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凛风走进屋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并将水果篮子放在了玄关处的桌子上,除了初见姜然时的略微惊讶,其余皆是面无表情。
“凛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还带东西过来……”梅老师见他提着果篮,立即放下碗筷去迎他。
姜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魏凛风对她格外冷淡,似乎是要故意忽略她一般。
这是她第二次回来时第一次见到少年魏凛风,她思索着,难道这个时空的魏凛风被调包了?
“顺路,就买了些。”
他言辞简短,没有客套寒暄之词,似乎心情颇为低沉,屋内暖气充足,他三两下褪去厚重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木制衣架上,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
她试图主动搭话证实自己心中的不安:“魏凛风,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少年宫的奥数班吗?”
魏凛风侧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上了。”
言简意赅,摆在明面的敷衍她。
姜然不知道自己穿回去的两个月里怎么惹到了他,他似乎不太想跟自己搭话的样子,她也不再刻意搭话,迅速了结话题。
“哦,好吧。”
回到沙发上她继续预习数学课本,心不在焉。
魏凛风也无处可去,便坐在离她有半米的距离的沙发上,坐下时用余光轻扫了一眼她在干什么,只见她手中的课本上的字体颠倒,双目没有聚焦在书本上。
“咳——你的书拿反了。”
姜然尴尬得手忙脚乱,立马合上书。
“魏凛风同学,你看错了。”
他轻挑眉毛。
“哦,是吗?”
莫名其妙,姜然决定不再理会他。
不一会儿,来补习的同学挤满了整个客厅,梅老师让大家都去那间小教室里坐着等待上课。
姜然拿着课本进去,身侧正好是同班同学林依依,她正想开口跟她搭个伴坐在一起,不料林依依迅速从她身侧穿过,在一众空位中选择了坐在了魏凛风的旁边。
“同学,这个座位没人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魏凛风点头,没说什么。
姜然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但片刻后又为自己的怒火感到惭愧。
她随即入座,不再多想,也不想给魏凛风任何目光,想起那封酸涩的情书,心里也只是冷笑。
哼,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课堂上,梅老师教授的知识点更为深入详细,针对十来个人的弱点来一一辅导解答,姜然瞬间有种通透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幅十几岁身躯里住着个二十来岁的灵魂,不同年龄段的自己所用的方法论截然不同。
她很快就专注投入在其中。
大约过了一小时后,梅老师喝了口水,让大家休息讨论十分钟。
“魏同学,这个题我还不太懂,你可以帮我讲解一下吗?”林依依端起试卷拿至到他的面前。
教室就这么大,姜然即便不抬头也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她既然有些期待魏凛风的回复。
“抱歉,我也不会。”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好吧……”林依依的搭讪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前桌丁盼达的注意。
“这道题我会,我来教你吧!”丁盼达热切热心,好心转头拿起笔准备大教特教。
谁知此时林依依支支吾吾:“不用了……我好像突然顿悟了,我知道怎么解了!”
“哦……好吧……”丁盼达倒也没有失落,正准备扭过身子,瞥见林依依再次摊开卷子。
“魏同学,这道题我想起怎么做了,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不用了,我也顿悟了。”
丁盼达神色恍然大悟,忍不住失笑,林依依见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乎到他的胳膊上:“笑什么?你来说说这题怎么解?”
