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谋 第13章 针锋相对

大殿击掌声响起，文德帝携皇后同入宴会，众人纷纷行礼。

皇后从容的姿态在经过司贞安的座位时，瞳孔不禁缩了一下，明明她安排得滴水不漏，为何司贞安却坐在了正常宴会的规格位置上。

敬禾跟随了她多年，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是有人提点了司贞安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皇后此时不得不多想了。

皇后尽管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神情无恙地随着文德帝落在上位。

“诸爱卿平身。”

“谢陛下！”大臣们纷纷落座。

文德帝又说了些场面话，宴会便热闹了起来，皇后借着敬禾倒酒之际看了对方一眼，却见她面色微苦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国宴上，皇后不敢表露多余的情绪，唯恐叫人察觉异样。原本她是想借着序位之事将焦点引到司贞安身上，推她至周朝来使跟前，迫使皇帝定下联姻人选。

可如今计划被打乱了，皇后不免有些恼怒，如今只能重新谋划了，择机而行。

一曲歌舞落幕，济安王缓缓走至大殿中心朝着文德帝请安，“晋皇安好，大周欲与贵国联姻，吾皇为表诚意，特意遣本王代劳前往迎接国母，不知晋皇可定好联姻的公主？”淀京的流言蜚语济安王自入宫便听了不少，但...堂堂一国国母，又岂会叫晋朝推个无权无势的郡主敷衍了事。

因此宴会上济安王先发制人地摊开此事。

问题摆在了明面上，文德帝避无可避，“周朝诚意娶亲，朕亦有意促成两国邦交，只是...周国路途遥远，公主身体娇弱，唯恐难以适应周国的水土，此事还得缓缓而为。”文德帝凌磨两可地敷衍着，心中究竟是何打算无人知晓。

“周国既来求亲，定会将新娘子照顾周全，晋皇多虑了。”济安王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边境将士们听闻吾皇欲大婚的消息，十分期待，若叫他们久等了，生些变故便不好了。”

济安王态度这般强硬，倒是有些出乎文德帝的意料，莫非周皇已将皇权归拢大半了？“两国交好于国有利，朕亦期待，公主出嫁，礼仪众多，便是再快也须准备个来月，济安王还请稍安勿躁。”

“公主大婚自是隆重，等个把月亦无妨，周国诚意满满，这联姻人选还请晋皇斟酌再三。”济安王明里暗里表明了周朝的态度，也表明了他们对流言中的主角贞安郡主为联姻人选的不满。

“这是自然！”文德帝轻笑，“事关两国邦交，晋国定会严谨以待。”

“哎呀！”一声惊呼打破了交锋的氛围，顺着声音望去，却是建安公主身侧的宫婢不小心打翻了酒壶。

文德帝神情微妙地看了眼建安公主的方向，不经意地撇了眼皇后。

皇后面上微微苦涩，扭头示意敬禾去处理一下事宜，眼下她只盼着这只是个意外，而非那蠢货借机做些什么？

宫婢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求饶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面对众人的目光，建安柔声细语的拦下了宫婢磕头的东西，“只是撒了点酒迹，不碍事的，你快快将此收拾干净下去，莫闹了笑话。”

“多谢公主，奴婢这就收拾干净。”宫婢神魂不定地收拾着东西，快速的抬着倒了的酒壶离开。

这番动静自然也引了济安王的注意，借机询问道，“这位是...”

建安公主适时地起身回礼，“本殿乃晋国三皇女——建安公主，见过济安王。”

“原是三公主殿下，果真文雅得体。”济安王神色有点玩味了，这位公主倒是个有心思的。

敬禾站至建安公主身后，似警告般道，“公主裙摆已湿，未失礼贵客，还请随奴婢前去更换一番。”

建安心有不甘，却也知敬禾代表着皇后娘娘，她若是得罪了皇后娘，她们母女二人在这后宫都不好过，“劳烦敬禾嬷嬷了，只是些水迹，本殿自己去跟换即可。”

“皇后娘娘一番慈爱，还请公主不要辜负。”这话有些重了，建安柳眉微蹙，端得一番楚楚可怜之态。

“本殿知道了！”

这时济安王开口了，“本王前些日子得了张白皮子做成的披风，三公主若是不嫌弃，暂且披上遮挡一二。”

建安心中一喜，盈盈一礼，“如此...多谢济安王慷慨了。”

靖安见济安王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哪里还猜不出建安的心思，倒没成想昔日的小跟班竟然还有这般心思。

“三皇妹素来谨慎有礼，怎么在贵宾跟前这般失态。”靖安嘴角露出丝狠厉，袖摆下的指甲压断了才抵住心头的戾气，“还不快快退下。”

