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封情书 第10章 楚露

柏杨一中的高一晚自习一班上八点半放学，姜然放学回家的路是一条老城区的大路，平日里路的两边会有小吃摊和烧烤摊，人来人往，所以即便她自己骑车回家也十分安全，只有到了高二高三时晚上九点半放学，加上当时连续的同校女学生失踪案件的氛围渲染，姜爸姜妈不放心她改成亲自接送。

她骑着车子停到上次与魏凛风相逢的路口，站在路灯下静静的等待。

既是等待，也是在赌。

少年时的她经常故意在这放慢速度，因为她经常能在这里“偶遇”到魏凛风。

与其说是“偶遇”更不如说是在等待。

他们家住在老城区东侧，偶尔见他骑车，偶尔见他坐公交。

夜色无声，她想等到魏凛风，跟他交换林冲的那张卡片。

没多久，她看见了魏凛风的身影，他骑着一辆黑色的山地车疾驰而来，眼看两人要擦肩而过，她心跳加速，鼓起勇气喊出那句话。

“魏凛风。”

他没有立马回头，车子骑出了五六米停了下来，他摘下头戴式耳机，回头看向路灯下的姜然。

“你在叫我？”

“嗯，我是四班的姜然，不知道你对我没有对我有印象？”

他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的那台白棕色的小车上。

“这辆车撞过我。”

“上次对不起！那绝对是个意外！”姜然解释，没想到魏凛风这么记仇。

“如果只是道歉的话，还是不用了。”

“不是，我是有话想跟你说。”

魏凛风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那个……”姜然有些难以启齿的扭捏她上前两步，抬眸与魏凛风深黑的双眸对视：“你今天抽到的那张豹子头林冲的卡能不能卖给我？”

他微微挑眉，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就这？”

“对。”

不知为何，他叹了一口短气。

“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们是同学。”

“同学？”

“嗯，同学。”姜然点头。

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姜然苦涩，寻思着几人搁这里玩套娃是吗，一个接着一个的条件。

她咬牙：“魏同学请说。”

-——

难得的周六，姜然起了一个大早，坐上公交车来到泉乐市最大的商场，商场边上有一家麦当劳，店门口张贴着叮当猫和麦当劳联名套餐。

魏凛风给她的条件就是让她帮忙买麦当劳的联名套餐，她只需要把里面的玩偶玩具给他就行，当姜然反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去时，他回答没有时间。

高中时期的魏凛风即便常年位居年纪第一也从未松懈过自己的学习，他对自己的要求严格，周末回去泉乐市的少年宫补习文化课。

姜然吃完套餐里的食物，拿着玩偶顺路去少年宫给魏凛风送过去。

泉乐市的少年宫是有一个老旧的厂房翻修而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少年培训班素描、舞蹈、围棋、奥数……姜然曾将在这里上过几个月的兴趣班，但因周六日她实在早起不来，上了几个月后兴趣班的计划就搁浅了。

上午的兴趣班统一十一点结束，她穿着一件黄色的碎花裙，背着一个白色的斜挎包站在门口和一群家长在等待。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随着时间一点点接近，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

最先出来的是青少年班的舞蹈生，女孩子们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一头油光靓丽的黑色盘发，露出优秀的颅骨，面部个个饱满小巧，身形纤长，只是立在那就跟一朵花似的。

姜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五官标致皮肤冷白的楚露。

她扎着两个麻花辫，额前有着毛茸茸的碎发，穿着一件藕粉色的紧身衣，白色紧身裤，腰间系着格子衬衫，一幅恬静美好的少女模样。

她在一众舞蹈生中更加突出，宛如一只纯白色的天鹅，侧脸跟身边的女生说话时轻声细语，和当时出车祸后躺在病床上的她判若两人，看到她这么活泼有生命力，姜然一瞬间有些欣慰。

如果时间不会流逝就好了。

姜然的目光在楚露身上一刻也不停歇，只见她挥手和伙伴告别，回眸张望着，似乎在找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双眼一亮，嘴角上扬，轻快地朝着某个地飘然而去。

转移视线，魏凛风穿着纯白色短袖配着一条蓝色牛仔裤，脚踩一双黑色匡威高帮帆布鞋，整个人清爽干净，外面正午阳光刺眼，他戴上一顶深蓝色的牛仔帽，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的卡西欧电子表，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身边的女生家长不少向他投来欣赏的眼光。

