇头：“没有名字，但她提到过一个医生，她说……雷加医生会拯救仿生人，就在失踪的前一天。”

“她的原话就是这样？雷加医生会拯救仿生人。”汉克追问。

莫森低着头回忆：“我记得是，雷加医生将要拯救仿生人，意思差不多吧。”

汉克看了看康纳，后者摇头，示意对这个称号并无印象，他又问：“所以你才会觉得梅尔是跟仿生人走了，甚至就是这个雷加医生带走了梅尔，对吗？”

“我希望是这样。”莫森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红，“那样她会过得更好，对不对？人类跟仿生人终究还是两路人，梅尔跟她的同类在一起才会更快乐。”

“凯勒先生，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汉克严肃地说道，“令夫人相信梅尔的失踪有蹊跷，我不想说女人的直觉有多可靠这种话，但你应该给她足够的信任。”

莫森睁大眼睛：“你是说，梅尔真被人绑架了？”

“至少不是简单的仿生人觉醒，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梅尔不在史特拉福大厦，仿生人也并不会通过这种方式召集同类。”

“也许，仿生人还有其他组织，或者据点，就像耶利哥那样。”莫森嗫嚅着，“毕竟底特律是个大城市……”

“那样的话，警察局会收到很多仿生人走失报案，但是也没有。”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保持联络畅通，还有坦诚布公。”汉克说，“我们会尽力查清梅尔的下落，在那之前，请你全力配合。”他示意康纳跟他走，离开之前又对莫森说：“还有，照顾好艾比盖尔，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坚强。”

“接下来去哪儿？”坐进车里后，康纳问汉克。

汉克在座位上努力伸展双腿，吁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我以为莫森会知道更多，没想到他只是个傻瓜。”

康纳歪头看着汉克：“你不喜欢莫森。”

“不针对个人，但那家伙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汉克笑得有些讽刺，一耸肩，“不过我有什么资格评价人家？”

“汉克，”康纳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察觉到一种可以称之为急切的情绪，但没有让这种情绪表露在声音里，“没有人觉得你不是好父亲，或者好丈夫。”

“好吧，但我这么觉得。”汉克说。

康纳执着道：“如果真是那样，芭芭拉不会让艾比盖尔来找你的。”

汉克哂笑：“说得你好像认识芭芭拉似的。”

康纳的确认识芭芭拉，从档案层面上，他知道汉克和芭芭拉2025年结婚，两个人因为一起银行劫案相识，汉克当时正好在银行办理业务，多亏他跟警察里应外合，才能在人质全数安全的情况下活捉了所有劫匪，芭芭拉恰好也是人质之一。从某种程度上，康纳认为自己是理解芭芭拉的，他明白那种全心全意相信和依赖某个人的感觉，汉克就是这种值得依靠的人，而这也是为什么柯尔去世对两个人的婚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打击。

但是这些没必要告诉汉克，康纳只是笑了笑，说：“合理推测。”

“这推测真够烂的。”汉克撇嘴。

“汉克……”

“别说我了，把注意力集中在梅尔身上，好吗？”汉克尴尬地转移话题，跟康纳讨论自己做丈夫是否称职真的很奇怪，见鬼，他根本不需要康纳在这种方面支持他。

“好吧。”康纳很听话地改口，“史特拉福大厦没传来新进展，本那边有儿童失踪案的消息了吗？”

汉克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本的未接来电，立刻拨了回去：“本，有消息了吗？”

“老大，我手里有至少一打儿童失踪案，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本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汉克都能想到他在电脑屏幕前两眼熬得通红的模样，这家伙虽然脑瓜不算很灵光，但一直很敬业，他问：“案子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从去年十月开始，一直到26号梅尔失踪，时间间隔和发生地点都看不出什么规律来。”本说。

“只看仿生人儿童呢？”

“六起，说实话，今天之前我都不了解底特律居然有这么多儿童型号仿生人，老天哪，仿生人小孩，这些人都他妈在想什么……”

汉克打断本的碎碎念，追问：“这几个案卷里有没有提到一个叫雷加医生的？”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本的声音振奋了一下，“朱蒂·戴维斯、琳达·托普金，他们的父母都提到了雷加医生，我就知道这不是巧合！”

“谢了，本。”汉克说，“把这两个案卷发给我，然后快去休息吧。”他看向康纳：“新线索，看起来梅尔并不是雷加医生看中的唯一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