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次穿越 第47章 零号事件·8

安鸩隔着驾驶室玻璃往下看，下方就是新坝垃圾场。

但垃圾场内没有车辆停泊点。安鸩挂上自动驾驶，设定车子在附近循环绕圈的线路，自己则打算选择跳伞模式着陆。

滑动工具列表，购买降落伞要3万。

太贵了，不买！

她翻到特价列表，底部有个没见过的冷门产品，“悬浮定位手环”，正在打75折。

说明书是这么写的。

【悬浮定位手环】当你需要全景俯瞰拍照，却粗心大意忘带自拍杆和航拍仪。这款产品可以辅助悬空定位你的拍照装置，可同时设置4种指定高度和角度。

官方演示的正经用途，确实不怎么有吸引力。但功能正是安鸩需要的。

关键的关键，只要$750海玻。9个茶叶蛋的价格，四舍五入等于白给。

叮——下单成功。

代步车中控有个收件柜，内装四维打印机，下单的手环凭空打印了出来。

叮——收货成功。

安鸩戴好手环，打开车门，冷风灌入，代步车摇晃了一下。

天边乌云汇集，似乎要下雨了。

安鸩转动手环，分别设置好1.0km，0.75km，500m，250m的缓冲带。接着，往地面一甩，定位手环在指定高度依序布下四层缓冲悬浮弹力网。

安鸩闭眼，深呼吸，接着纵身一跃。

短暂自由落体后，安鸩落入第一张网的捕捉范围。

代步车依照智能巡航的设定开走。

这手环本身顶多承载一架航拍无人机，第一张网支撑不到一秒，安鸩便朝第二张网坠入，眼看第三张网就在眼前，安鸩眼疾手快，消一层，立即补一层。

空中，只见一个人影顶着狂风垂直坠落，时快时慢，忽急忽缓。

办法糙了点，但是奏效。

层层叠叠的密网起到了有效缓冲。

咻的一声，安鸩坠地，消失在一座白色垃圾堆砌起来的小山坡顶，扬起了一团保丽龙颗粒。坡顶砸出了一个人形深坑。

没办法，舍不得花钱，就得在别的地方吃点亏。

内味儿袭来。

安鸩的皮肤被锐物扎穿，她忍住疼痛爬出人坑，拔出掌上的玻璃碴，吐着血的伤口迅速愈合。

站在垃圾山头眺望，迷彩斑斓的垃圾山密密麻麻层峦交错的延伸向远方。

一滴雨斜落在安鸩的鼻梁。

三五雨滴串成线，从稀疏转为稠密。

“这......从哪儿开始找起啊。”安鸩顶着眉间拍打的雨雾自言自语。

时间下午17:26。

安鸩呼叫系统：『找一张这个区域的卫星俯瞰图，实时的。』

这个要求不难，系统轻而易举就调了出来。

安鸩从垃圾里扒出一把破伞，嘴上使唤系统：『标出市中心方向过来的垃圾车，要往返路线。』

几条高密叠加的线路呈现在卫星地图上。

安鸩点击放大，分析市中心方向过来的车辆路径，很快就找出了规律。

不同区牌的垃圾车有相同的循环路线。那些从市中心过来的垃圾车开进垃圾场后，会绕着一个固定线路，分时段卸货在不同的区块。

凌晨4点的垃圾，应该卸在了A区。

安鸩收起地图，往目标区域奔跑。

绕过几座垃圾山，只见一辆专业压缩垃圾的装甲车，正在A座的山头“大快朵颐”。

真是个庞然大物。安鸩目测它的高度超过六米，隔着很远也无法忽视。

“住口！”

安鸩喘着大气，加快步伐。几步跳上机甲，双臂撑开那车的“嘴”。动能杠杆发力，吞垃圾的大家伙反复试了几次，根本合不拢嘴。

“松手，有话好好说。”这庞然大物竟也开口说话了，它的声音粗犷，听着还有点大舌头。

“抱歉，耽误一会儿，我是来找东西的。”安鸩松开了手。

机甲车左右调整了上下颌甲，“丢什么了？”

这台嘴巴特别大的机甲是人工智能，产品名称：金牛座大食怪，名叫鲁比逊，型号NT-511。

鲁比逊：“找存折？找房本？还是跟谁吵架了？后悔了？回来找戒指？”

“都不是。”

安鸩跳了下来。

走到鲁比逊视野范围内，边说边用手比划。

“我是来找证物的，你有没有留意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子，有这么大，外层是白色的发泡塑料，捆了好几圈透明胶带。”

鲁比逊反应了一会儿。

“你瞧瞧，我每天要吃多少垃圾，这我哪记得？”鲁比逊继续嗷呜嗷呜地吃了起来。

安鸩也没报什么期望。

鲁比逊吞入足量的垃圾后，体内发出彩票球箱的滚动声，几秒后，车顶的泵出蒸汽，身后压缩成方块的干垃圾出炉，带着余温顺着传送带，铲送并堆积在后方的拖车上。

压缩的方块中，易拉罐被熔成一块薄板，沾着被降维打击的苍蝇，规整地叠在了一起。

如果欧亨利丢弃的东西已经被鲁比逊压成了方块，证明欧亨利犯罪的有力证物肯定也被毁了。

安鸩心有些凉，但没有完全灰心。

细心观察这些方块，它们并非混合垃圾。每个方块只有一种单一类别，比如金属、木头、塑料被分别压缩，应该是鲁比逊自带垃圾分类的功能，分类后再压缩成不同种类的垃圾块。

安鸩：“如果一个容器里装了东西，且成分复杂，你一般会怎么处理？”

