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根肋骨 第2章 第二章

库德小镇天气多变，常常十分钟前阳光明媚，十分钟后就下起瓢泼大雨，出门带伞是每个小镇居民必备的生活常识。

“很抱歉，”我毫不犹豫地退回到房门前，“我只有一把雨伞。”

她明确地提示我，去过凯文家。前后两次出现在死者家中，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您现在不是打算回家了吗？”女孩挑起粗浓的眉毛，声音像是生锈的摆钟，“雨伞还有什么用？”

我下意识地扶上门把手，紧紧盯着她，看她不怀好意地笑，我不能让她如愿：“谁说我要回家，我现在正打算出门！”

“是吗？也许我们可以同路。”

见鬼，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弄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家，我怎么能够跟杀人嫌犯共伞！

作为镇长，我在工作中常常用沉默表达态度，所有人都应当知道，我的沉默代表拒绝。

然而，女孩像没看明白似的，再度发出邀请：“尊敬的镇长先生，你难道不想去你兄弟家里看看，万一雨水打湿地毯，你的兄弟在天堂也许会生气。”

“也许……您还可以翻一翻其他书籍……或者其他地方，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我吓了一跳，这个女人跟踪我们！

她甚至连我和警|员先生在凯文家里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她是鬼魂吗？

我悄悄掏出电话，正想打给警员却突然犹豫了，作为镇长，我有责任替警|员分担工作，试探她下一步的行动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我微笑着迎上去，绅士地分出大半雨伞。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连我的老伙计的洁癖都一清二楚，我确实打算去他家里关窗户，你知道的，他家总是一尘不染。我想他在天堂，应当也不想看到家里变得一团糟。”

女孩偏头看我，明明矮我一个头，我却被她瞪得几乎脱框而出的眼珠子吓住，脱口惊呼：“你想干什么？”

女孩抱歉地摊手：“我只是想纠正您刚才的话，我并不聪明，也跟布朗先生不熟，我只是恰好去过他家。”

“你什么时候去过？”我紧张地问，“我怎么不记得凯文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说话间，我们已经抵达凯文家，我从风衣口袋里取出鞋套和手套，叮嘱女孩穿好。

劣质的毛绒材质被浸泡后散发出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充斥在客厅里，一定是地毯泡水了。

瞧瞧我说什么，这样劣质的地毯，早晚会给凯文造成困扰。当初他不听建议，换精美的手工地毯，到头来麻烦的还是我。

我飞快地关严窗子，一边抱怨，一边去卫生间拿来洁具。

“镇长先生，原来您是这样勤劳的一个人。”

女孩环抱着双臂，靠在沙发边缘悠闲地对我评头论足，这让我感到很不满：“你来这里难道是看好戏的？你不是落下东西了？”

“骗你的，我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女孩无所谓地耸肩，“我怕破坏现场。”

我立刻松开洁具，警惕地盯着女孩：“不要胡说，我只是不想凯文在天堂不痛快！”

女孩微微一笑，将洁具捡起来，继续进行我先前的工作。

“瞧把您吓的，我不过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低头干活时，露出后颈上的纹身，像是一只翅膀。我不禁有些恍惚，总觉得这样的轮廓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心烦意乱，只能重提旧事打发情绪：“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知道凯文有洁癖？”

女孩无害地笑笑：“当然是因为我来过这里，这么一尘不染的房间，主人怎么会没有洁癖？”

“你……什么时候来过？”

“当然是……凯文去世那晚……”

我的喉咙不禁发紧，下意识摸向上衣口袋，我想现在我应当很需要警|员的帮助。

然而，我的口袋空了，手机不见了。

女孩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正是我的。

“镇长先生在找这个？”

“你想打给谁？布朗？米勒？还是……琼斯？”

我的腿忽然有些麻，跌坐在沙发上。

“他们不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吗？也许他们很想你，你下去陪他们好不好？”

女孩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亮的匕首，匕首反射的光线刺得我眼睛一痛。我下意识地闭眼，感觉到一阵凉风扑来，接着脖颈一凉。

“我为什么不能动了？”我试图躲开女孩的钳制，可惜我的身体像是灌了铅，挪不了一点，“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孩温柔地笑：“我只是在你最喜欢的酸黄瓜里加了一点调味料而已。”

“你忘了吗？你不是最喜欢在酸黄瓜里加各种新奇的调料，作弄你的那些好朋友？”

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我的朋友们都接受良好，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

“你到底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尽量不让声带发出太多震动，被那样锋利的匕首抵住喉咙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女孩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反复用匕首在我喉咙上比划，有好几次，我都感觉到锋利的轮廓划破我的皮肤。我尽力控制着颤意，忍不住央求：“你想要什么，要不我推举你当镇长？还是你想要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都埋在我家厨房地下，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都送给你。”

女孩摇头叹气：“尊敬的探长先生，你太着急了，怎么不给我自我介绍的时间？”

说着，她从脖子上拽出一根银色项链，项链的底端追着一块灰白的吊坠，依稀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铁锈色痕迹。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骨头。”

“人的骨头。”

我忽然想起秘书从警署探听来的消息，花匠死时，脑袋好像被敲碎了，法医没有拼凑出完整的颅骨。

“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认识你，你放过我，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用尽力气推她，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踹倒，她笑眯眯地说：“我是来杀你的，我想要你的命，尊敬的镇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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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