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么回事?”
那头乱糟糟的,隐约中还能听到有人说“晦气”的字样,过了会儿才再次传出声音,“邹队,我们刚刚来的时候敲门,发现门没锁,于是我们就进屋了,进屋之后就看到这个人他倒在地上,然后我们叫了120,医生给的结论是病人激动过度引发的急性心肌梗死。”
邹舒阳想到大爷之前进屋拿了药,“屋里有药吗?”
“药?”嘈杂声响起,又过了会儿才听那边说道:“有,客厅的桌子上有几盒酒石酸美托洛尔片。”
邹舒阳抿了抿唇,“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
何队瘫在沙发上,闷闷地笑出声来,“又是一条人命,看来这次的凶手,很猖狂啊。心肌梗死,还是自然死亡。”
久久没等到回音,待何队转过头看去时,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尚未碰过壁,还处在初生牛犊不怕虎状态的邹舒阳怒不可遏或者颓丧懊恼的模样,却不想邹舒阳就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喂,你这别是气傻了吧?”
“他是故意的。”邹舒阳忽然出声,“故意让这个人找到我,说那些话,故意要让我知道那一百万的事,也是故意让这人死的。”
邹舒阳舔了舔腮帮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何队看着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的邹舒阳,不由得伸手在邹舒阳额头上摸了摸,“这也不烫啊,怎么还说起来胡话了?”
邹舒阳打开何队的手,忽然抬起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去程浩在云上小区的房子看了吗?”
何队脸上的诧异还没消散,便点了点头,“去过了,很普通的房子,没有什么问题。”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邹舒阳抬头,“云上小区的房子才是程浩住的地方,他跳楼的那家,根本不是他家?”
“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先入为主地以为程浩是在自己家跳楼的,再加上当时现场目击者的证词,说程浩频繁出入那户,所以断定那里是程浩的家。”
听完邹舒阳的话,何队接口,“你的意思是,程浩是被人引去那里的?”
邹舒阳点头,“杀死程浩他们五个的是同一个人,再加上……”邹舒阳猛地抬头,目光直直看向何队,“我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
邹舒阳一字一顿道:“他想让我重新彻查沈听澜被杀案。”
何队一下子站起来,过于激动,以至于嗓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彻查……你在开什么玩笑?”
然而邹舒阳认真的表情却叫何队一下子哑了嗓子,“你真这么觉得?”
邹舒阳低低地“嗯”了声,“而且我更偏向这个人,是程浩、沈骏他们共同认识的人。”
不寒而栗。
——
虽说江州市是个五线小城市,但也是高楼林立,到了夜晚,到处都是亮晶晶的。
城南是商业区,即使晚上十点,商场仍在营业,路上也偶尔能看到几个行人。
邹舒阳将车停在车位上,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静静思考着白天他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约摸五六分钟后,旁边的花苑酒楼就有了动静,二十来个光鲜亮丽,脚步发虚的人推门而出。
简梦言一袭白衣,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拎着包对着同学们挥手,笑盈盈地,似乎还在不断说着什么。
又过了五分钟,一行人才终于告别完成,三三两两散开,简梦言谢绝了同行人,直奔邹舒阳的车来。
一上车关门,那副在外人面前强撑出来的女神脸就彻底绷不住了,随手扯了一根皮筋把长发束起,又把车门上放的矿泉水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活过来了。”
邹舒阳好笑地看着简梦言微微发红的脸蛋,一边俯身给她系安全带,一边调侃道:“至于吗?刚刚看你和同学们聊得很开心啊。”
“开心?”简梦言翻了个白眼,“你说本来在高中的时候关系就没有多好,现在毕业了,步入社会了,哪还能聊到一起去?”
“不过啊。”趁着邹舒阳还没有开车,简梦言软软地靠在邹舒阳的肩头,带着淡淡的酒味道:“你说人真的好脆弱啊。”
邹舒阳心头一跳,问道:“怎么呢?”
简梦言左顾右盼,确定周围都没人,这才微微抬起脑袋,凑在邹舒阳的耳边,轻声道:“刚刚同学会上,他们说,我们班有好多人都死了。”
也不管邹舒阳的反应,简梦言自顾自道:“死了十个。听说都是意外死的,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就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似的,我怎么问都不肯说。”
简梦言“啧”了声,“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班有什么诅咒啊?还是我们班风水不好?”
邹舒阳顿了顿,“这些人和你们班主任的关系怎么样?”
“和我班主任?”简梦言见邹舒阳要发动车子,立马直溜坐好,晃了晃微醺的脑袋,“好像关系还可以吧?我记得我高中班主任人很好的,大家都挺喜欢他的。怎么了?你怀疑他们的死和我高中班主任有关?”
