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效应 第9章 漂亮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不迟转过头，去找声音的来源。

进入他视线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质感考究的白色衬衫，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上，领结有些松垮，模样俊美，五官立体，尤其是眼睛，温柔又干净。

在摄影展柔和的灯光里，秦不迟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了摄人心魄的琥珀。

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戴着口罩的陈初，一样的漂亮，一样的琥珀色瞳仁，却透着两种不同的气质。

秦不迟被他的样貌慑的心神一晃，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语调有些不自然的问他：“你在喊我？”

他不确定是不是幻听，所以问完这句就迫切想得到眼前人的回答，他想听听这个人的声音，还有喊他的语气。

面前的男人似乎似乎并没有打扰陌生人被致问后的感觉到尴尬，只是脸上挂着点得体的笑。

“是，我在展区看到了你的照片和介绍，刚刚看你一直站在这里，我想我应该没有认错，吓到你了吗？”

太像了，几乎是男人开口的一瞬间，就让秦不迟感到心神颤栗。

那个总在秦不迟梦里出现的声音，在这一刻穿过了风暴，还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在没有风声和噪音的在摄影展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透过鼓膜，清晰地传进他的大脑，然后和他不断分析的回忆里的声音同频。

“你……”秦不迟屏息片刻，好让自己清醒下来，“你记得我？”

男人似乎不理解秦不迟为什么会这么问，若有所思的指了指面前这幅画——下方的摄影者介绍。

“刚看过，我的记忆力还不错。”许是担心秦不迟尴尬，男人同他开了个玩笑。

秦不迟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那赫然是秦不迟的照片，还是证件照。

“我……”他一时哑然，但很快又问道：“那你……之前见过我吗？你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所以。”

秦不迟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男人就懂了他的意思。

“那看来我和你想找的那个先生，声音很像。”言下之意，他并不认识秦不迟，也不认识秦不迟口中的那个人。

秦不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滋味，日思夜想让他难以安眠的声音在现实中出现，却并不是正确答案，但为了不让对方把他当成神经病，秦不迟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同面前的人道歉。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事，也算是缘分。”男人并没有介意，反而笑着安慰秦不迟，“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当然。”秦不迟忙到，他刚打算问面前人的姓名。

男人手机突然响了，他面上带着些歉意，“我去接个电话。”

“好。”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他捂住听筒，然后疾步走向秦不迟：“很抱歉，秦先生，我突然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会儿内场见。”

说完，不待秦不迟反应，男人就匆匆离开了。

秦不迟有点遗憾，但对方毕竟是有急事，没办法，秦不迟摇了摇头，只能内场见了。

他继续在摄影展上闲逛，倒是碰到了几个熟识的摄影师聊了几句，但是不知为何，那个想见的黑色的身影他一直没见到。

直到晓东发消息提醒他别忘了提前准备好去内场和主办方那边的工作人员对接，他才放弃偶遇陈初的想法，去车里换上衣服，就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内场。

路上他不时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还是觉得这样的衣服让他有些不习惯。

这会儿内场刚布置好，陆陆续续有人进场，秦不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标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他在第一排的位置，左边刚好是那个和他们工作室合作的明星——沈霖时。

秦不迟视线转到右边。

陈初？

虽然没有偶遇到，但是居然被安排在了一起，秦不迟都不得不感慨这是什么缘分。

左右都算是熟人，虽然现在都没有来，但秦不迟已经有些放松，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见到陈初的样子。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陈初的具体年龄，也无法在脑海里描述出秦不迟如今的样貌和声音，大概是为了保持神秘，陈初每次说话都是刻意压低嗓音，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听院长说陈初最早来到福利院的那个时候大概刚上高中，如今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将近六年没有见过面，陈初还会是那样神秘的打扮吗？

秦不迟忍不住回想记忆里的陈初，标配的黑色口罩，黑色外套，他不戴眼镜，鸭舌帽倒是会换点颜色，但还是逃不开黑白灰，唯一露出的眼睛，利落，冷静，漂亮。

无端的，秦不迟脑子里晃过了刚刚在摄影展上那双温柔的眼睛，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当时太着急，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秦先生。”还带点少年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在秦不迟晃神的片刻，沈霖时已经在他身旁落座了，“这么巧，咱们两个居然安排到一起了。”