楚露一只胳膊挎着帆布包，她扬起头，自然地向魏凛风打着招呼，旁边人声繁杂，姜然听不清楚两人的对白，只是心底泛起一阵酸味，如果眼前的魏凛风是二十八岁的魏凛风，她就能问清楚事情的源头。

那三封信、那个圣诞节、以及为什么要选择和她结婚。

但眼前的魏凛风还只是忙于学习的三好学生，两人的关系也只是普通的同学。

“凛风，好巧，要不要一起去吃的午饭？我妈妈的同事给了几张新开的西餐厅的券。”楚露双眸含着期待，语气柔和问他。

“抱歉，我中午还有些事，你和你的朋友去吃吧。”他没有片刻迟疑，语气礼貌而又刻意保持距离，余光看着校门口的人群。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那朵“小黄花”。

楚露眸底掠过失落，出于自尊心她没有执意邀请魏凛风，并敏锐察觉到魏凛风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嗯，好那我去跟朋友吃了，学校见。”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实际她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要跟她一起吃。

“嗯。”

待楚露走后，魏凛风三两步走到了姜然面前。

“你的叮当猫，这下可以把卡片给我了吧？”姜然从包中掏出联名玩具，炫耀一般递给魏凛风。

“不行。”

她皱眉：“为什么？魏同学你要出尔反尔吗？”

他拿起叮当猫玩偶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不是我想要的那一款。”

姜然天塌了，她语气略有焦急：“你想要哪一款？”

魏凛风要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多，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蓬松的头顶。

“走，我请你吃。”

于是，姜然和他来吃了第二顿麦当劳。

刚吃过一个套餐的姜然什么都吃不下，魏凛风给她点了一个冰淇淋。

餐厅里面冷气十足，她捧着冰淇淋一小口一小口咬着，一解暑气。

“既然你都打算自己来吃了，为什么还要我帮你买？”姜然很正经地询问他，此刻她很想逗一下少年魏凛风，但现在的魏凛风只是年纪小，并不是脑子不好使。

“如果你没有买错的话，我就不会来吃麦当劳了。”

“嗯……也是。”

姜然沉默。

“刚刚的女生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

他的回答模凌两可，似乎对楚露并不上心，不像曾经学校传闻的那样，有或许两人之间还未来得及发生什么。

姜然的整个高中三年都是看着魏凛风的背影过来的。

那时藏在她心底的秘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唐果也是在上大学后得知。

她未曾想过表露心迹，身边的人关于魏凛风的讨论总是离不开那个长相漂亮多才多艺的楚露。

“对了，卡片能给我了吧。”她深吸一口气。

魏凛风闻言从书包里掏出林冲的卡片。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张卡片，在姜然即将接触到卡片之时他收手将卡片勾了回。

“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抽中了这张卡片？”

姜然的脸颊骤然间泛红，两人对视着，她还保持着刚刚拿东西时身体前倾的姿态。

“篮球赛！篮球赛上无意看见的……”

只见他松手，将卡片滑落在桌面上：“咳咳——归你了——”

她如获至宝，将卡片收进包里，刚将东西收好准备道别离去，抬眸之际，她看见麦当劳的门口走进来三个活宝。

宋浩然、祁书和丁盼达。

几人喜欢着速干球服，似乎刚打完篮球回来，宋浩然的手里还捧着篮球。

“等等——麻烦你帮我挡一下！”姜然立刻化身为“缩头乌龟”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如果被他们三个——尤其是那个大嘴巴丁盼达看见自己和魏凛风一起吃饭，一定会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吃完这顿，两人就没了关系。

魏凛风对她的举动感到有些莫名，直到他听到了宋浩然几人的说话声。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你求我。”

姜然愣了一下，但还来不及思考她这张没骨气的嘴巴先开了口。

“求你了。”

下一秒魏凛风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叩在了她的头顶。

“低头。”他的声音低哑。

宋浩然几人从他们的餐桌前路过，他们直接走向点餐台点餐，其中几人用余光扫了魏凛风一眼。

周六的麦当劳，餐厅人满为患。

丁盼达小心翼翼拽了一下宋浩然的衣角，低声道：：“刚刚那人是一班的魏凛风吧？”

“是他，他的对面似乎还坐了一个女生。”祁书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是……”

宋浩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别瞎说。”

“哥，我这可不算瞎说，他魏凛风长的还是可以，早恋岂不是很正常……”

宋浩然侧眸看了两人一眼，那女生的背影有几分眼熟：“他那样的好学生应该不会早恋。”

“也是哦……”

几人八卦了一小下，继续点餐，等回到座位时魏凛风和那位女生的身影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