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谋 第4章 街市暗涌

喧闹的街道上，咕噜的马车行走着，远远的一阵慌乱躁动响起，左擎稳坐在马车内，尚未张口，只听得前方一声高喝，“快让开，快让开，我的马失控了...”

左擎抚着大拇指上的玉环，神情从容镇定。

驾马的小厮慌乱的扯着马车往边上躲，一边提醒着左擎，“大人，前面有匹马失控了，您坐稳了，奴才避避他。”

左擎一把撩起车帘，目光直视着前方奔跑而来的疯马，“来不及了！”

小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目光怔愣，待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喊道，“大、大人...快、快跳马车！”

小厮的话刚落，左擎已经拽着他跳下马车，不待两人喘息，疯跑的马直直撞上了马车，将车厢撞得零散不已，马车上的马儿亦惊得四处乱窜，小厮护着左擎被马而踹了一脚，随后疯马上的人扯着马缰一转，那马身跳过小厮，朝着左擎踏去。

左擎一脚踢落旁边的摊子，身手敏捷的退到了后面去，饶是如此他亦被疯马追得身形狼狈。

“好歹也是朝中大臣，这朝前刚闹了场和亲的风波，这会儿就被失控的马寻上了，这事儿...做得真是毫不掩饰呢!”白衣锦袍的男子从二楼的窗沿处目睹了这一场闹剧。

“这左擎年纪轻轻的便位居三品高位，不寻思的韬光养晦，却在几位皇子较量的浑水里出头，可不招人恨吗？”只是这手笔简陋得不像那几位的作风，陆三不耻下问的看向司瑾钰，“殿下可猜出是谁了？”

“不管是谁做的，得利的都不会是定郡王府。”司瑾钰视线落在前方那栋茶肆的二楼上，隐约间能瞧见一抹湛青色的一角，“那丫头一入京便是这般境况，倒不如一辈子呆在宁远寺，至少得个清净。。”

“殿下是说...有人要害贞安郡主？”毕竟提议郡主为和亲人选的正是左擎，这圣旨还没下，这头提议人就死了，贞安郡主只怕浑身都说不清了。

司瑾钰低首吹着热茶，随后抿了口，“况且做这事儿的人也未必存了害人之心，可能...就是蠢了些！”

“额！”这话听得陆三满头雾水，不待他细想，街道上传来高喊声，“啊...快、快避开！”

陆三看着大道上被糟蹋了不少东西的百姓，又见骑着疯马的男子不住的朝着左擎的方向而去，这是要...当街行凶。

这般粗暴的行迹倒是叫陆三想起了一个人，且那位可是真心实意地护着贞安郡主的，也唯有那人才有动机如此不顾一切。

“罢了，到底是我大晋的百姓，何故有此无妄之灾！”司瑾钰朝陆三挥手道，“陆三，去处理一下！”

“是殿下！”

陆三从窗口上跃下，锋利的利刃在阳光下反射出道寒光，他迎着疯马而上，徒手抓着绳缰，右手剑锋挥起，温热的鲜血洒出，马匹一声嘶吼后便倒了地。

左擎被小厮扶了起来，尽管衣裳不洁，挺拔的身躯，从容的姿态仍不减半分，“多谢陆护卫出手相助，改日左某定登门道谢。”

陆三面无表情的拱手，“举手之劳，大人客气了！”

“救命之恩，莫不敢忘！”左擎早已料到这一路会不平，只是未料到天子脚下，朗朗乾坤，那几位竟也敢当众杀他。

陆三扫了眼主仆两人，顿了下提点道，“两国邦交将近，宵小出没，左大人近来还是多带些护卫为上！”

“多谢陆护卫提醒，左某省得！”

“这马车也坐不得了，我送二位回府。”

“不敢劳烦陆护卫，我府上的人应是要到了。”随着他的话落，人群中走出了两个护卫朝左擎行礼，“属下护卫不力，请大人降罪。”

左擎摆摆手，“不关你们的事儿，起来吧！”

“是！”

陆三见对方早有准备，便也不多言了，“既然左大人的人到了，陆三就告辞！”陆三拱手后转身朝着酒楼方向离去，左擎抬头望向二楼的窗口，司瑾钰遥遥抬杯回礼。

“是四殿下！”左擎身侧的护卫低语着。

左擎偏头制止了他的话，压低着声量道，“回去再说。”

“是大人！”

“九殿下，事情办砸了！”护卫来报，司瑾西神情平静道，“那左擎呢？没死的话可是残了？”

“都...都没，左侍郎就是摔了几跤，四殿下身边的护卫去得及时，那马当场被宰了，我们的人来没得手。”护卫低着头汇报着。

司瑾轩啪的一声丢下了茶杯，埋汰的看了眼护卫，“那真是可惜了！”

黎济低垂着头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降罪！”话虽如此，但左擎被救，黎济还是松了口气，对方到底是朝廷命官，若当真死在殿下手中，只怕也是授人把柄。

也不知殿下怎的了，突然就下令要弄死左擎，还是这般的迫不及待的动作，最近淀京风头紧，殿下这般行迹倒是像气急了不管不顾的。

“罢了，今儿个既让四哥遇着了，算他命大！”司瑾西低垂的眉眼染上冰霜，手中的茶杯倒扣在桌面上，褐色的茶水沿着桌沿滴落在地，寂静的空间里只余他薄凉的声音，“这次不死总归有下次，本殿就不信他次次都如此好运。”

