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店里出来,江辰特意拎着衣服从之前的店前走过,看到店员黑着的脸,得意地挑了下眉。
苏睿出来后,一直沉着脸低头往前走。
江辰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有点儿扫兴。
他把苏睿拉到一旁的安全通道,微蹙眉头看着他,“你至于吗?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江辰。”苏睿也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
一千多块钱的衣服,他一个靠给人家当保姆赚生活费的人,有什么资格穿。
“你觉得我一个穷学生有资格……”接下来的话呼之欲出了。
江辰抬手挡住了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
“苏睿,你知道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江辰看着他的眼睛,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见他没说话,接着说:“是骨子里的自卑。你为什么没有资格?你凭什么没有资格?这就是一件衣服,几块布料而已,有多高尚吗?你只是觉得贵,不想买或者说不舍得买,一千块,又不是一千万,怎么就没资格了?”
江辰双手搭上他的肩,让他面向自己,低声说:“苏睿,这只是你的选择,和资格没有关系。”
苏睿看着他没说话,喉头突然哽咽,眼眶有些发热。
他咬着牙关,稍显慌乱地移开目光,喉结随之上下滚动,将心里那突如其来的情绪咽了下去。
江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儿难受,他上前一步,拉了拉他胳膊。
“就当……就当福利吧,你最近也挺辛苦的。”
见他没言语,又别扭地说:“买都买了,也不能退了,丢死人了好吗?我刚才还和隔壁那店员一顿得瑟呢。”
说完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给个面子嘛。”
苏睿沉默几秒,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买都买了,没必要因为这个闹不愉快,以后再想办法还回去吧。
他伸手接过来一个袋子,“那今天我请客吧。”
“行。”江辰痛快地笑着答应了。
苏睿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笑了出来。
二人来到烤肉店,正好是里面的位置,比较安静。
两人边吃边聊,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
“你回家吗?”江辰问。
“是啊,不然呢?”苏睿说。
“哦,那打个车送你回去吧。”江辰在路边拦了辆车,“自行车不用取吗?”
“不用,明天再说吧,不折腾了。”苏睿说。
“哦。”江辰应了一声,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到了苏睿家门口,他下了车,回头和江辰摆摆手。
“拜拜,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告诉一声。”
“好。”江辰笑了,心情又莫名的好了。
苏睿把大门锁上,回到屋,点开灯,把衣服放在了柜子里,收好后去了苏穆房间。
他每天回来都会和他哥打个招呼说说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骗自己说哥哥一直在。
江辰回到家,给苏睿发了条信息,二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各忙各的了。
夜深人静,江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有必要捋一捋最近发生的事,太不对劲儿了。
这时他再次想起了张志达说的话,反常。
于是点开了微信。
江上神者:干嘛呢?
达摩志:想你呢。
江上神者:滚蛋,问你点事儿。
达摩志:说。
江辰犹豫了一下,发了一条。
-你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
那边没回话,过了一会儿,电话打了过来。
“卧槽,别告诉我你动凡心了。”张志达惊讶地说。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就是问问。”江辰支支吾吾地说。
张志达笑了出来,“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和你说啊,喜欢一个人吧,就是看着她就高兴,看不到吧就总想,还会有很多以前没有的情绪,比如心跳加快,血脉喷张,身下的生命力一点点复苏,反正就是各种幻想,你懂的。”
“滚。”江辰笑了出来,“你这是喜欢吗?你这是色迷心窍吧?”
“咱们这个年纪喜欢谁不都是色迷心窍吗?不色也不会喜欢啊,都是看脸的好吧,被对方的美色吸引,从而触动了心窍。”
“呦,多日不见文艺了啊。”江辰笑着说。
不过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他当初见苏睿时的第一印象也是觉得长得好看,帅气,好像除了脸也没深思过其他的。
苏睿是个看着很有亲和力的少年,和他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皮肤很白,打眼儿一看干干净净的,洋溢又充满朝气。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任何杂质,如一汪清泉,清澈纯净,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感染力。
浑身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活力,单单看着就觉得舒服。
只不过有时他很沉默,双眼透着阴郁消沉,就像原本的晴空被压了一层黑云,一直阴着,见不到光。
“反正我喜欢谁就是这种感觉,心跳加快,有冲动。”张志达还在言传他的暗恋经验。
江辰皱了皱眉,冲动?他没有,心怦怦跳?他也没有。
他就是不爽,烦燥,会因为他的言行举止影响心情,激发出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而且还总想管点闲事儿。
张志达听了以后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说祖师爷,你这应该不是喜欢,你这就是占有欲控制欲太强了,是你那个男保姆对吧?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分析啊,你可能就是觉得他是你的保姆,把他当成你的所有物了。”
挂了电话,江辰想了想,觉得张志达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谁,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若是喜欢的话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悸动,而他对苏睿确实没有冲动。
可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只对他不一样?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占有欲?我的保姆归我管?