“比如？”鲁比逊问。

“我在找一个玻璃罐，盖子是金属的，里面有液体，还泡着草本植物。”

“喏~”鲁比逊身侧闸门打开，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吐出。

这些不符合压缩条件的杂物经筛选后，从侧面另一个出口排出，鲁比逊的铲子一推，形成了另外一座垃圾小山。

安鸩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问：“压缩成方块的会去焚烧，被筛选出来的会掩埋到地下，是吗？”

“你……不是来打听商业机密的吧？别操心了，你们是卷不过人工智能的。”

鲁比逊说完憋了一股劲，头顶蒸汽噗噗往外蒸腾，又有几块方块成了型。

“噗，你想多了。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就走。不然......”安鸩再次跃上车头，盘腿一坐，“不然，我就坐在这儿，监督你的工作。你每偷一次东西，我都会记下来，然后投诉到你的部门。”

“我不是偷，你用词真恶毒！”鲁比逊没有理会，猛吞一口垃圾，像在报复性进食。

安鸩感觉到臀部发烫。

鲁比逊金属脑壳部分是散热区，雨水噼里啪啦打在铁皮上冒起了烟，六股蒸汽从头顶烟囱排除，复杂的臭味熏得她咳嗽不止，直犯恶心。

这人工智能是懂报复人的。

安鸩用手腕掩住口鼻，余光俯视到鲁比逊身上有个设计死角，犄角旮旯里还藏着一些特殊的垃圾，较普通垃圾更加精致，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有音乐盒，有绒布手饰盒，有沙画，有拼图，有旧玩具，机器人......。这些没人要的垃圾，真能挑出几件像样的。

安鸩：鲁比逊刚才第一句问自己来找什么东西，它一台人工智能要这些又没有用，除非......

它把这个当成了一门生意。

还说不是偷……

安鸩心里打起了算盘，她滑下来时顺走一个戒指盒，打开，里面露出一枚锆石戒指。

她问：“怎么卖？”

“不卖！不卖给恶女，麻烦放回原处。”鲁比逊不耐烦起来。

安鸩：“一口一个恶女，你是一台机器，能有多善良？”

鲁比逊造完几坨方块，“善良不包含在我的工作内容里面。我收集的全是没人要的东西，既不犯法，也没有违反服务协议。”

有道理啊！这位铲垃圾的人工智能明显觉醒了自主意识，或许，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稀奇事。

安鸩调出卫星地图，两指放大，调出鲁比逊日常往返路线。

答案有了。

鲁比逊除了往返充电桩，还会绕到一间废弃的游乐场。

眼看马上到晚上六点，焚化车和掩埋车顶着雨帘，正在从远方驶来。

安鸩：“跟你开门见山吧。我在找的证物，里面的东西有剧毒。如果你留着它，万一碎了，会污染别的好东西。再卖给谁，都不安全，如果最后问责到你这里，会是什么结果，我不知道。”

鲁比逊刚吞了半嘴的垃圾，噶住了。

“什，什么毒？”鲁比逊慎重问道。

“压抑之心，听说过吗？”

1月5日，晚上18:03。

安鸩同鲁比逊一起迎着雨幕，驶进废弃游乐场。鲁比逊出发前刻意放掉了65%的电，因为只有需要充电，它才有理由离开刚才的岗位。

电量低的红色警报反复闪烁，鲁比逊把安鸩放在旋转木马前，每一个旋转木马上都驮着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雨越下越大，幸运的是，所有袋子都没有被雨淋到。

鲁比逊：“你自己找吧，你要的那个东西，不知道在哪个袋子里。但，不是你的东西请不要乱拿，找到后，其他东西也请放回原处。”

一小时后。

安鸩找到了欧亨利丢弃的东西。外表虽然脏污不堪，但透明胶带包裹到位，没有漏出来，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渗进去。

这些优质垃圾经过挑拣分装，再装进麻袋，这种细活，显然不是鲁比逊这个大老粗能完成的。

“谢谢，你的朋友呢？替我谢谢它。”安鸩的脸脏兮兮的。

鲁比逊没有回答，“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那......能不说出去吗？”

上空，传来两声喇叭。

代步车巡航结束，悬停在二人的头顶，一根垂吊缆绳从天而降。

“当然。你可以信任我，我叫安鸩，我们后会有期。”安鸩在额角比手挥别，另一手抓住缆绳，升向空中。

鲁比逊调转车头离去，一只火红的螃蟹机甲从鲁比逊的底盘下方偷偷钻了出来，两台机甲，一大一小，顶着骤雨往充电桩赶去。

安鸩从半空中往下望。

废弃游乐场亮起了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破衫褴褛的小孩，围在旋转木马上挑选东西，他们的表情如获至宝，在雨里开心地玩耍着攀比着。

安鸩：那些“好东西”原来是为了孩子们准备的。

两个物种差别巨大，堪比怪物与蚂蚁，却有一股温馨的力量在他们之间奇妙联动着。

回到车里，证物锁进储藏箱。

“出发，新目的地，第十一羁押所。”

『收到，已为您规划路线。当前天气不佳，交通中度拥堵，预计到达时间，晚间11:11。』

安鸩切换为自动驾驶。

她拿出早前Big的虹膜微盘，手部消毒后将其戴上。

虹膜解锁，微盘自动融化，加密信息转化为电信号，直接输入了安鸩的大脑。