沈霖时是当红的流量小生，原本是参加选秀出道的，因为少年感的样貌和搞笑的性格积累了不少粉丝，后来参演了一部仙侠剧里的病娇反派，戏里戏外的反差感一下子火出了圈。

“沈先生。”秦不迟同他打招呼，“好巧。”

沈霖时穿了件很有设计感的礼服，宝石蓝的绸缎面料，领口和袖口都有暗金色的链条，助理没跟在他身边，他居然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零食和秦不迟分享：“喊我霖时就行，喊沈先生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沈霖时往嘴里塞了点果干，示意秦不迟也来点，秦不迟不好推拒，接过了沈霖时的投喂：“谢谢。”

是白桃的果干，上面还带点白色的糖霜，看起来不像沈霖时那个冷脸经纪人会允许他吃的东西。

但秦不迟很喜欢吃甜食。

他还记得那天去商谈拍摄档期，沈霖时的经纪人面无表情的从他的包里翻出了两包辣条没收，然后不顾沈霖时的哀求，冷声道：“如果拍摄的时候你没有瘦到我规定体重，年底的那个美食综艺你就不要去了。”

很难想象沈霖时这会儿能带着这个东西在这旁若无人的和他分享。

“你经纪人知道了你吃零食不会骂你吗？”秦不迟问道，“拍摄日期就在下周二。”

“别担心。”沈霖时翘着二郎腿，“他今天没来，我偷偷塞礼服里带进来的，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沈霖时的经纪人说过，这孩子是个易胖体质，稍微一不小心就能胖上十斤。

镜头本身就残酷，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周的摄影师还在自己旁边，沈霖时也没有太放肆，吃了两口解解馋就放下了。

然后低头开始玩手机。

陈初是这个时候来的，秦不迟察觉到身边有人落座，他脊背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个时候要不要转头。

他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紧张的理了理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侧过身，去看身旁的人。

却见旁边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见陈初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同秦不迟对视。

“是你？”秦不迟瞪大了眼睛，“你是陈初？”

“是我。”陈初并不诧异秦不迟的反应，反而是将自己伸出手，同秦不迟自我介绍，“小迟，好久不见。”

“你，你还记得我。”秦不迟说这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那刚刚在展厅，你怎么……”

怎么装不认识我，还有你的声音，为什么会和我梦里那个人一样。

秦不迟话里有太多未尽之意，但到最后也没问出口。

一旁的沈霖时眼睛虽然还在手机屏幕上，但耳朵早已经悄悄竖起听着这边的对话，脑子里脑补了一出久别重逢爱恨交织的戏。

不过面上还是冷静的回复经纪人的消息。

“放心，我不乱吃零食，摄影师就在我旁边呢，你放一百个心。”

陈初知道他有很多想问的话，耐着心一点一点解释。

“昨天和院长通了电话，她说你已经猜出来了，我就知道没办法继续瞒住你装神秘了。”

陈初叹了口气：“原本想着还能在瞒一段时间，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刚说我的声音像一个人。”陈初反问他，“是谁？”

秦不迟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久，很多话想问出口，但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放弃。

他在心里为陈初解释，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个爱装神秘的人，陈初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终归他再一次见到了这个人，也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陈初。

怎么看他都不虚此行。

于是他开始回答陈初问的话。

“是月初到沙漠旅行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好心人，他帮了我，但是我一直没找到他。”

秦不迟不知道为什么有面对陈初问他的时候，这种莫名的倾诉欲从何而来。

明明他同陈初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但是绝境中带他走出来的那道声音，还是一直被他当作心灵寄托的偶像身份。

都让秦不迟在这一刻对陈初有着想要靠近的心思。

担心自己再说下去控制不住情绪，又担心说多了陈初会看不起他，觉得他矫情，所以秦不迟又找补道：“不过应该是我当时的错觉，我也没想到，你真实的声音居然是这样的。”

原来没有刻意压低嗓音的陈初，声音是这样的，和沙漠里的那个声音那样的相似，几乎像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