江辰翻来覆去琢磨半天,也没想明白,最后尤不死心,又点开了百度。
相比江辰,苏睿平静多了,他没那么多心思,他的世界里除了上学挣钱,就没别的事了。
在江辰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苏睿睡得很安稳,自从哥哥去世后,他第一次没有做梦。
江辰的话就像一场轻雨,将他心里浮躁的尘烟压了下去,豁然清透了。
早上,苏睿拎着菜来到江辰这儿的时候,大少爷竟然起床了。
穿戴整齐地靠在门口,头发貌似打了东西,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手机,见到他还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是抽什么风?苏睿警惕地扯了扯嘴角,“早。”
“嗯,早。”江辰笑了笑,温柔地说:“等你好一会儿了,进来吧。”
苏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怎么了?这一夜他经历了什么?
刚进屋,江辰接过他手里的菜放到一边,弯腰给他拿了双拖鞋放在脚边。
“你……没事吧?”苏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去,大少爷转性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嗯?”江辰笑了出来,看着他说:“怎么这么问?”
“没……事。”苏睿回了个假笑,换上鞋去了厨房。
江辰跟着进了厨房,贴着苏睿后背站着。
胳膊有意无意地环上他的腰,头往前探了探,下巴若即若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脸颊貌似不经意地贴着他的耳垂,亲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今早吃什么?”江辰轻声问。
苏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微侧着头,看着江辰近在咫尺的嘴唇,心脏一紧,紧接着怦怦地跳了起来。
江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引得周围皮肤一阵酥麻。
他心里慌乱,紧张地躲了一下,“干,干嘛?”
“啊,没事儿,你忙吧。”江辰尴尬地笑笑,转身快步回了房间。
关好房门,他把手放在了心口处,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没有怦怦地要跳出心口的感觉。
刚才靠近苏睿时就觉得挺舒服自在的,也没有紧张不知所措的情绪。
想了想他拉开裤腰往里边看了眼,小辰辰安静地睡着,没有冲动。
看来是他想多了,也许真的不是喜欢。
可能就是好感吧,俩人对脾气而已,社会主义兄弟情?
突然失落。
苏睿还没准备完早餐,江辰便晃晃荡荡地出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一歪,开始玩手机,又恢复了大少爷本性。
苏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又复原了?
诡异,属实诡异,他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吃过早饭,二人一起去了学校。
班主任讲了几分钟月考的事,中秋节后便会有一次月考大榜,按照成绩重新排座。
讲完月考又说了一会儿高考,毕竟高三了,他们虽然是普高,升学率不高,但一年也能考上几个。
高考,苏睿低头听着,之前还说和哥哥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报志愿,让哥哥给把把关呢,现在却物是人非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更年期老师,爱损人也爱压堂,每次下课都没有准时候。
下课铃响了,她就和没听见是的还在讲卷子。
“报告。”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下课了老师”。
周围传来了几声低笑,还有小声议论的。
苏睿抬头看了老师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个江辰,他是想把所有老师都得罪吗?之前不是和他说了每个老师的特点,怎么还往雷上踩。
本来就是半路插班过来的没有归属感,这才上几天课,得罪三个老师了。
他们虽然抓得不严,但是也很少有人公然顶撞老师。
大家平时最多是偷摸玩个手机,吃点东西,小声说话溜个号儿。
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地不予理会,只要别太过分,不影响课堂纪律就行,师生关系还算融洽。
如今来了个江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五行缺老师,总能几句话踩到禁忌上,数学老师的禁忌就是烦别人说她压堂。
“我听见了,安静。”数学老师脸色不好地环视了一圈儿。
“吵吵什么?有些同学啊,习没学咋样,整那没用的可行了,老师讲课他不听,在桌子底下不知道鼓捣啥呢,下课铃到是听得很清楚。”
江辰靠着椅背,歪头看着老师,有点不爽地说:“下课铃都打半天了……”
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咳嗽声,苏睿捂着嘴咳了一阵,抱歉地看了眼老师。
老师扫了他一眼没吱声,这事儿便被打断了。
“继续讲啊,谁有事儿谁出去,没事儿的看这道题。”数学老师说。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阵声响,随后一道脚步声传来。
苏睿回头看过去,冲江辰使眼色,用口型说让他回去。
江辰冲他挑了下眉,没理会。
“你干什么?”数学老师一拍桌子。
“尿尿。”江辰回了一句,径自走出了教室。
走出挺远还能听见数学老师愤怒的训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