“咳咳……”丁盼达轻咳俩声,开始说他的解题思路。
他的思路如山路七转十八弯,又绕又复杂,成功把“顿悟”的林依依给讲得彻底不会了。
魏凛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抬手拾起桌子上的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一串公式。
“套用一下这个公式就能解出来了。”
林依依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用这个公式!不愧是年级第一。”
“切——就是套用公式吗?我不用公式也能解开——”
……
三人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解着题。
而这边,姜然笔下的数学题越来越生涩难懂,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空气有一点苦涩,此刻的魏凛风生动鲜活,还不知道他未来即将面对什么。
她能做的只有拯救这个世界的魏凛风和受害者,如果能回到现实世界,她一定要解决那个藏匿于黑暗的凶手。
只不过一切的旅程都由她一人孤独的完成。
两个小时的课外补习很快结束,她将课本装入手提袋下楼准备骑车回家。
走到楼底下,她看见了停放在她车旁边熟悉的黑色山地车——魏凛风的自行车,再抬头,魏凛风本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他身材挺拔修长,大衣穿在他身上版型挺阔板正,是个天生的衣架子,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微,露出整齐俊朗的眉头。
她微微错愕,随即撇掉目光,低头看向冰冷的车把手,从家出发时她走的很匆忙,忘记戴手套,此刻手指关节被冻得有些通红。
她拉长了自己的衣袖,遮住了半个手掌,试图挡一些风。
随后,两人默契地动作同步,都从包中掏出了车锁钥匙,但谁也没看谁,时间仿佛被人可以拉长,空气寂静地可怕。
姜然以为,他不会再跟自己说话。
谁知下一秒,魏凛风将一双黑色毛线手套丢进她的车子前筐中。
她错愕抬头望向他,只见他已经骑上自行车,单脚撑着地,正抬眸望向自己。
“我离家近,暂时不需要,记得洗干净后还给我。”
他说话时,她能看见空气中哈出的白色雾状水汽。
“谢谢,但是天气很冷,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姜然出于好心,将手套还给他,此刻的她纯粹出于年长之人对于少年的魏凛风的关爱。
不曾想,魏凛风拧着眉头,神色复杂,望着手中的手套,良久说出了一句似乎沉淀了许久的心里话。
“你很讨厌我吗?”
姜然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连忙摆手解释:“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不讨厌你。”
“那为什么总是装作不认识我?”他进一步逼问。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时候?”
“上次见面,上上次见面,上上上次见面。”
每一次见面都被他“如数家珍”般陈列在她的眼前。
姜然语塞,对于她穿回去的那两个月的记忆,自己没有丝毫印象,甚至不知道少年姜然是怎么看待魏凛风的,她推测着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霸占了少年姜然关于魏凛风的记忆,导致这个世界的姜然完全不认识魏凛风。
“我不记得哪次了……”她如实回复。
他深吸一口气,细数她的“罪过”。
“十月二十日晚,你没有自行车,我路过说送你回家,被你当作变态大吼大叫赶走。”
“呃……你的山地车没有后座怎么送我回家?”
“十一月一日早上,你的书包拉链开了,我正好走在你的后面,想帮你拉上,你说我在偷你的东西,请问你的书包里除了没写完的作业,还有什么值得偷的。”
“呃,没写完的作业难道不值得偷吗?”
“十一月三十日中午,你给张老师送语文作业,路上作业撒了一地,我帮你拾起,你居然问我叫什么名字?”
”哈!我在冷幽默!”
魏凛风从车上下来,一秒停好车子,一步步紧逼姜然,神色认真严肃。
“姜然,请你认真点,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入侵着她,一种气味往往能带人进入回忆,此刻魏凛风身上的清香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课间。
少年魏凛风的身影和少年魏凛风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不知如何回答,慌乱之间随口扯了一个很扯的理由。
“其实……其实、其实我有病!”
“?”
“有时会选择性失忆,所以有时会忘记你!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
魏凛风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姜然,你觉得我会信吗?”
“呃,我说实话,其实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
“……”
最后他无奈叹了口气。
“我就当你会偶尔失忆好了,倒也不用这种借口敷衍我。”
姜然尴尬苦笑两声,想着:自己终于糊弄了过去。
“咳咳——手套你戴着吧,我拐个弯就到家了。”他就这么放过她了,顺手将黑色毛线手套塞进她的怀中。
“谢谢,我下周带给你。”她不再推辞,戴上了魏凛风的手套,他的手指修长,戴上手套还会多处一小截空缺。
原来他的手高中时期就这么大了吗。
魏凛风已经骑车远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脸色已然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