邹舒阳没吭声,简梦言见状只得无奈道:“好,我知道了,要保密。”
邹舒阳便轻笑,余光看到简梦言在副驾驶上直打瞌睡,便调高了空调温度,“有毯子,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到你家,你好好睡一会儿吧。”
简梦言也不推辞,对着邹舒阳露出了一个笑脸,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上只剩下空调吹风的声音,邹舒阳蹙着眉思索,班主任沈听澜死了,他执教的班级,在这十年间,又有十个人死亡。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巧合。
一路将简梦言送回家,照例看着简梦言站在阳台对他摆手,邹舒阳才发动车子离开。
只是这次邹舒阳没直接回家,而是重新返回了单位。
值班民警小王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听到声音就揉搓着惺忪的睡眼,“邹队,您大晚上的怎么来了?”
邹舒阳看了眼时间,差五分钟十一点半,拍了拍小王的后背,“我查点资料,你继续睡吧。”
小王照比小唐年纪更轻,对这些事的热心也就更足,一听邹舒阳的话,脑中的雷达一下子就打开了,连忙道:“不忙不忙,邹队您要查什么?用不用我帮忙?”
邹舒阳顿了下,转身从卷柜里把前天小唐借过来的沈听澜的卷宗拿了一卷出来,“那麻烦你照比卷宗,调查一下沈听澜学生们的死亡情况。”
“哈?”
邹舒阳抬了抬眼,“怎么了吗?”
小王顿时一个激灵站直,“没,没问题!”
趁着等电脑开机的功夫,小王问道:“邹队,这上面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邹舒阳一边挨个调查户籍一边说道:“上面有十个学生已经死了,我怀疑他们和沈听澜的死有关。”
“沈听澜?”小王念叨了句,“就是现在咱们查的这个案子?”
邹舒阳“嗯”了声,在“徐伊然”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勾,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过三十几个人,又是邹舒阳和小王两个人一起查,才十几分钟,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小王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茬,瞠目,“真是没想到,这个班级还是有点玄学的,三十几个人,死了十个,还失踪了一个。”
邹舒阳已经找来一块白板,在白板上写下了这一系列的死亡的学生的名单,并且在最上方写上“丁静”,又在旁边补了个“失踪?”的字样。
——
2012年6月3日,傍晚。
外面风很大,呼呼啦啦地把楼上用来垫花盆的塑料板吹得支离破碎。
简梦言抱着半个西瓜坐在课桌前,歪着脑袋打瞌睡。
她最不耐烦学英语了,ABCD看得她直犯恶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得她在半梦半醒间狠狠打了个激灵。
“梦梦,梦梦你在不在家?”
简梦言低头看着手中被她挖得露出白边的西瓜,还有空白干净的练习册,心虚地把西瓜皮丢到垃圾桶里,趿拉着拖鞋扬声道:“我在,沈老师你等一会儿。”
敲门声果然停了,这一停,便显得外面的风声更大了。
噫噫呜呜,活像是几百头怪兽一起在呜咽。
门被打开,露出外面沈听澜那张焦急的脸。
不等简梦言说话,沈听澜便急急问她,“梦梦,丁静在不在你家?”
“静静?”简梦言茫然摇头,“沈老师您找静静有什么事吗?”
沈听澜脸上的焦急之色更甚,“那丁静有没有和你说她要去什么地方?”
“没有诶,自习课上到一半,静静说她不舒服就回家了,然后我就没再看到她了。”
联系前后,简梦言立刻猜测,“沈老师,静静是不是不见了?”
沈听澜沉重地点头,应和着外面适时响起的惊雷,简梦言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沈听澜确定丁静确实没在简梦言家,又叮嘱道:“你看着点手机,要是丁静联系你,你就赶紧联系老师知道吗?”
看到简梦言点头,沈听澜便要离开,只是走前又转过头,“老师知道你和丁静关系好,但待会儿要下大暴雨,天也黑了,你别自己偷摸出去找,知道吗?”
简梦言乖巧点头,待沈听澜离开后,简梦言便在房间内踱步,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再听着几乎要把房盖都掀起来的风声,不安下,还是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生,男生有些气喘,带着淡淡的疑惑,“简梦言?”
“静静在不在你那?刚刚沈老师来找我,说是静静失踪了。”简梦言急急道。
那头起先没有声音,过了会儿就像是打翻什么东西一样,男生的声音都染上了焦急,“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简梦言焦躁不安地咬着指甲,半晌后还是决定要去看看。
穿好衣服拿上伞,又末身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走到门口想起来自己还没拿钥匙,又回过身去房间里翻钥匙。
就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外面的雨就下了下来。
天空像是漏了个洞,雨点简直比黄豆还要大,浇在地上,冒起一阵白烟,简梦言撑着伞,不到半分钟浑身就湿透了。
这会儿的风比刚刚还要大,简梦言撑着伞吃力地走着,一不小心伞就被吹翻,狂风夹杂着的雨点打得她脸疼。
被她匆忙揣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简梦言看着上面“静静”的来电显示,心中欢喜,立刻接起来。
然而听着对面的话,简梦言脸上的笑一点点垮了下来,最后就连撑伞的手都没了力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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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