靖安张口，济安王自然也顺势去观察这位嫡出公主了，这位是联姻的首选之人，也是济安王此行的目标，自然早就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

“宫婢手脚不利索，是皇妹未及时察觉，叫皇姐看笑话了。”建安既出了这风头，自是料到会有责难，正好她也可以顺势在济安王跟前表现。

靖安嗤笑了一声，“这笑话本殿倒愿不看，也省得你丢人现眼。”

建安垂头诺诺认错，“皇姐教训得是，是建安无能。”

皇后见势不妙，连忙拦下二人的争执，“好了，不过是个婢子的无心之失，何须多言，想必济安王也不会计较这点子意外。”

“本王自不会放在心上。”济安王朝着靖安看去，“想必这位便是靖安长公主了，果然率真有趣。”

济安王这番差别对待，倒是无端地平复了靖安心头的怒火，她矜持地点点头，“王爷好眼力。”不加封号的称呼，颇为拉近彼此的距离。却也同时拉响了皇后心中的警惕。

“靖安，别在济安王跟前失礼了。”皇后看得心惊肉跳的，事情怎会失控至此，她原是要引贞安出风头的，那建安不长眼也就罢了，怎的靖安在这风头上也跟着凑上了热闹。

明明她再三叮嘱过靖安，此次国宴一为接待周国使者；二位甄选联姻人选；不可张扬出头。再入国宴前靖安也是无比抗拒联姻一事的，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凑着热闹呢！

皇后的目光审视了一眼安静守礼的德安公主，又探了泰然自若品茶的司贞安，一时间竟是难以看透是谁的手笔。

靖安被母后当众下了脸面，神色也有些难看，但到底是自家母后，便也忍耐了下来。

文德帝适时张口转移了话题，“让济安王见笑了，朕敬你一杯。”

济安王场面话说得漂亮，“晋国人杰地灵，公主们各有千秋，晋国风土人情果真迷人。”

“哈哈哈...如此济安王便在淀京多留些时日，也叫朕尽尽地主之谊。”

酒尽宾欢，宴会散场，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开了皇宫。

凤仪殿内。

“宴会上的事，嬷嬷与本宫说了，靖安，你究竟在想什么？”皇后盯着被文德帝审视的压力，熬到了宴会散场，此时已是心疲力竭，靖安若非她亲女，皇后早就将人打发走了。

敬禾见皇后一直揉着额间，连忙上前替她揉按着。

靖安何曾见过母后这般疲倦的姿容，一时间也是生了些许愧疚，不过她并非认为自己做错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如此的。

“母后认为周皇如何？”靖安试探地问出口。

皇后猛地睁开了眼眸，目光灼热地盯着靖安，“那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丢掉。”

靖安尽管早有准备，不免还是被伤到了，“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

皇后见她死性不改，也不禁扭起了眉头，“靖安，母后是为你好，且不说周国路途遥远，母后难以护你周全，就说那周国的虎狼之争，周皇羸弱，一旦失败，你可知作为他皇后会是什么下场。”

靖安反驳道，“可若周皇收拢皇权，那本殿这个皇后就会名副其实，母后...本殿若是坐稳了周国皇后之位，太子哥哥何愁其他的。”

皇后心头生疑，“你从何得知周皇有胜的把握？”

这会儿靖安也聪明了，她唯恐母后知晓时司贞安无意透出的消息，心生芥蒂，不肯听她的话，故而扯起了今晚宫宴里的事情，“那济安王乃周皇的皇叔，力站周皇，他不仅作为此次出使的领头人，今晚更是态度强硬，若非周皇实力强悍，济安王怎么敢这般强势？”

话虽粗糙，却也有三分道理，可皇后在权衡利益之外也是靖安的公主，私心里她并不赞同女儿远嫁，“尽管如此，那也是未知的局面。”

靖安侃侃而谈，“就是未知的局面才有利可图，周皇为何要与晋国联姻，不就是想借着晋国之手清除摄政王吗？父皇既然没有拒绝那就说明也是看好周皇的，母后...时不待人。”

“靖安,事情没你想得那般简单！”皇后相伴文德帝多年，知对方心思深沉，若他当真看好周皇，就会以公主为联姻对方，若是他看好摄政王就该选宗室女子册封公主出嫁。

可如今文德帝态度不明，皇后也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想什么。

靖安一把推开跟前的茶杯，骄纵道，“说来说去母后就是不希望女儿做周国的皇后。”

皇后瞧着如此形色于脸的女儿，更是不愿她远嫁了，“后宫之争不下于前朝，靖安你还小，之瞧见了皇后的尊荣，却不知这尊荣下的艰辛...”

靖安冷笑道，“难不成做个公府侯府的夫人就简单了，左右也是要困于后宅之中，女儿为何要屈居人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