黎济蹉跎了半响，迟疑的问出心中疑惑，“殿下与左侍郎素日里并无交集，何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黎三！”

“属、属下多言了！”

司瑾西目光如寒冰般看向黎济，直看得他连忙垂下了头颅，这才张口道，“你只需知晓他该死便可，你若做不来说一声便是，本殿自会换人来做。”

“属...属下会尽快办妥此事！”

定郡王府

“主子，左大人在回府的街上遇袭了，幸好途中遇到四皇子，这才有惊无险。”南风语气中含了丝埋怨，“九殿下这也太胡来了，今儿个若真叫左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明儿个淀京城的人也不知该怎么编排我们定郡王府了。”

“他们编排的还少吗？”司贞安修长的玉手一用力，盆栽上的树枝被剪了下来，她抬手将残枝扫到一侧，神色淡然的继续修剪这树枝，“小九虽鲁莽了些，但到底是为了我。”

“话虽如此，可就是除了一个左擎也于事无补，做主的到底是那位。！”南风并未怀疑过九殿下对主子的心，只是...有个这般肆意而为的人在主子身侧，于主子而言并非是好事。

司贞安握着剪刀的手顿了顿，不可言说的摇了摇头，“越是简陋的行迹越是率性而为，越是鲁莽的人便越不受人猜忌，不是吗？”

南风一想倒是如此，她沉思了片刻猛的抬头凝着司贞安，“主子是说...九殿下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司贞安丢下剪刀，围着自己的修剪成果看了看，十分满意，“南风将这银松摆在书房里去。”

南风视线瞥见那桌子上的东西，眼角抽了抽，好大一颗金元宝啊，主子这爱好也怼奇异的。

南风捧着盆栽前脚刚走，后脚侍婢夏芳来报，“郡主，九殿下来了！”

“嘱咐下人好生招待着，我稍后便来！”

“是郡主！”

司贞安换身衣裳便出去了，司瑾西起身迎上前，“姐姐整日里闷在府内也不嫌无趣，小九带你出去走走，这淀京旁的没有，就是热闹最多。”

司瑾西这闲暇的姿态倒半分看不出他前脚才做了场局要人性命。

对方既然不提，司贞安便权当自己不晓得这事儿，顺着话往下走，“这是又寻得什么好去处了，整日里辍着我往外跑。”

“一品阁今日出了不少新首饰，姐姐也去凑凑热闹！”司瑾西说话间拉过司贞安的手，从怀里掏了个玉镯套到司贞安手上，“姐姐手腕纤细，带着白玉镯子最是好看了！”

玉镯入手，冰冰凉凉的，一瞧便是难得的好东西，看来这些年小九过得不错，司贞安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东西，“小九这是拐着弯夸自己眼光好呢！”

司瑾西弯着腰凑到司贞安跟前，讨笑道，“那姐姐喜不喜欢啊！”

司贞安抬手揉了揉他的耳垂，俯首凑上前道，“小九送的，姐姐都喜欢！”

“那以后姐姐都戴小九送的首饰可好？”司瑾西双眸闪着亮光，期待的看着司贞安。

司贞安食指点了点他额头，将人推离自己的视线，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提点，“小九可不能太贪心了！”

司贞安理着衣袖朝外抬脚，“不是要出门吗？还不跟上！”

司瑾西目光触及司贞安温暖的笑意时，失落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直起身子便走在司贞安身侧，“姐姐今儿个尽管玩个尽兴，小九会陪着你的！”

南风接过身侧侍婢手中的披风，上前披在司贞安身上，嘴里打趣着司瑾西，“那九殿下的耐心可得好些了，正巧主子的首饰也该换一批了，今儿个可有得选!”

“那就选呗，南风也选上几件，就当本殿嘉奖你这些年尽心伺候姐姐的赏赐。”

南风来者不拒的屈身行礼，“那就多谢殿下赏赐了！”

“主子我也赏你几件，可不能叫你被小九笼络了去！”司贞安眼波一转，转话道，“就从今儿个的一品阁里选。”

话刚落，南风撇着司瑾西的方向掩嘴笑了，“主子英明！”

司瑾西摸了摸鼻子放纵的说着话，“合着我出钱出力的啥也没捞着咯！”

司贞安婉转而笑，“美人一笑值千金，我家南风笑得可不少了，怎么算都是小九赚了！”

司瑾西连连摆手求饶，“姐姐可饶了我吧！”

一品阁，淀京最大的簪钗翡翠店铺，虽不及皇宫的富丽堂皇，却胜在新颖得趣，故而每次新品一出，淀京不少的贵女夫人皆会慕名而来。

“九殿下，请随小的入二楼雅间！”喧喧扰扰的楼阁并未消减众人的兴致，有身份的皆被店主引入雅间接待。

司贞安等人随着小厮入了雅间，便有管事的引着婢女呈上新出品的首饰供人挑选，“九殿下，贞安郡主，这些都是这个月最新出品的珠钗首饰，二位慢慢挑选，奴婢就不打扰了，若有吩咐拉一下门边的铃铛，奴婢就在门口候着。”

司瑾西挥手道，“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